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乱斗大会的参赛门槛低得几乎贴地,所以每届乱斗大会的参赛人员真是的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既有像温阁那样隐瞒身份来试炼的世家公子,也有仇人无数不敢轻易露面的善恶难辨之徒。
由于这样或那样的理由,不愿暴露自身真面目的参赛选手中,有不少和叶晚一样选择了戴面具,其中一个背着手,站在沧源河边的高大男子就戴着一张非常骚包、只遮住眼眶附近的面具。
敢带这种熟人一眼就能认出来的面具,此人戴面具不是为了凹造型,就是压根不怕被人认出来。而皇甫铭,自然是后者。
没错,这位从气息上判断只是个大宗师的男人,正是天榷公会的会长皇甫铭。
修为达到尊者级别的强者,想要掩饰身份甚至都不需要灵器的支持。为了避免在乱斗大会上引起恐慌,皇甫铭才意思意思地做了些伪装,且主要还是在修为方面,而非容貌。
其实像司徒家这样消息灵通的头等世家,早就知道皇甫铭要参加此次乱斗大会了,毕竟,在窥探天机这件事上,天榷公会可是要远远领先于五州朝廷中大部分时间只是个摆设的钦天们。
双方心照不宣,未将此事揭破,为的也不过是整个五州的稳定。
要知道,三千年前安陵之战之所以打得那么惨烈,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人类互扯头花,结果差点被捡便宜的魔兽给团灭。所以这帮人斗归斗,却也不敢在这种紧要关头随意添乱。
虽然皇甫铭这个会长当得心不甘情不愿的,但他还是肯担责任的。就像叶晚所猜测的那样,这位皇甫会长之所以会亲自赶来西京,不仅仅是为了他师父,同时也是想亲自来解决此次乱斗大会的危机。
然而,叶晚虽然是穿越的,有时候脑洞却反而没有土著的大,所以她根本没想到,皇甫铭参加此次乱斗大会的目标,还有她所假扮的这个叶颦。或者说,她猜到了皇甫铭可能会趁着乱斗大会接触自己,但没想到对方打的会是“色丨诱”这种主意。
眼看“叶颦”果然朝着绝命谷的方向去了,皇甫铭暗暗舒了口气。
之前叶颦那个无名无姓的小情人要晋级,皇甫铭思量再三还是派人去盯着这俩人,结果一帮手下进了山,连叶颦的毛都没看到。要不是一个月之后人俩手牵手从山里溜达出来了,他还以为是那男的晋级失败,连带着把叶颦也给炸成了灰。
自知情路坎坷的皇甫铭这回没再耽搁,追着“叶颦”的脚步直奔绝命谷。
将凶残的魔兽群甩掉后,花言卿忍不住问身旁的叶晚:“你确定他会跟来?”
叶晚一身殷红长裙,头上的金冠哪怕是在黄沙满地、阴云漫天的魔兽战场上也闪闪地发着光,而她袖手前行,闲庭信步的模样仿佛是在游园玩乐。
“不确定,”她语气平平地道,“但既然对方之前都派人追到深山里了,如今这般好的机会总该做些什么才是。”
他们在山上遛了那帮人那么长时间,并不是为了耍人玩。若不是确定了对方的来路,叶晚和花言卿也不会悄无声息地离开又回去。
自从知道这位皇甫会长修为已至天尊,花言卿的神经就崩得紧紧的。
他借由契约来到下界,在神降完成之前,修为都要受叶晚的影响。现在叶晚的修为是大宗师,那花言卿也只能发挥出大宗师的水平。大宗师对天尊,他心里真的是没底啊!
绝命谷有这么一个吓人的称号,其环境自然是可以预料的恶劣,但等叶晚和花言卿一路收拾着时不时冒出来的魔兽,磕磕绊绊地赶到那里时,仍是被吓了一跳。
此时天色已黑,寥寥星光亦被乌云挡得不剩几分,四下黑黝黝一片,而眼前这座山谷,更是黑的可怕。或高或矮的山围成一圈,中间的山谷好像有什么能灭光的阵法一样,看不到一丝光亮。
花言卿不着痕迹地向后看了一眼,低声问叶晚:“现在就进去吗?”
叶晚沉默片刻,没直接回答,而是问:“这里面有什么?”
“一只魔兽,”花言卿顿了顿,“不算强,但很麻烦。”
“只有一只?”叶晚惊讶地挑了挑眉,绝命谷的名声不大不小,像她这样不太关心奇闻异事的也听说过一二,据说,这儿还挺危险的来着。
温阁之前参加的那届乱斗大会场地不是这片,所以他也没亲自去过绝命谷。而除了温阁,也没人愿意耐着性子追着叶晚给她科普这些事情。
“虽然只有一只,但并不好对付。”花言卿的声音拉回了叶晚略有些跑偏的思绪。
叶晚想了想,问他:“你带着我的话,能在它手下撑多长时间?”
花言卿拉着叶晚的手紧了紧,沉吟片刻后道:“它奈何不得我,但按照常理,宗师级别的战修在它手下最多撑两个时辰。”
他这么一说,叶晚就明白了。
不远处,隐藏身形追随两人而来的皇甫铭,正想着今天晚上是上树顶窝一宿,还是挖个洞缩着,就看到叶颦和她那个小情人,眨眼间就钻进了绝命谷。
嗯?嗯!什么情况?怎么回事?绝命谷晚上比白天危险他们不知道吗?那个连脸都不敢露的男人,一个小小的宗师,怎么敢就这么大喇喇地带着叶颦进去?他们是疯了吗?
皇甫铭震惊的下巴都要掉了,他抬头瞅了瞅黑压压地天,半天没反应过来。
他单知道叶颦性子桀骜,但没想到她会自大到没脑子!是谁给了她夜闯绝命谷的信心?那个才晋级成为宗师的男人吗!
但之前为了接近叶颦,皇甫铭连沈家这颗暗棋都用上了,他自己也巴巴地跟了一天,总不可能现在掉头就走。于是皇甫铭不得不捏着鼻子,也钻进了绝命谷。
从围绕着绝命谷两山之间的缝隙钻进去,皇甫铭眼前顿时一片漆黑,这个黑是真黑,一点亮都没有,什么反光反射通通失了效,绝命谷里除了黑暗,再无其他。
晚上进了绝命谷,再好使的眼睛也得沦为摆设。
皇甫铭堂堂一个天尊,自然不受视力不起作用的影响,周身的灵力转瞬间就替他勾勒出了四周的一草一木。然后皇甫铭很快就发现,他就比那俩人晚了这么一会儿,就找不到对方的踪迹了。
这应该是此处那只魔兽所造成的影响了。意识到那魔兽还有心思弄这种障眼法,皇甫铭竟不知是该庆幸于对方猫逗鼠的轻慢,还是因这份轻视而愤怒。
“我不是来打架的,我不是来打架的,我不是来打架的。”将这句话在心里默念了三遍,皇甫铭才压下拔刀的冲动。
忽然,原本没有半丝声响的绝命谷中,渐渐有了各种悉悉索索的声音,粗粗一听仿佛是草叶被风撩动发出的响动,但细心辨别的话,就能发现这声音实在是太有规律了,而风,从不守规矩。
皇甫铭倏地停下脚步,站在了原地。等这阵声响过去后,他眼中不禁流露出一丝兴味,本以为那两个人是无知者无畏,原来,竟是早有准备吗?
距离皇甫铭位置并不算远的地方,花言卿看着叶晚掏出来的一小截竹子,狭长的狐狸眼微睁,亦显得有些惊讶。
叶晚举着手里的清音竹,头也不抬地解释道:“司徒姐姐特意寻来的,我也不好辜负她的一番心意。”
换掉叶颦身份的那一个月里,叶晚暗地里做了不少事。考虑到司徒恬并非耳目闭塞之辈,她主动找到对方交代了自己要参加这一届的乱斗大会,然后心有七窍的司徒姐姐就默默为她准备了这根清音竹。
能从“叶颦”这张面具和乱斗大会,猜到她可能会来绝命谷,叶晚也是服气的。她早就知道,能和温阁那只千年狐狸看对眼的,大概率也不会是只小白兔。
说起来,清音竹算不上多稀有,但它却非常适合用在绝命谷这种处于虚实之间的地方,因为它能时刻提醒身处其中的人们,是在现实还是陷入了幻境。
叶晚本来是打算从温阁的宝库中,调出几件能在绝命谷用得上的装备,毕竟“叶颦”只是莽,不是虎,但既然准嫂子已经送来了清音竹,她也就用不着再折腾了。
听她提起司徒恬,花言卿不由道:“我之前看到司徒恬也参加此次乱斗大会了,你不担忧她的安全吗?”
“用不着我操心,”叶晚心中暗暗叹了口气,喃喃道,“温阁安排在司徒姐姐身边的人,除非碰上那种无人能够抵挡的灾祸,不然就算是碰上尊者,也能护着她全身而退。”
温阁不仅是个妹控,还是个实实在在的妻控,唔,曾经也是个母控来着。总之,但凡是被他放在心上的人,他都会尽最大努力安排得妥妥当当的。
所以哪怕知道这回的乱斗大会不太平,叶晚也不担心司徒恬的安危,并不是因为她到了西京之后又往司徒恬安排了不少高手护卫,而是出于对温阁绝对的信心。
他一直保护着自己的爱人,就算已然身陨魂寂。
感知中紧迫的黑暗缓缓退去,叶晚紧闭双眼,抬手环住了花言卿的腰。
她难得这般主动,花言卿刚准备开口表达一下感想,面色忽地一肃,抱着叶晚拔地而起,险而又险地躲过了静默无声却无比狠辣的一击。
“你怎么知道……”自进了绝命谷,花言卿就提着十二分小心,皇甫铭跟进来了他知道,可没想到叶晚竟先他一步察觉到了来自魔兽的攻击。
叶晚把头埋在花言卿胸前,低低一笑,“清音竹,还是有用的。”说完,就将手中的清音竹插在了花言卿的发髻上。
盈盈绿光蕴于自身,插在花言卿头顶的清音竹看起来就是一根再普通不过的竹簪,可花言卿脑中却霎时一清,躲避接连不断攻击的动作也变得更加愈发顺畅。
她就知道,司徒姐姐一向靠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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