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举跟谢澜所想不谋而合, 玉虚固然可恨,惩戒的方式有很多种,没必要脏了自己的手。
鬼魂是一团透明能量体,思维混沌, 只有本能, 不记生前事, 在鬼气奇缺的世界里凝实躯体都困难, 想复仇更是天方夜谭。
三枚魂魄苦苦支撑,徘徊在玉虚道长住所附近不愿消散。
谢澜径直跟上, 路过那三个不停撞墙的倒霉蛋时,一颗通体漆黑的聚形丹“不小心”掉在地上,骨碌碌滚进草丛里。
三鬼嗅到内里蕴含的巨大能量, 争先恐后扑了上去。
聚形丹非本世界产物,为了逃避违规处罚, 该配合宿主演出的越霜尽情开始了它的表演, 【小谢, 你聚形丹掉了。】
谢澜脚下未停,一面将自己伪装好一面漫不经心地应道, 【不值钱的药丸, 掉了就掉了吧。】
鬼修千金难求的东西,到他这听着比路边的石子还不如。越霜在心里嘀嘀咕咕,腹诽着念出下一句台词,【可是……】
谢澜勾了勾唇,轻飘飘反问, 不知说给越霜还是某规则听,【它们重要还是主角受重要?】
自然是后者。
云山观环境清幽,多绿植, 玉虚为了坐实世外高人的身份,大块大块的地段没安装任何照明用具,草木月光下延伸出的暗影犹如蛰伏的巨兽,等待将闯入其中的人类吞噬。
老头符咒在手,又熟悉地形,两人间的距离越缩越小,恰在此时,一双手从拐角处探出,铁铸般不容抗拒地把容越溪拖了过去。
人类感知世界很大程度上依赖视觉和听觉,屏蔽这两种感官后白须道士便失了方向,明知那贼人的气息就在附近,却只能像没头苍蝇在原地打转。
此时出现在这里的除了同伙不做他想,容越溪心中猛然一惊,抬手直取那人咽喉。
对方似乎预判了他的动作,身手鬼魅,以人类难以匹及的速度向后闪避,回身拷住他手腕并在一起,反剪于身后。
容越溪肩膀咚一声撞在墙上,不知被什么东西挡了一下,预料中的疼痛并未传来。那人一只手垫在身前,和他贴得有些近,熟悉的松香让他有些晃神,“……谢澜?”
男人没说话,容越溪拼力转头,额角抵在粗糙墙面上,磨得有些疼,即便如此也只能看清那人一点模糊的轮廓,虽俊美,却不是他想要的人。
略显亲密的钳制顿时带了点调戏意味。
容越溪漂亮的眼尾微微眯起,目光危险,“你是谁?”
“和那老头是一伙的?”
事出紧急,谢澜来不及做太多伪装,暂时恢复了以前的相貌,声音语气等指向性更强的特征却变不了多少,他担心露馅,干脆选择装聋作哑,手上力道不由自主松了几分。
容越溪抓住机会挣了出来,转身朝那人门面踢去。
这一脚用了近十成力,对方却好似没听到破空之音,准确无误地抓住了他的脚踝。
容越溪愣了几秒,感觉自己受到了愚弄,对方明明有能力一击必杀,却偏猫戏老鼠般逗着他玩儿。
他胸膛剧烈起伏一瞬,以自身为筹码,顺着力道疾冲向前,狠狠砸了过去。
谢澜一哂,后知后觉注意到对方生气了,像炸毛的猫咪朝猎物亮出利爪,凶猛扑了过来。
他扳住容越溪肩膀就地一滚,卸掉冲击后再次将人反制在身下,精准压住各处用于攻击的部位,比如手肘,又或者膝盖。
“是你自己没用,别来找我——!”
老头找不到人,又挂心好不容易抓到手的小鬼,早就一步三回头地走了,殊不知回去后面对的是三只进阶版的鬼怪,其中一学生打扮的厉鬼已然凝成实体,双目血红,浓重的怨气使得数米内草叶结了层薄薄的冰霜。
容越溪听到声音,第无数次尝试用膝盖顶他,用牙咬,不吝哪种方式,只要能在这该死的男人身上留下印子就好,但始终没有成功过。
他有点泄气,还有种说不出的委屈,瞪着眼看向上方人影,“你到底想做什么?”
谢澜不答,静静与他对视半晌,忽然松手站了起来。
桎梏解开的瞬间,容越溪原地跃起,直击对方后心,那人抢先避开,转眼间消失在茂密树丛间,如来时一般突兀。
容越溪紧追几步,失去目标后狠狠踢了脚路边的无辜石子,顺着来时路走了回去。
谢澜捏了个诀洗净尘土,重新躺下,将室内恢复原状。
容越溪花了不少时间整理自己,直到确保看不出痕迹,才轻手轻脚推门进来,掀开被角上床,带着些许凉气与露水的味道靠进谢澜怀里。
他听着对方平稳的心跳声,焦躁的心情一点点安静下来,他闭上眼睛,一只手揪住腰间布料,说不出失望还是松口气居多。
世界上很难找出两个完全相同的人,那身份不明的男人身形气质都与谢澜相似,某一瞬间,容越溪竟然希望他们是同一个。
容越溪牵住他的手,指尖无意识在掌心绕了两圈,察觉怀抱有收紧的趋势时吓了一跳。
谢澜没睁眼,系统商城提供的药剂虽说没有副作用,但这具身体体质实在太差,解除状态后疲惫如潮水般涌来,嗓音听起来沙沙哑哑,仿佛带着困意,“去哪了……?”
谢澜体温偏低,容越溪却在他的怀抱里慢慢暖和起来,温度交融在一处。
他有点心虚,疑心被发现了什么,过了半晌才支吾道,“我……出去上厕所了。”
“嗯,睡吧”,谢澜几不可闻的应了一声,搭在后腰的手轻轻掖好被角。
容越溪仰头亲了亲他的下巴,了结心事后前所未有的平静,“晚安。”
以竹林为界,隔壁兵荒马乱,这座不大的院子里却一片静好,无形结界将那些疯魔的惨叫声阻挡在外,再无法影响暂住其中的人分毫。
夜里折腾一遭,第二天两人双双起晚了。谢父倒不着急,阴沉难看的脸色也不是因为他们。
谢澜心知肚明,皱了皱眉做出疑惑的样子,“爸,怎么了?”
谢父重重哼了一声没说话,倒是助理在一旁低声解释道,“今早我去找玉虚道长告别,结果……他疯了!”
再次想到那副场景,他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哆嗦,幸亏他胆子大,否则非吓出个好歹来不可。
助理训练有素地报了警,只是云山观位置较偏,警方赶来需要时间。
一夜过去,其他院落完好无损,唯独玉虚道长居住的地方宛若狂风过境,两人粗的古树倾倒,断口焦黑,看着像被雷辟过,墙上地上,各处都是飞溅的暗沉泥点。
白须道士满头银丝向来梳得整整齐齐,此刻却乱糟糟的,捏着一把烧烬的符咒缩在床上,口中喃喃自语,“别过来……都别过来!”
“你们谁都别想害我!”
众人看不见的地方,一只奇怪的鬼物紧紧趴在玉虚背后,它是少年身形,纤细的脖子上足足长了三颗头,男女老少皆有,肚子皮球般鼓了出来,如同水蛭拼命汲取着人类身上的生命力,每吸一口,胸腹便大上一分。
聚形丹内蕴含的能量使它们有了神志,每个鬼都想报仇,僵持着不肯让步,最后竟合为了一体。
容越溪眼中滑过一抹嘲讽,“道长这是怎么了?”
第一次跑任务的小警察没见过这场面,脑中嗡嗡作响,那是他唯物信仰崩塌的声音,“这……可能是中邪了。”
小刘万分敬业,即便三观碎裂,在人民群众面前也要保持平静。
什么中邪,依他看是鬼上身还差不多。
容越溪眉梢一挑,困惑道,“玉虚道长自称有通天之能,亲手画的符咒最是灵验,怎么可能邪气入体呢?”
“警察叔叔,我们是不是遇到骗子了呀?”
小刘闹了个大红脸,无暇顾及称呼问题,结结巴巴地解释,“应、应该是吧……”
交谈间负责此事的队长挂断电话走了过来,朝谢父跟谢澜打了声招呼,“谢先生,事情还需调查,出结果后我们会第一时间通知您。”
语罢拍了拍小刘的肩膀,算作解围,“你再带两个人,送谢先生他们回市里。”
这件事的后续谢澜没再关注,只听说关于处理虚假道士的方式有些争议,被连夜移交给安全部门,甚至惊动了整个玄学圈,随后没多久玉虚道长便被业界除名了。
但无论最终结果如何,都与他们无关了,容越溪的愿望也只剩下希望谢澜康复一条。
虽说每次在上面也有些乐趣,既能掌握绝对主动权,又可以看到谢澜情动时性感撩人的表情,但人心本就贪婪不知满足,他回想起副本中的经历,还是会感到遗憾。
事情在某次例行体检时有了转机,先是谢澜毫无知觉的小腿对外界刺激有了微弱反应,他在主治医生建议下做了更全面详细的检查,主治医师这才敢确认,他的腿有了根治希望。
断断续续的治疗期间,谢澜恢复学籍,念完剩余课程后,以优秀成绩顺利毕业进入集团工作,开始接触谢氏核心项目。
那一天,恰好是最后一个疗程结束的日子。
裁剪得当的西装完美将他身形勾勒出来,宽肩窄腰,气质卓群,额发向后梳起,俊美的五官暴露无遗,因时间沉淀而多出一丝别样韵味,完美的无可挑剔。
当谢澜从轮椅上站起的那刻,谢父老泪纵横,连容越溪眼眶都隐隐发热,伸手抱住了他。
谢漪……谢漪真心实意地道了声恭喜,连夜买了飞往三亚的机票,休了年假。
随着容越溪对现代世界越来越熟悉,工作的事终于提上日程。在某人要求下,他不得不在除‘谢澜贴身秘书’的岗位外安排另一项副业——恐怖游戏主播。
虽然他两三个月都不一定更新一次视频,但就是凭借优越的长相、好听的声音以及极度冷静的表情火了起来。
试问哪家主播玩恐怖游戏敢完全不看攻略,闭着眼莽。跟人沾边的事他一点不干,热爱作死,调戏bss,跟鬼怪捉迷藏,偏偏无论摸到什么场景都一脸淡定,甚至有一次直播时不小心睡着了,徒留满屏观众面面相觑。
一手骚操作治好了不少粉丝胆小的毛病。
尽管多出一群可爱的粉丝,但容越溪还是喜欢陪谢澜上班,偶尔兼职秘书泡杯咖啡。
他喜欢看谢澜工作时专注的侧颜,眨动的睫毛,还有握着钢笔的手,每一处都帅到令人腿软。
每一次他都会不受控制地坐在对方腿上,圈住脖颈交换一个甜蜜的吻。
这种时候,容越溪时常忘记谢澜的腿已经好了,撩过火的结果就是一脸震惊地被抱起来扔在休息室的床上酱酱酿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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