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白岐想得周到, 说请吃饭,也不挑太远的地方,只等彼此都有空的时候, 催谢澜在学校附近的馆子或食堂点餐,叫人找不到理由拒绝。
盛情难却, 谢澜出于礼貌答应了, 随手挑了家外表朴实无华的店, 一进去就被里面的装潢惊到了。
灯光昏暗, 每张餐桌只能容纳两人,一对又一对男女分布在各处角落, 轻声细语的讲话,烛台华丽, 烛火照亮了小年轻们羞涩的脸庞, 弥漫着难言的暧昧。
前台也是见过风浪的人, 微笑着上前, “你好几位?”
“两位”, 一番交谈后,自有服务生引领两人来到预订好的位置。
因为成绩和得天独厚的相貌,称谢澜是新一届的风云人物也不为过, 而江白岐相貌家世能力样样都有,走到哪里都是焦点, 这样的两个人突然出现在情侣餐厅, 带来的冲击自不必说。
一时间, 餐厅内首都大学生脑海中略过同一个念头:他们不会在谈恋爱吧?
哪有两个男生相约烛光晚餐的?
这是什么绝世大新闻啊?
好事者偷拍下两人交谈的照片发到论坛上,被边吃饭边玩手机的学生看到,顶上了热门。
【标题:谁能告诉我,咱们学校两大男神什么情况, 吃个饭给里给气的???】
【1l:如题,楼主跟男朋友约会中,抬头见两帅哥手拉手(划掉)迎面走来,差点被酒水呛到。】
【2l:此贴必火,前排兜售瓜子饮料。】
【4l:楼主保重,敌军还有五秒抵达战场。】
【8l:烦死了,你们自己数数给学长开多个拉郎配的贴子了,一个比一个离谱,想过当事人的感受吗?】
谢澜对此一无所知,暗暗记下选店面一定要慎重后,就把一瞬间的怪异放下了。
他一整夜都在琢磨极阴体的事,理所应当的失眠了,精力不济,在这样闲适的环境里十分容易跑神。
好在江白岐并不介意,主动起了几个话题,一顿饭吃得还算愉快。
临近尾声,江白岐替他倒了杯鲜榨果汁,自觉给足了考虑时间,含情眼一错不错盯着对面的人,“那天的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谢澜摇头,“抱歉。”
“你……不愿意?”江白岐张大眼睛,比起愤怒,更多的是茫然。
竟然有人会拒绝他?
他居然被拒绝了!
这是谢澜深思熟虑作出的决定。
他知道江白岐是好心,聘用保镖与其说是保障安全,倒不如说是找个名正言顺的理由接济他。
这份情谢澜心领了,却不代表要心安理得的接受,“我并非修道者,只是偶然接触过类似知识,误打误撞罢了。学长若信得过,可随身携带平安符,自保或等其他人来都不成问题。”
常言道无功不受禄,谢澜这么想再正常不过,哪知道有人醉翁之意不在酒。
江白岐只是找借口增加相处时间罢了,真碰上灵异事件,壳子里换了个人,就算事后一字不落的复述,共同历险的人不是他,也很难不介意。
他心中不是不恨的,恨这累赘的体质,恨那个一母同胞的怪胎,奈何有些事不能强求,再心急也要一步步来。
江白岐抿唇与他对视,蓦地笑了出来,当着他的面找出某个熟悉的号码,设为紧急联系人,一键拨号的那种。
紧急联系人大多是父母至亲享有的待遇,留给室友总有种说不出的古怪。
就好比一个刚认识的朋友,跳过相识相知相恋的步骤,临终前拉着你的手,泪眼朦胧的说你是他此生唯一的挚爱一般。
比喻虽不太恰当,但十分符合当下的心情。
谢澜面露无奈,“你不用……”
江白岐目光盈盈,带着影影绰绰的期待,“理论上你是离我最近的人,能及时赶到,况且我觉得……你比他们厉害多了。”
话说到这份上,再拒绝就显得不近人情了,谢澜点点头,“好。”
他二人在这坐了多久,周围若有似无的目光就盯了多久,终于,一位女生绕过大半个餐厅,千里迢迢过来跟江白岐打了声招呼。
简单寒暄后,果断问出了论坛上无数人正在八卦的问题,“学长,你跟谢同学在这里是……?”
江白岐双手交叠,抵住下巴,语气温和,“自然跟你们一样。”
一样什么?
一样干饭,还是谈恋爱的?
没看到这里全是小情侣吗?
女生头顶冒出大大小小的问号,既不好意思问出口,又不甘心一走了之,多亏另一人拯救了她。
谢澜跟着应了一声,补充说,“我们也是来吃饭的。”
这个‘也’字就用的很灵性。说明他根本没往那方面想,甚至没把餐厅一男一女的古怪搭配放在心上。
女生肉眼可见的兴奋起来,深深鞠了一躬,“打扰了!”
不等两人反应,一溜烟地跑走。回去后被男朋友一通数落,“怎么样?说你想太多,还不乐意。”
女生哪里顾得上他,以平生最快的速度登上论坛。
【872l:都别吵了!本人刚刚勇敢上前搭讪,学长亲口说就是来吃饭的!表情特别正直,保真无猫腻!!】
【875l:听见没有,乱磕cp的醒醒吧!】
如此又吵了数百楼,顺带讨论了一番两位焦点人物的关系后,此贴终结。
谢澜晚上还要给夏牧然补课,时间一到便打算离开。
恰好江白岐电话响了,显示的备注是‘爸爸’,他看上去却没打算接。发现谢澜眼中的疑惑,笑着擦拭唇角,“之前说周末回家,肯定是我爸等不及催我了,没事儿,我送完你再接。”
有些人认为相处时接打电话、或埋头玩手机是不礼貌的表现,谢澜没多想,只当是某种讲究。
江白岐单手搭在方向盘上,直到他走远才接通电话。被问起先前的计划,那张俏脸阴沉下来,“没有,他拒绝了。”
另一头似在邀请他带同学回家做客,江白岐舒缓神色,“我知道,再等等。”
他对谢澜充满兴趣,并愿为此付出耐心。
慢慢来,否则会把人吓跑的。
和夏牧然家同在一个小区的非富即贵,到了他们这个地位,金钱之外,少不了追求些别的东西,例如名声,健康安全,或者**。
门卫的值班人员极其严格,访客上门自有套固定流程,签字后需业主同意才可放行。
今夜却黑着灯。
谢澜敲了两下玻璃,里面静悄悄的,没有半点反应。
熟悉的场景使他警惕起来,给夏家打了通电话,直到挂断都无人接听。
谢澜蹙眉踏入小区,沿路风景似乎和往常没什么区别,小型喷泉哗啦啦撒着水,树影摇曳,不远处别墅群亮着模糊且温暖的光。
他骑着小电驴一面打量四周,一路往夏牧然家赶,不一会儿十分突兀地停了下来。
短短五分钟,他已经第三次路过那家玻璃上贴有红色窗花的别墅了。
谢澜下意识盯着那张繁复的窗花瞧,毫不意外的发现,上面雕的不是‘福’字,而是一个倒吊在树上的人。
几乎是同一时间,一名穿着鲜红长裙的长发女人出现在窗边,静静凝视着他。
见谢澜不为所动,那纤纤玉指交错着搭在锁骨上,猛然用力,将脑袋掰下来抱进怀里,整个过程如同一场滑稽的默剧,没有一滴血液溅出。
是鬼打墙。
若不破解,无论重复多少次都是在原地兜圈子,搞不好窗后窥伺的女鬼也会飘出来害人。
那女人表情从始至终都是笑着的,丹唇微启,像是要说些什么。
谢澜反手祭出一张符箓,单手掐诀,“却邪卫真,晦气消散,急急如律令!”
平地起狂风,细听下还夹杂着女人愤怒的嚎叫,风停,小区终于恢复本来面目。
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夏牧然家门外,开门的仍是保姆,一张脸白得吓人,看着像是生病了,见了谢澜莫名瞪了他一眼,然后才恢复以往的笑意,“谢先生来啦,快坐。”
夏牧然常年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亲爹也在,父子俩僵硬的坐在沙发上,脊背挺直,不言不语,见了他疯狂暗示不要进来,眼球险些眨出眼眶。
保姆对此视而不见,身姿袅娜地走进厨房,端了盘水果出来,笑眯眯看着众人,“吃水果啦。”
没有人动,保姆笑意微敛,手中把玩着小巧的水果刀,“怎么都不吃?快吃呀——”
妩媚婉转的强调绝非那个老实保姆能发出来的,夏父控制不住地抖了抖,眼神惊恐无比。
谢澜仿佛没发觉异常,拿起一瓣哈密瓜吃了下去。别说,还挺甜。
他见父子俩直勾勾盯着自己,假意思索后做恍然大悟状,伸出一只手,“你好夏先生,初次见面,请多多包涵。”
夏父哆哆嗦嗦握住那只手,下一秒,阴冷僵硬的感觉消失了,掌心多出两枚八宝形的黄符。
他鼓足勇气拍了儿子一巴掌,把其中一份塞进他卫衣帽里,“多、多吃水果,顺便给我拿一份。”
夏家占据半面墙的荧幕里放着不知哪个年代的黑白片子,时不时冒着雪花,断断续续看不清楚。
就在所有人暂时松了口气的时候,只听滋啦一声,画面急速倒退,一张青白肿胀的鬼脸笔直怼了上来,吓得夏牧然发出惨叫。
保姆唰地转过头,“小少爷,这片子不好看吗?”
谢澜再次插嘴,“好看啊,没见小夏在喝彩吗?对了,都这个点了,梅姨你怎么不去做饭?”
保姆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幽幽道,“我一个人忙不过来。”
谢澜表现得异常热心,“早说,我帮你啊。”
一人一鬼前后脚走进厨房,坐在客厅的人刚要掏手机报警,方才消失的女人再次出现在荧幕中,浑身惨白,唯有两片嘴唇鲜红似血。
她朝父子俩竖起一根食指,“嘘——,动一下,要你命哦。”
谢澜踏进厨房的那刻,闪电般出手,手持符箓,对准人体穴窍用力一拍。
女鬼唇角噙着冷笑,正要斥他自不量力,余光瞥见用于附身的躯体软软倒地,而她竟然被一个学生仔拍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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