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明亮得不像是在地下,一副巨大的画悬挂在半空中,但它其实并不是画,而是一种和相机功能差不多的灵器投射出来的影像。

    叶晚没有她哥过目不忘的好记性,但她装备比较齐全,用灵器把外面石碑上的画都给照下来了。但很可惜,哪怕照着摆,她也摆不好那些石人。

    “那个画太抽象了,我根本看不出来这些弯弯曲曲的小人有什么区别。”叶晚抓了把头发,捡起再一次被震下石台的石头人。

    花言卿终于把这里仔细观察了一遍,他飘到叶晚身边,对她道:“你别急,这些我能看懂,我帮你。”

    “谢谢,”叶晚垂下肩膀,“要不是你,我可能都进不来这个阵里。”

    叶晚脑海中,有关五岁时跟着温阁破阵的记忆很混乱,一是因为她当时中毒,导致记忆出了问题,还有就是她解毒后,有意识地想要遗忘那段记忆。

    因此,她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开启阵法的入口。

    石碑上的刻痕在叶晚眼里都差不多,什么深浅,什么象征的,她根本看不明白。

    花言卿轻声道:“我大概知道,布下这个阵的人是谁?”

    “是你认识的人吗?”叶晚干脆坐在地上,打算平静一会儿再继续摆石头人。

    花言卿迟疑片刻道:“不是我认识的人,但应该是我认识之人的后代。”

    叶晚闻言松了口气,花言卿光凭阵中这些东西就能猜到布阵之人的来历,想来会更添几分破阵的把握,不然就凭她那半桶水都不到的布阵知识,恐怕要完。

    而事实确如叶晚所料,接下来,她只需要把花言卿指定的石头人拿到石台上,然后按照他的指挥放在指定的位置上就行了。

    不到十天,叶晚就将所有的石头人都摆在了正确的位置,第一个阵便破了。

    然后,她就到了那个和入口那座山复制粘贴下来的那座山上,被一群会跑的树追着打。

    花言卿追在叶晚身边,大声道:“叶晚,你让它们打一次就好,唉,千万别还手,你一还手就不管用了。”

    “什么叫让它们打一次就好了?”叶晚一边跑,一边满脸愕然地看向身旁的阿飘。

    花言卿解释道:“让它们打一次,它们就会认定你不是敌人,就会放你进山,哦,不对,应该是放你进入下一个阵。”

    还有下一个?叶晚一脸生无可恋。

    她猛地刹住脚,双手抱头,紧紧闭着双眼,心里不断祈求花言卿靠谱些,可别让自己白挨这顿打。

    花言卿确实很靠谱,虽然被树枝抽了一身伤很疼,但叶晚确实在下一刻就离开了这个阵,进入到一个白茫茫的世界里。

    这次站在叶晚对面的不再是秦梦,而是另一个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叶晚看着对面的人,抽了抽嘴角问道:“花言卿,你能分清我和她谁是真的叶晚吗?”

    “能啊,”花言卿毫不犹豫地道,“你衣服上有血迹,她的没有,所以你是真的。”

    这个判断方法真是简单粗暴。

    但这个阵本来就不是让其他人分辨谁真谁假的,它是来教育人的。

    眼睁睁看着对方举着天玑向自己抽过来,叶晚急退几步,问花言卿:“这个阵又是怎么回事?”

    “额,你要打败对方才能出去。”花言卿想了想道,“对方拥有和你一样的技能和实力,所以,打败对方并不容易。”

    确实不容易,叶晚同样取出天玑迎了上去,对方熟悉她的每一个招式和动作,甚至可以预判她的下一步。叶晚不由暗暗咬牙,这要怎么打?

    两人缠斗许久,那个和叶晚长得一样的人突然开口道:“叶晚,你还是这么弱!所以,你永远守不住自己珍视的东西,你的狗,你的娃娃,你的家,还有你的哥哥温阁。”

    叶晚一滞,对方瞅准机会,一鞭子抽在了她的左脸上,冷声道:“叶晚,你为什么还活着?你怎么还能这样若无其事地活着?”

    鲜血从叶晚的嘴角流下,和她左脸上那道血痕,一左一右,一上一下,将狼狈二字展现得淋漓尽致。

    心神大乱的叶晚被对方直接抽飞了出去,她重重地摔在地上,半天没能爬起来。

    一双脚出现在叶晚面前,那人用手抬起她的头,脸上流露出一丝怜悯,“叶晚,你活了两辈子都这么失败,又何必再苦苦坚持。”

    “放弃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放弃你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重新回归死亡的怀抱,你知道的,那有多好。”这声音满是蛊惑。

    叶晚的眼神开始变得涣散,喃喃道:“你说得对,但是……”

    她目光一转,看到漂浮在一旁,沉默不语的花言卿,眼前瞬间起了层雾,哽咽道:“但万一呢?万一我可以……”

    对方粗暴地打断了她的话,“没有万一,叶晚,你忘了吗?你从来不是那个万一,你一直都是被抛下的那个。”

    叶晚垂下头,低声道:“我知道的,可是……”

    一把匕首猛然插进对方的心脏,叶晚将其扑倒在地,眼泪噼里啪啦地落在那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上,“可是我答应了温阁,我会护着自己的命,活下去。我答应了他,就不能反悔。”

    紧张到缩成一个团的花言卿,终于慢慢松了口气,身形也舒展了几分。

    这个阵法的目的,不单单是让修士突破自己的战斗能力,最重要的是,逼迫入阵之人直面自己内心的恐惧和不堪,借此锻炼修士的心智。

    花言卿没有过多地去指导叶晚,就是希望她能依靠自己通过这个阵法,虽然这个过程会很痛苦,但收获也是巨大的。修炼本就是逆天而行,只有拥有强大的内心,才不会在这个过程中轻易陨落。

    从那个复制品的胸口涌出的鲜血,染红了叶晚和她的衣服,她断断续续地道:“叶晚,你,你现在做这些,到底,是,为了,温阁,还是,只是想,让自己,好受点。”

    叶晚眼中的泪水仿佛无穷无尽,她无声地道:“我只是为了活下去,我得做点什么,才能活下去。”

    对方看懂了她的话,笑了笑,眼角也流下一滴泪水,“叶晚,你实在是,太可悲了。”

    话落,她终于断了气,叶晚看着她,只觉得自己好像也死了一次。

    随着那人的死亡,这个白茫茫的世界开始崩塌,叶晚听见花言卿好像说了句什么,但她没能听清,或者,是她的脑子不清,听了也没懂。

    墙壁,光,隧道,叶晚趴在地上,半天没说话。

    花言卿看着一动不动的叶晚,焦急地问道:“叶晚,你还好吗?是身上的伤太严重了吗?”

    他之前一直在一旁看着,叶晚虽然有受伤,但都没有危及生命,如果真的有危险,他肯定会出手的。

    “叶晚,你……”剩下的话,在看到叶晚一双肿成桃子的眼睛后,被花言卿吞了回去。

    叶晚从储物袋中取出伤药,解开衣服,哑着嗓子道:“伤,不严重,不用担心,我就是有点,累了。”

    看着叶晚一脸淡漠地给自己上药,花言卿有些慌了,他上次从叶晚身上感受到这种仿佛对一切事情都无所谓的情绪,还是在她晋级宗师后重伤刚刚清醒过来的时候。

    隧道陷入难言的沉默,等叶晚给自己上完药后,温阁看着左脸高高肿起,两只眼睛也只剩一条缝的叶晚,低声道:“抱歉,叶晚,我刚刚应该出声指导你尽快打败那个人的,这样,她就没有机会乱说话了。”

    叶晚摇了摇头,“和你无关,你不必道歉,再说,”她低头自嘲一笑,“她也不是在乱说。”

    “这个世界上最了解一个人的,就是那个人自己,只是有的人承认,有的人不承认罢了。”叶晚面无表情地看着不远处,隧道出口传来的各色光芒,眼神平静又淡漠。

    这让花言卿越发不安,但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劝慰叶晚,只能保持沉默。

    叶晚保持着同一个姿势,在那坐了一整天。

    花言卿也就静静地在旁边陪了她一整天,他们之间有着特殊的联系,所以他知道,虽然叶晚表面上很平静,但她的内心正在经历一场海啸。这个女孩子,连脆弱都是藏在心里的。

    一天后,叶晚站起身,说道:“走吧。”

    他们来到了那个满是宝物的山洞,叶晚望着一朵金色的花出神,“花言卿,那是真的吗?”

    “那是假的,”花言卿叹息道,“叶晚,你明明知道,斛焰兰只会生长在雨林中。”

    那朵落在地上的花,和叶晚从书上看到的斛焰兰一模一样,花中长出的那颗叶子一样的草,应该就是斛焰兰草吧。

    “原来斛焰兰草长这个样子啊,”叶晚低头一笑,随即毫不留恋地向外走去。

    而在下一个山洞中,当叶晚走到山洞中央,她体内的灵力控制不住的四溢。

    洞中一部分武器在躁动,而叶晚袖中的天玑在没有受到召唤的情况下,自己冲了出来,绕在叶晚的腰间,同时散发出一股强大的气势,那些武器嗡鸣片刻后,还是安静了下来,纷纷落回地上。

    同时,叶晚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名字——天玑。

    叶晚脸上突然露出了个灿烂的笑容,“原来你真的叫天玑啊。”她哥冥思苦想好几天的名字,竟然就是这根鞭子本来的名字。

    “花言卿,”叶晚垂头看着缠在自己腰上的鞭子,“天玑是半神级的法器吗?”

    花言卿沉默片刻,回道:“是的。”

    “那跟着我还真是委屈你了,”叶晚笑了笑,“天玑,我给你一个重新选择的机会,你还要继续跟在我身边吗?或者,重新回到这里,我可以擦掉你身上属于我的烙印。”

    缠绕在叶晚腰间的鞭子紧了紧,似是在说,它不走。

    叶晚叹了口气,低声道:“看来这是个不太聪明的半神级法器。”

    鞭子末端轻轻碰了碰叶晚的手,叶晚一把抓住,垂着眼,提起嘴角道:“没关系,我也不太聪明。”

    她抬起头,看向前方,轻声道:“所以,我不会放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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