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电筒的光照亮漆黑的走廊,门外什么也没有。陈岸回头望向地上的档案,最终走回去掏出打火机,点燃。
火光映出一张平静的脸。
燃烧殆尽,陈岸头也不回地走出裁决所。
站在路口他刚掏出手机,想拨通顾林溪的电话,没想到对方先打电话过来。“溪溪。”
“这里~陈岸~看这里。”
他抬头,一辆出租车停在对面马路等绿灯,顾林溪坐在后排朝笑着他挥手。
“我和蔡蔡约好了要去六福村吊娃娃,没想到我们俩个会这里碰见诶。”
“陈岸,要一起去六福村玩吗?”女孩活力的发出邀请。
陈岸唇角勾出浅浅的弧度,“好。”
绿灯亮起,出租车向左转弯,突然尖叫声此起彼伏。一辆油罐车闯红灯而后失控的撞上出租车。
“砰——”爆炸声。
火光冲天,陈岸瞳孔失去焦距,他站在原地,仍由四肢的冰冷和麻木吞噬自己。
…
当陈岸在客厅的地板醒来,窗外已是夕阳西下。男人缓缓的睁开眼。
四次身穿的循环大大的透支了生命力。他已经没有多余的能量去压制蛊虫,更别提那些陈年旧伤。
现在的陈岸已是强弩之末。
男人神色茫然,似乎还未从上次循环的爆炸中走出来。他像一具木偶,缓缓的僵硬的上下摸索。
手触碰到硬/物。
抓住了。
锈迹、水渍、血圈三种颜料在泛黄的封面上铺开。
陈岸凝视着日记本,薄薄的一层。他蓦然意识到,第五次,是最后一次循环。
…
白衬衫少年来到废弃的大厦,刚踏上楼梯背后忽然传来一道声音。
“陈岸。”少年转过身,竟然看见了一样的脸。他敛起眼眸,思索着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男人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说到道:“我不是无,陈岸我是三十岁的你。”
“胡言乱语。”
“我很清楚我在说什么!如果你再拦着我那么顾林溪必死无疑!她将被无杀死,永远留在2008年!而你陈岸,也将永远的活在无尽的痛苦和罪恶里!”
“荒谬。”
男人冷笑了一声,“是我荒谬,还是你舍不得唾手可得的自由?”
他顿了顿,寥寥几字说得无比狠毒。“陈岸,自由真的那么重要吗?”
少年神色阴郁的抽出琴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男人平静的说道,“陈岸,你会后悔的。”
顶楼。
门被推开,穿着校服的顾林溪等来了这场约定的另一个人。“陈岸。”
可是为什么?陈岸看起来好累?
陈岸抓着顾林溪就往门口走。
她想问问,却听见他不容置喙地说,“溪溪,我知道你想问什么,现在我们先下去这里很危险。”
顾林溪睹见什么瞳孔紧缩,“危险!”陈岸用琴弓挡住刺来的匕首。
“诶呀呀,居然挡住了,陈岸,多日不见,你看着好像很虚弱的样子呢。”
陈岸将女孩挡在身后,侧头嘴唇动了动。顾林溪读懂了他的意思。
跑。
她衡量了下现在的局面,陈岸好像受了伤,整个人从上来那刻就不对劲,而自己没有战力,待这也是添麻烦。
电光火石间,顾林溪转身朝门口跑去。绿光一闪,无出现在门口。
女孩脸色苍白的刹住脚,因为害怕她的身体开始不听使唤的抖。
陈岸瞬移替她挡住黏腻的目光。
无笑容可掬的锁上门,对顾林溪暖心大哥哥说到,“小兔子,留在这里好不好?留在这里,看我怎么杀了这位一直守着你,护着你的好朋友。”
…
强弩之末,陈岸哪里是无的对手?不过陈岸也没想着活。从他进入第五次循环,他就没想着活着出去。
以挨一刀的代价在无身上摸到了钥匙。
陈岸将钥匙甩了出去,眼角泛红不容分说道:“走!”
顾林溪流着眼泪,踉跄的捡起地上的钥匙,她知道自己留在这里毫无用处。
门很快被打开,顾林溪扎进黑暗的楼梯。
终于
终于要结束了。
陈岸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
无居高临下的睨视着地上的人,神色阴沉的可怕。“你笑什么?”
陈岸没有说话,直视着无狭长的丹凤眼。直到现在,他依旧不没搞清楚无的目的。他不明白无为什么要杀溪溪。
不过一切都无所谓了。
“你很高兴陈岸。你马上要死了。”
陈岸躺在地上望着他,连眼里都带着笑意,“是啊,我终于可以死了。”
无皱着眉,他不懂陈岸为什么突然存了死意。这样赶着死的表情真是倒胃口。“陈岸,你别高兴太早,我先杀了你,再杀了那只小兔子。”
“没有你,我看她能活多久。”无狠狠的抽出插在陈岸腹部地匕首,高高举起准备又是一刀。
陈岸悄悄的抓住地上已经断掉的琴弓,准备同归于尽时——
“滋——”灭火器的干粉喷了无一脸。
干粉钻进了眼睛,无疼得惨叫着捂住了眼睛。
“溪溪?”
陈岸错愕。他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回来。
顾林溪是走了的。可当她跑到五楼台阶,望着黑漆漆的,像《盗梦空间》怎么也跑不到头的楼道。
她犹豫了。
陈岸,陈岸还在上面。
如果自己往下跑可以活着,或许可以活过今天。
顾林溪含着眼泪望向身后,她知道自己如果真的离开陈岸必死无疑。她也知道,这一走,会让自己永远的活在内疚和痛苦里。
向下,向上。
如两扇生门和死门横在女孩的中间。
一个声音让她别管,一个声音让她勇敢点。在无数道声音闪过,脑海闪过陈岸的声音。
是一句无声的唇语——
【跑】
他的眼睛写满了温暖和决绝。原来,原来他从来没想过活着出去。
意识到这点,顾林溪的眼泪终于忍不住往下掉,她拿出手机狠狠地砸向灭火器的玻璃。
“我的眼睛,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无痛苦的嘶吼着。
顾林溪扔下灭火器,扶起地上的陈岸。对方因为腹部受了一刀,起身的动作让伤口再度撕裂。
与此同时,楼下不远处传来刺耳的警鸣声。
“你打的110?”
“来之前打的。”大厦里没有信号,顾林溪有些庆幸上楼前这个明智的决定。
顾林溪背起陈岸,力气小的她背瞬间弯了下去,即便陈岸已经比同龄人瘦得厉害。
她背着陈岸摇摇晃晃往门口走。
一步两步三步,在到达五楼的时候顾林溪被抓了回去。“溪溪!”
“快走…快走!”
陈岸捂着腹部几乎连走带爬的回到顶楼。
楼下的警鸣声越来越大,无的匕首横在顾林溪的脖子,“毁,你终于又回来了。”
“陈岸,我给你两个选择。要么你替我杀了黑龙,要么你杀了这次能换你自由的丁小雨。”
女孩流着泪摇头。
“无!你到底想做什么?有什么冲我来,为什么要将无辜的人拉入你无聊的游戏里?!”
顶楼的风很大,吹得人的衣服哗哗响。无低头笑了笑,他慢慢的咀嚼着这两个字。“无辜?”
他突然收掉匕首转身,将顾林溪推了下去。
“陈岸,回头啊!”
不是愤怒,不是斥责,是希翼。
是不希望他重蹈覆辙的生命最后的声音。
“溪溪!!”陈岸登时一口血喷出,整个人像破败的柳絮跪在地上。人来到他的身旁,蹲下。
“杀了我。”
“你这样杀你了太可惜了。”无捏起他的下巴,浅色瞳孔在一瞬间失焦,在成功将记忆覆盖后,又用药水将血除去。
“这样无知的活着,多好。”
没有打斗痕迹,没有血,监控也被(杀丁小雨)陈岸糊掉了。
多完美的一桩悬疑案。
无满意笑了,好似在欣赏一种艺术品。随着脚步声逼近,他抓起地上昏死的人消失在顶楼。
…
杂物间的人是被外界的声音吵醒的。他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堆满杂物的房间里。
他记得被疯子撒了什么粉末,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居然被暗算了。
少年沉沉的想。
“这个门怎么锁着的?打开看看。”他的听力敏锐,更对警车的声音更敏感。
“你们俩让开!”纵使有许多疑问摆在面前,少年陈岸也先选择避开警察。
门开,微弱银一闪。“????人呢?”
在绕个方向再次回到大厦,再钻入人群伪装,白衬衫少年忽然听见有人在哭。
只是这一眼他血就凝固了。
蔡一零在哭。
顾爸顾妈也在哭。
“哎,听说是芭乐高中的。才十八岁怎么就想不开啊。是不是压力太大了啊?”
“好可怜啊。她爸爸妈妈该怎么活?”
【陈岸,你会后悔的。】
少年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一个音节。
阳光明媚的夏日,芭乐高中。丁小雨似意识到什么朝某处看去。
汪大东:“怎么了小雨?”
“你有没有听见,好像有人在哭?”
“没有吧,你幻听啦。”
田欣:“大东你头歪了啦,摆正摆正。”
张老师:“要来了各位同学,3、2、1,茄子——”
……
不知多久,三十岁的陈岸在地下通道醒来。他下意识掏出手机———2008年6月29日。
怎么,回事?
他记得溪溪…一阵耳鸣,陈岸揉了揉太阳穴。他记得自己进入了第五次循环…
顶楼的那一幕浮现,陈岸甩了甩要裂开的头,而自己,又“杀”了溪溪。
可是溪溪死了,为什么五次循环没有结束?而自己也被留在2008年?
一串的问号纷沓而至,陈岸在混乱中跑向某处。
/
葬礼上,长发少年捧着花缄默的站着。
暗处的陈岸收回目光。
他心中已经有个一个定论和计划。
现在是2008年,二十岁的自己也没有死,世界重置了。还有机会,还有再次循环的机会…
…
2018年10月13日。
学校里的桂花静悄悄地开了。天气晴,三十岁的陈岸来到芭乐高中天台。
在一阵下课铃响后,他转身踢到了花盆。花盆四分五裂,在掰开盆里的泥块后,一个带锁的盒子里出来。
打开,是一本日记。
在陈岸即将翻开时,一道声音响起。
“陈岸。”
熟悉又陌生。
陈岸抬头看见了另一个自己。只不过他看起来年长些,虚弱些。
十年前尘封在大厦的记忆被唤醒,陈岸慢慢的直起身。“是你?”
…
两个陈岸在老宅里互相诉说着这十年发生的事情。
三十岁的陈岸说着这十年的他做了什么噩梦,怎么整宿整宿的睡不着,又是怎么浑浑噩噩的过日子。
“这十年,如你当年所说。”
当他看见地上盖着白布的顾林溪,回想自己的固执、一意孤行,三十岁的陈岸没有一天不活在痛苦里。
他没有杀顾林溪,顾林溪却因他而死。
“你呢?”
四十岁的陈岸便和他说起这十年是怎么躲躲藏藏,因为是“黑户”,是怎么到处做临工,睡天桥、睡地道、睡帐篷过来的。
“陈岸。”他笑了笑,“怎么自己叫自己那么变扭呢?”
“我这次来找你,是为了救溪溪的。”
小陈岸情绪有些激动,随即他冷静下来道,“你需要我做什么?”
大陈岸的目光落在茶几上的日记本,“把这本日记送回处,恢复它原本埋在花盆的模样。”
“为何?”
于是大陈岸说出了日记本的秘密。
“我知道了,我会处理好。”小陈岸将日记重新放回生锈的盒子里。“下个进入循环的人你选好了吗?”
“当然。而且我知道他马上要回国了。”
……
2018年10月18日。
出院的丁小雨来到芭乐高中的天台。
转身,花盆被踢倒,他掰开泥块,一个带锁的盒子露出来。
拧开锁,一个本子躺在里面。
翻开——
【今年,是喜欢丁小雨的第十年。】
丁小雨手里捧着翻开的日记本,整个人身体僵直的站在天台。
对面教学楼天台的陈岸露出久违的笑容。
果然是魂穿。
他压了压帽子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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