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娴在商场上这张嘴是出了名的厉害,开会的时候也能凭三寸不烂之舌,把反对她意见的人驳的哑口无言。
可在两人相约的饭桌上,她搜肠刮肚也想不出任何的话题。
白宇行也不说话,但邓娴碗里时常会多出些菜。
场面静默,但是不尴尬,甚至流淌着一种叫心照不宣的东西。
看电影的时候,邓娴鼓足勇气,握住了白宇行的手。
他的手掌不似别人那么温热,是一种冷冷冰冰的干燥。
即便这样,邓娴的心也快跳出嗓子眼了。
往后的一段时日,两人都会相约吃饭,看电影。
白宇行每次都会给她带礼物。
一颗糖。
一束野花。
虽不贵重,可包装之精美可见下了功夫。
邓娴越陷越深。
她经常会握住白宇行的手问他:“你爱我吗?你爱我吗?”
白宇行从不回答,却珍而重之的捧着她的脸,在她微眯的眼睛上落下一吻。
两人之间的亲密举动,也只此一吻。
邓娴这个人是热烈的。
白宇行却是个冷性子,但看向邓娴的眼神格外炽烈。
更确切说,是对她那双眼睛着迷。
这让邓娴有种错觉,白宇行好像是透过她,在看着另外一个人。
这让她难过,却不敢开口问上半分。
邓娴等不了了,她怕这个男人离开,她爱的已经没有自我。
她必须主动去推进这段感情,然后留住他,哪怕是用shen体。
这一日,她推掉所有工作,在度假村定了房间。
白宇行应约前往。
晚餐是在房间里布置的,西式的烛台,中式的菜,因为白宇行喜欢中餐。
白宇行夹了一筷子青菜,放到邓娴碗里。
从前的邓娴从不拒绝白宇行给她的任何东西。
可今天,她不愿意。
她想用自己本真的性格来面对白宇行,她小心翼翼的措辞,“宇行,我不爱吃青菜。”
白宇行夹菜的手一滞。
半晌苦笑。
“哦,我忘了。”
邓娴鼓足勇气,坦白道:“白宇行,我喜欢你,你给的所有东西,我全都愿意接受,也无条件接受。
可是我想让你知道,其实我不喜欢小菊花,我更喜欢玫瑰!相比于吃青菜,我更喜欢吃肉,我也不喜欢糖。
我的性格也不像平时和你在一起时那么安静,我尖锐带刺。
我想问你,这样的我,你能接受吗?”
白宇行轻轻的放下筷子。
筷子整齐的躺在筷枕上,可见其修养。
邓娴在这一刻非常慌。
她生怕白宇行会拂袖离去。
她的手抓着白宇行的衣摆。
白嫩的指尖上带着朱红,把那黑色的西装料子都抓皱了。
白宇行语声轻淡:“乖,放开!”
并不太温柔的安慰在这一瞬间让邓娴觉得委屈极了。
眼泪大滴大滴的落下来,眼圈红红的。
白宇行长叹一声,声音带着无奈,还有那么一丝若有若无的宠溺。
可能他自己都不知道。
爱人之间就是会互相揣度,互相试探下限。
邓娴仗着那一丝若有若无的宠溺,扎到了白宇行的怀里,双手搂着他的脖子,印上一吻。
白宇行闪躲。
邓娴紧紧搂着他,不由他拒绝。
邓娴趁分开的间隙,抓过一旁的红酒杯狠狠喝了一口。
在这杯中,她放了最烈的药,足以让她和白宇行更加亲近的药。
她将红酒以唇渡之。
慢慢的,白宇行回抱住邓娴。
清冷自持的人眼里烈火燎原。
两人说不清是谁主动。
——大被同眠。
情到浓时,白宇行低喃:“你为何要说出来呢?”
这声音细弱蚊蝇,沉沦的邓娴根本没有听到。
早上,白宇行是先醒来的。
他意识逐渐回笼,猛的坐起来,开始找衣服穿戴。
错了,一切都错了。
事情为什么发展到了现在。
愧疚、自责、背叛等等情绪充斥在他胸腔,似要把他撕裂。
白宇行手握门把手,准备离开时,他顿住脚步。
他走回床边,蹲在邓娴面前。
他的手指轻轻抚摸着她的眼睛,低声自问:“你为什么不喜欢小菊花,也不喜欢吃糖呢?骗一骗我都不肯吗?”
他低头,在邓娴嘴上轻轻落下一吻。
起身后,他没有半分留恋的离开。
直到房门发出咔哒的上锁,邓娴慢慢睁开眼。
泪水顺着眼角滑落。
为什么?
明明关系更近一步了,明明她能感受到他也是快乐的,为何结局会是这样?
早知如此,让他一直透过自己看别人,她也是愿意接受的。
从那天开始,白宇行就消失了。
邓娴一遍遍的发消息。
【对不起。】
【对不起。】
【你在哪里?】
【不要不理我。】
【回我消息好吗?】
【让我知道你在,哪怕你再也不理我。】
越来越卑微。
却仍旧没有回应。
一个月后,邓娴发现自己月经推迟了。
去医院检查,她竟然怀孕了。
邓娴无比激动。
她有了他的孩子!
她迫切的想把这个消息告诉他。
字打了满屏,又一个个删掉。
她不能说。
若是他回来了,逼着她把孩子打掉呢?
那两人最后的羁绊也没了。
邓娴不顾所有人的反对,毅然决然打算生下这个孩子。
她推掉公司工作,安心在家里养胎,从此之后再没给白宇行发过消息,虽然她时常会打开聊天界面回忆。
孩子四个月成型时,邓娴再次去医院做检查。
然而检查结果如同晴天霹雳,孩子畸形,天生带尾。
父母兄弟,甚至她的侄子都劝说她拿掉孩子。
说她还年轻,身体恢复好了,想要孩子不迟。
邓娴深思熟虑后,拒绝了。
不过是多长了一条尾巴而已,她有很多很多钱,做手术不就行了吗?
再不济,这个孩子哪怕是个痴的,傻的,她赚到的钱也足够他一辈子衣食无忧。
然而,这个孩子好像天生是来讨债的。
她快速消瘦,整天精神不济,脸上身上全都起了瘢痕。
到了此刻,她想要反悔也来不及了。
因为医无可医。
这时候拿掉孩子,对她身体伤害更大,很有可能连命都丢掉。
现如今的她,只能每日躺在这张床上,回忆过往。
恨吗?
自然是恨的。
从前的她最喜红色,最爱买新衣服照镜子,把自己打扮的美美的。
可现如今,她的脸上全是凸凹的瘢痕,像是剥掉了鳞片的鱼。
恐怖又恶心。
若是有重来一次的机会,她再不会接近那个人。
更不会生出非分之想,也不会凭着执念留下这个孩子。
晚了……
能怪谁呢?
邓娴的思绪被敲门声打断。
她虚弱的哼了一声,意思是让人进来。
可门外的人俨然也没希望她能回复,敲完直接推门进来。
这是两个穿白大褂带口罩的医生,推进来的小车上不仅有药品,还有医院常见的一些仪器。
一人动作利落的将药瓶吊起来,找到邓娴手臂上留置的针头连接好。
另外一名医生则把仪器搬到床头,替邓娴测身体数据。
邓娴忽然发出痛苦的叫声。
她的手胡乱挥舞,抓住了一名医生的手腕。
此时此刻,好像用力的去抓别人,这份疼痛就能被传递出去。
她断断续续的开口,“肚子……肚子疼……怕……怕是要生,生了。”
医生方寸大乱。
“这好好的怎么就有早产迹象!快打120!”
“啊!”邓娴叫的更加凄惨。
妇人生产最初,不会有这般剧烈的疼痛。
医生当机立断,“叫120来太慢,我把车后座的东西收拾出来,带她去医院!”
邓元晨和姜一进门时,听到的,看到的,就是这样慌乱的画面。
邓元晨抓住往门外跑的医生,问:“我姑姑怎么了?”
“要生了!”
“姑姑!”邓元晨往邓娴的房间跑,脚下打滑还摔了个跟头。
姜一快步跟上去,但是眉头紧锁。
不对劲。
房间里缭绕着妖气。
但这妖气又与普通妖气不同,温和了不少,好似夹杂了人类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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