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宿舍是不可能换宿舍的, 不等容越溪找到班主任表达向好学生谢澜学习的上进心,就收到了一条警告,【禁止玩家更换宿舍】
容越溪语气不满, 看上去想把这破系统给拆了, “为什么?我要投诉。”
【玩家容越溪与玩家谢澜系普通校友关系,更换宿舍理由不成立】
“好了”, 谢澜觉出游戏对容越溪的限制, 在下面碰了碰他的手,“规则不会骗人, 宿舍里的东西充当的可能只是‘室友’这个角色而已, 对玩家下手的始终只有充当‘狼人’的鬼怪。”
话虽如此, 但到了夜间,不但要面对未知的死亡威胁,甚至还要跟死人共处一室,不是所有人都能克制住恐惧的情绪,时间一长,精神就容易崩溃, 并做出许多不符合常理的事。
谢澜把自己那份豆浆放到容越溪面前,“既然如此, 不如把他们当成配合玩家演出的机器人,使用一天后必须躺回床上充电。”
李宇恒在他平淡的语气中感受到一种不动声色的温柔, 当发现这句话是专门说给他听的,担惊受怕一夜后, 竟产生一种想哭的冲动。本着坦诚相待的原则,他思虑再三还是问出了内心的疑虑,“大佬,你不担心我是狼人吗?”
容越溪嫌弃地扫了他一眼, 一副你在逗我的样子,用行动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谢澜动作一顿,好笑道,“现在才问是不是晚了点?”
容越溪喝了口豆浆,表情真诚里又带着跃跃欲试,“那我们把他投出去好了。”
这样电灯泡就没有了。
“别吓他了”,谢澜温声替容越溪解释,“如果你真的是狼人,昨晚死的应该是我或者容越溪,相处时也不会这么自然。”
虽然这句话有自夸的嫌疑,但按常理来说,威胁大的人越早出局,局面对狼人越有利。
容越溪不太高兴的皱了皱眉,“我不会让你死的。”
“我知道”,谢澜轻轻摩挲了一下他的腕骨,在被禁止向其他人透露死者信息的前提下,选择旁敲侧击,“以晚自习为界,如果自由讨论时我们才能阐明身份,那白天就是用来搜集信息的,我还是倾向于从人际关系入手。”
“我们扮演的角色为什么要聚在一起玩这个游戏,又是谁通知的我们,事情的源头又是什么。”
完美通关过副本的玩家都知道探索剧情的重要性,尽管本次任务没有明确要求,玩家却不能直接忽略掉它。
“除了组队进来的人,黑白双方都对彼此一无所知,今晚是第一次正式见面,所以昨晚狼人要么自刀把水搅浑,要么就是它确认了其中一名玩家的身份。”
谢澜点了点校服口袋里的手机,“聊天记录里应该有不少隐藏线索……”
他话还没说完,身边那人便把手机拿了出来。
食堂没有监控,容越溪又坐在最里侧,借着衣物遮挡往他跟前一递,“在哪里找?”
于是谢澜又得知一条他不太会使用电子产品的信息。
白天手机多出一格微弱的信号,除相机外,解锁后的桌面上只有两个图标,他点开绿色社交软件,在搜索框里分别打出“狼人杀”、“游戏”等关键字,却始终一无所获。
谢澜短暂思索后重新输入“它”字,屏幕上立刻出现加载中的字样,随后几条消息弹了出来。
容越溪有一个外号为“小黑”的好哥们死于狼人杀,在王妙龄的介绍下决定加入游戏,为对方报仇。
而把谢澜带进游戏的人竟然是他的同桌夏仁聪,从备注上看,两人关系的确很好。
【虾仁:谢哥,想不想找点乐子?】
【谢:什么乐子】
【虾仁:狼人杀啊,别跟我说你也信闹鬼的说法,机智的你跟我联手,分分钟把搞鬼的人揪出来】
【谢:好】
看来谢澜是个因为生活太无趣而追求刺激的学霸人设。
李宇恒有样学样,同样调出关键词点了进去,当看到熟悉的名字时瞳孔皱缩,险些压不住声音,“我暗恋王妙龄,因为她恶补过狼人杀的相关规则,听说游戏有危险后就毫不犹豫地跟来了。”
聊天记录里有两条入门教学链接。
谢澜说,“有班级群吗,看她在不在里面。”
“有”,因为激动,李宇恒的手颤了两下,“接下来怎么办?”
谢澜习惯性用纸巾擦了擦唇角,“先回去上课,可以借这层追求者的关系试探一下王妙龄,但不强求。八点应该会公布昨晚的死亡信息,到时候——”
他说到一半才发现,碍于人设,自己竟是最难脱身的那个,“……先加个好友吧,到时候方便联系。”
他们刚从食堂里出来,远远看见一道黑影笔直从十数米高的楼顶坠落,砰一声砸在地上。周围路过的学生尖叫着四散奔逃,胆小的甚至吓得晕了过去。不多时一名男教师带着保安赶了过去,抬手拨打急救电话。
现场乱糟糟的,谢澜三人匆匆赶到教学楼附近也没能引起其他人注意。
尸体蒙上白布前,谢澜终于看清了他的脸。梁新杰眉心留着粉笔印的地方被一条钢筋直直捅了进去,血迹自圆形孔洞汩汩流出,干涸后呈现出一种乌黑黏稠的深红色。校服外裸露的皮肤灰败发青,起了尸斑,显然死去多时。
容越溪瞥了眼那些晕倒的学生,眨了下眼睛示意谢澜:快,假装晕倒,我接住你。
谢澜:……不要,丢人。
容越溪啧了一声:这时候还要什么面子,不晕倒你这个好学生怎么翘课调查。
谢澜:我送你去医务室也是一样的……
容越溪:我翘课不需要找理由,李宇恒也不需要。
“……”谢澜心一横眼一闭,整个人朝后倒了过去,被容越溪稳稳当当接住,打横抱了起来。
李宇恒只见他二人忽然停下,一阵眉来眼去后谢大佬便晕了过去,下意识伸手去扶却被人抢先一步,由于解码失败反应十分真实,“他怎么晕了?!”
谢澜只觉得四面八方都是各班同学肆意打量的视线,无意识将头抵在容越溪胸口,在他的心跳声里羞耻地耳根都红了。
“又晕一个,几班的?”
容越溪摇头,眼神慌乱不已,那老师干脆小跑几步在前面带路,“先送医务室!”
“谢澜……”容越溪用指尖点了点他红透的耳朵,故意凑到旁边用气声道,“他们都走了,可以睁眼了。”
谢澜撑着坐起身,还未开口,对面的人便吧唧在他唇角亲了一口,“我错了,这不是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了嘛。”
谢澜眯了眯眼尾,似乎听出了他藏在心里的后半句,似笑非笑道,“下次还敢?”
小心思被戳破,容越溪指着墙上的挂钟生硬扯开话题,“快八点了。”
时间一到,游戏准时播放死亡通告,【昨夜玩家梁新杰倒牌,有遗言】
所有人耳中紧跟着涌入一道断断续续的男声,粗重如破风箱般的喘息声里夹杂着利器破开皮肉的杂音,濒死前发出的悲鸣足以令人遍体生寒,【我是……村民,三班……必有一狼】
传送进教室时,那一瞬间的慌乱足以让披着人皮的鬼怪发现异常。
谢澜对此并不意外,贴身存放的手机轻轻震了一下,打开后那枚画有黑狼的图标上冒出红色气泡,提醒玩家查看消息。
聊天栏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群,里面大部分成员的名字都以星号代替,头像是系统默认的剪影,只能粗略分辨性别。
唯有死去的梁新杰显示出完整姓名跟头像,此时已灰了下去,像一张精心p好的遗照。
谢澜等了一会儿,拜托医务室值班教师帮忙请病假后,和守在外面的容越溪往寝室楼方向走了过去。
现在是上课时间,一路上空空荡荡不见半个人影。容越溪走在前面忽然转过身来,倒退着走路,左耳垂多出一枚碎钻耳钉,在阳光下亮得晃眼,“想去梁新杰宿舍看看?”
“嗯”,一楼最靠外的房间一般是宿管住的地方,敲门前谢澜抬手拨了拨他的耳钉,在对方怔然的神色里指向门边挂着的钥匙串,“帮我个忙。”
说罢装作一副随时快晕倒的样子,把假条交到宿管大妈的手里,“阿姨,我钥匙找不到了,可以帮忙开下门吗?”
他皮肤白净,带着天然的孱弱感,大妈到嘴边的数落变成了关心,边走边叹气,“现在的孩子一点都不知道注意身体,快回去睡一会儿吧,落下的知识可不容易补回来。”
容越溪对着墙上的各宿舍成员表迅速找到梁新杰所在的那间,轻而易举地把备用钥匙勾了出来,闪身踏上另一侧楼梯,整个过程不足三十秒。
一分钟后,宿管室再次迎来一批学生,为首那人戴着厚厚的眼睛,几乎把脸贴在表格上边看边找,“……怎么可能没有?!”
谢澜安静听完,轻轻叹了口气,“阿姨,我最近总是做噩梦……学校里真的有不干净的东西吗?”
大妈表情瞬间严肃起来,顿了顿压低声音道,“乖孩子,阿姨看你是好学生才跟你透个信,好好学习,如果有人叫你玩什么游戏,不要去就对了。”
谢澜眼神一凝,面上却还是一副虚弱的样子,身形细微颤抖,“为什么……阿姨,我这人就喜欢乱想,您要是不告诉我,我晚上肯定睡不着了。”
大妈打开206的门把他推了进去,犹豫片刻还是心软了,开口时语速飞快,听着含混不清,“以前的孩子皮,玩游戏出过意外。”
宿管离开好一会儿,容越溪才推门进来,朝他晃了晃手中小巧的银色钥匙,光明正大地讨要奖励,“谢澜,我为你当了次小贼。”
他容越溪何时做过这种偷鸡摸狗的事。
谢澜有了经验,指腹轻柔地在他脸侧摩挲一瞬,亲了亲他的唇瓣,贴在上面呢喃低语,“多谢,辛苦了。”
容越溪反射性闭上眼睛,想要加深这个吻时对方却已经离开了。
“先去梁新杰宿舍看看”,谢澜主动牵起他的手,一边开门一边随口问,“刚刚怎么这么久才回来?”
容越溪收紧两人交握的手,心中那丝微妙的不爽来不及凝聚便消散于无形,漫不经心的道,“解决了几个小尾巴。”
梁新杰的宿舍也是四人间,内里稍显杂乱,却没有明显打斗的痕迹。
谢澜根据床号找到了属于他的那张,被褥未叠,上面没有血迹,很可能掀开就走了。
另一头,为了跟王妙龄搭话,李宇恒特意买了盒小蛋糕放在她桌上,模仿着偶像剧中的情节露出一个腼腆的笑来,“妙龄同学,我觉得好吃,就随便买了点带给你尝尝……希、希望你喜欢。”
看到这一幕的同学皆发出善意的起哄声,王妙龄脸瞬间红了,矜持推拒片刻还是收起来放进了桌洞里,笑盈盈道,“谢谢你。”
李宇恒看不出她是人是鬼,只好把情况原封不动地传达给谢澜,后者让他来图书馆会合,他便打算趁体能训练课的机会过去。
他刚从体育馆里溜出来,耳边骤然传来一道磁性悦耳的声音,“李宇恒同学,你要去哪里呀?”
李宇恒吓得一激灵,转头见是王妙龄,发挥毕生演技挤出一个温暖的笑来,“嘘——,妙、妙龄,我最近老是熬夜打游戏,觉不够睡,反正现在没什么事,想回宿舍补觉,你能帮我保密吗?”
王妙龄惊讶地“啊”了一声,很快弯起唇角,“可以的,你快去吧。”
李宇恒等那道高挑的身影消失,才缓缓松了口气。
上午阳光正好,看守图书馆的老头坐在桌前打盹,李宇恒屏住呼吸,踮着脚顺利走了进去。
图书馆空空荡荡,每走一步都能听见细微的回声,就像有东西悄悄紧贴在身后,踩着前人的脚印前行。
李宇恒心头发毛,就在他打算掏手机时,看到谢澜站在高大的立柜边朝他招了招手,“趁其他人还在上课,我们打算找找近几年的报纸,连出几场意外肯定会留下痕迹。”
旧报纸根据日期按顺序装订在一起,越往下时间越久。三人合力,连翻几打才终于找到相关新闻。
最近一场事故发生在半年前,过程跟豆芽菜所描述的情况相同,学校为了安抚人心,把学生死亡原因归结为压力过大导致的精神崩溃。
谢澜指尖拂过泛黄的纸页,将半打码的名字逐个记了下来。
最后一份报头上标注的出版日期距今已有两年之久,正中央加大加粗的字体格外醒目:学生打闹时意外丧命,谁之过?
下方介绍详细情况的版块却神秘消失了,边缘处参差不齐,是人为撕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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