虽然知道眼前这个名叫花言卿的阿飘里,住着个神的魂魄,但叶晚言语间中却并没有什么敬畏之意。

    她前世虽然没有什么宗教信仰,但对鬼神起码还有点敬畏之心。按理说,重活一世,还是带着前世的记忆穿越这种,应该会更加顾忌这些才是。但叶晚早些年纠结死不死,后来不想死了,温阁却又死了。

    叶晚现在没头脑发热变成个为祸世间的反社会大魔王,说到底还是因为懒。

    所以指望叶晚诚惶诚恐,如同书中那位女子一般,捧着魂焱中的神魂,那是不可能的了。

    但好在花言卿并不在意叶晚的态度,他沉默片刻后问道:“既然如此,那你为何又要求神降?”

    叶晚只道:“给自己找点事做。”

    花言卿似是被叶晚的回答震住了,半天没说话。

    叶晚的目光从漂浮的阿飘身上,转移到了一旁的灯架上。

    这灯架还是温阁好多年前送给叶晚的,可能是因为叶晚这段时间生病,房间来来回回都是人,导致家政偶人被挡在外面,没能及时清理,灯架上积了薄薄一层灰,看起来有些陈旧破败了。

    花言卿飘在叶晚身前,看到这个脸色像死人一样苍白的女人,眼中突然流露出一丝快活,却又转瞬变成颓然。

    他转过身,看了看身后的灯架,沉吟片刻后问道:“你知道解除神降契约,是需要付出代价的吗?”

    “是吗?”叶晚回过神来,漠然地扫了他一眼,低声道,“我不太清楚,你可以说说看。”

    那本书上只记载了主人公如何祈求那个神与她结契,自然没有毁约这码事。

    花言卿沉声道:“这代价可以由双方共同承担,但也可以只由一方承担。若是由双方共同承担,神这一方大概会被惩罚沉睡一段时间,而人则会直接减少一半的寿命。”

    说到这,花言卿便沉默了,叶晚却毫不在意地接道:“若是全部由人来承担毁约的后果,应该就是直接死掉了,对吧。”

    矮矮胖胖的阿飘,上面大头的位置往前探了探,应该是个点头的动作。

    叶晚的身体还没完全恢复,坐这么一会儿已经有些承受不住了,她声音微弱地道:“这两种后果我都可以接受,至于选择哪种,由你决定。”

    说完这一句,叶晚就不受控制地滑落到床上,整个人蜷缩成一团。她的身体又开始疼了,不知是内脏还是浑身的经脉,总之无一处不疼。

    叶晚有些走神地想道,当初没能事先说清楚,就骗过来一个神,也不知道她这运气是好还是不好。她倒不担心这个神会记恨自己,找她的麻烦,但叶晚担心对方会迁怒于别人,比如,她看不到摸不着,但神却有办法复活的温阁。

    “强大的实力,和坚定的信念,其实都不是请求神降最重要的东西。”

    模模糊糊中,叶晚突然听到那个神这样说道:“最重要的,其实是运气,或者也可以称之为缘分。”

    花言卿控制他如今的载体,飘到叶晚面前,低声道:“我这缕魂魄寄宿的火焱,本来栖身在其中一条岩浆河遥远的另一端,是你晋级时的灵力波动引起了我的注意,而其中还掺杂着燧石的引力,于是我便顺着那股引力找到了你。”

    当花言卿飘荡到叶晚身边时,刚好是叶晚晋级最危险的时刻,全身灵力暴动,仿佛马上就要撑爆她的身体。

    花言卿当时还觉得有点惋惜,可没想到叶晚喊了一声哥之后,突然恢复了神智,最后还晋级成功了。

    要知道,晋级中的暴动是很难凭修士自己的力量压制的,所以修士晋级时,一般都会请人帮忙护法,一旦有走火入魔或暴动的趋势,可以帮忙尽早压制。

    叶晚当时的情况十分凶险,按理来说,她基本不可能安然度过。当然,叶晚最后也算不上安然度过,晋个级身体损坏成这个惨样,也是很少见的了。

    花言卿一字一句地道:“叶晚,结契之前我并未问过你什么,答应与你结契也是我慎重考虑后做下的决定,只要你还想要借神降做些什么,我便不会与你解除契约。”

    叶晚紧闭的眼皮颤了颤,半晌才哑声道:“我想借神降复活一个人。”

    “可以,”花言卿毫不迟疑地道。

    屋内一时没有了声音,但花言卿知道叶晚并没有睡着,所以他没有重新回到她胸前的储物灵器中,而是耐心地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过了好半晌,叶晚才睁开眼,轻声道:“多谢你,花言卿,日后还请多多关照。”

    花言卿顿了顿才道:“自然,分内之事。”然后便急不可待钻回了江南。

    叶晚怔怔地望着刚刚花言卿漂浮的地方,半天才重新闭上眼睛,在心中长长的叹了口气。

    她当然知道这并不是什么分内之事,那本书里的女人,找魂焱花费了三十年,然后又足足求了那魂焱中的神魂三年,双方才结契。

    看来自己遇到了个好脾气的神,叶晚心道,但也不知,这份好运气,最终带来的到底是福还是祸。

    等到叶晚再次从昏睡中醒来,床边竟围满了人,叶晚吓了一跳,一眼扫去,都是温家有头有脸的人物,站在床尾一脸沉重望着她的,赫然是温执。

    自从叶晚三岁后,温执就没再来过秋箜居了,至少当叶晚在秋箜居的时候是这样的,所以猛然看到温执,叶晚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大小姐,你终于醒了,身体感觉怎么样?”

    说话的是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叶晚认出这位是长老院的七长老,她连忙想要撑起身子,站在七长老身边的一位女子顺手将叶晚扶了起来,柔声道:“大小姐慢点,您现在的身体还没完全恢复,”

    叶晚不认识这女子,便只是微微颔首以示感谢。

    七长老带着人给叶晚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得出个已无大碍,但还需要好好静养的结论,然后带着呼啦啦的一帮人离开。

    最后,屋子里只剩下叶晚和温执了。

    温执想说什么,但碍于叶晚如今的身体状况,还是忍了下来,只是沉声道:“你好好养伤,等你伤好了,我有话和你说。”

    叶晚一脸平静地应了个是,目送温执脚步沉重地离开了。

    屋外的祁樰这才灰溜溜地进来,讪讪地道:“大小姐,家主亲自过来,属下无能,没能拦住。”

    叶晚摇摇头,不在意地道:“这是在温家,没人能拦得住家主。”

    温执本来看在祁樰、玄洐等人是温阁旧部的份上,对他们还算宽容,但之前在永炎城,他被那黑衣首领拦住外面,结果等来了一身鲜血,受伤颇重的叶晚,因此难免迁怒他们这些下属。

    叶晚还不知这一缘故,但温执在她眼中,从来都是温家家主,而不是父亲,所以她反而不太在乎这些。

    “玄洐呢?”叶晚这次醒来还没看到玄洐,不禁有些纳闷。

    祁樰觑了叶晚一眼,小心翼翼地道:“大小姐这次出了这么大的意外,玄洐很是自责,之前自行到刑堂领罚,现在正带着伤处理事情呢!”

    “胡闹!”叶晚皱着眉问道,“是温家的刑堂,还是咱们那个?”

    祁樰垂下头,低声道:“是少主设的那个。”

    得,那肯定伤得更重。温阁是个赏罚分明的好主上,有功赏得多,有过罚得也重,尤其是权力越大的人,惩罚越重,因为他认为权力越大,责任越重,越要谨慎行事,他们的任何一个决定,都关乎着手下好多人的性命前程。

    叶晚揉了揉眉心,难得有些气急败坏地道:“让玄洐给我滚过来!”

    温阁看人很准,叶晚该下手的时候够狠,脑筋也不笨,但确实不善于御下,还总是在一些奇奇怪怪的地方心软,比如,她从不体罚下属,一般采用扣钱这种不痛不痒的惩罚手段。

    但这其实不能怪叶晚,她前世生活在法治社会,又只是个普通人,长年受法律和社会道德等多方面的约束和影响,实在做不到用伤害身体的方式惩罚人。

    哪怕现在叶晚变得没什么顾忌,也不再对生命抱有敬畏之心,但她懒得搭理那些不重要的人和事。只有遇到惹恼了她,或是阻碍她的人,叶晚才会花心思想怎么收拾了对方,是让他死,还是生不如死。

    而且玄洐还是她哥温阁的下属,在叶晚心中,除了温阁,即便是玄洐自己,也没有自作主张,随便处置自己的权利。

    当然,若是玄洐背叛了温阁,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等玄洐来了之后,叶晚本想狠狠斥责他一顿,但见他走路一瘸一拐的,脸上虽然没有什么明显的自责之色,但都不敢正眼看她了,叶晚便什么重话也说不出口了。

    不咸不淡地说了几句诸如:“此次意外纯属巧合,”“我自己之前也忽略了,不怪你们,”“下次不要在自作主张,楚州这边很多事情还需要你去做,受了伤,反而耽误事情。”之类的话,便将这件事情就此揭过了。

    而玄洐的状态确实不太好,他此次领的惩罚,仅次于那些能致死的刑罚。

    少主活着的时候,不止一次的说过,大小姐的安全最重要,可玄洐跟着大小姐一套乱忙,却忽略了这最重要的一点。

    玄洐觉得他其实应该直接一刀抹了脖子去见少主,但大小姐还有很多事情交代他去做,所以他还不能死。

    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玄洐此次都备受打击,等大小姐教训完,他半死不活地垂着头道:“大小姐,卫远之利用南宫沁,把卫家三个少主候选人都拉下马了。卫矾断了条腿,修为大跌,彻底失去了少主之位。王朦欢在咱们的安排下,说动了王家人和卫家联姻,如今她和卫矾的婚约已经定下了,婚期就在一个月之后。”

    玄洐顿了顿又道:“还有,从南宫家弄出来的那个体质特殊的医修,卫远之手底下的人实在没有办法,他已经来过好几次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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