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画,没忘带东西吧?”
“都带齐了,妈。”
“雨伞带了没有?”
“哎呀,我书包里常备着呢,再说了,今天也不像是会下雨的天气。”
客厅内温馨整洁,窗明几净,阳台外的一盆白掌被日光剪出清澈的影子,映在推拉门的玻璃上。
望完这一眼,李苏画嘴角微微翘起,回头朝还在吃早饭的母亲和刚起床的父亲道:“那我我出门啦。”
“路上小心——”
早春的风还是有些冷,但不妨碍今天是个阳光充足的好天气,趁着路上没人,李苏画又悄悄哼起歌来。
春天就快到了呢。
今天是高三下学期的开学第一天。
一个寒假未见,大家仿佛又长高了一些,也可能只是错觉。
和大家寒暄打招呼的时候,李苏画不自觉地往角落里瞥,正好遥遥对上祝成真。
仿佛互相偷看都被抓了个现行,她忍不住笑了一下,对方为了掩饰局促,用手挡在脸前。
“哎,笑什么呢?”
正和她聊天的唐君如不知道她分什么心,拿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啊?没有没有,哈哈,就是觉得大家精神状态都不错,挺好的。”
唐君如闻言,也往教室里望了一圈。
这句话倒是不假,经过了一个寒假的休憩,大家脸上都更有活力了,也更有干劲了,像是暂时渡过了所谓的“高三疲惫期”。
“话说回来,你作业写完了吗?”
“……没有。”
“我也没有。”
“那还不快补。”
“你说得对。”
两人达成共识,默契地停止聊天摸鱼,各自摊开卷面奋笔疾书。
哗啦啦的翻卷子声,此起彼伏的聊天声,人员走动声……短暂沉寂过的教室又活了起来,承载着一群年轻的生命。
班主任又在一阵喧闹中无声而迅速地走上讲台,拿书本敲了敲桌面,“人都到了没有?把作业交齐了就都回到座位上自习,明天还要考试呢。”
底下有不知情同学惊呼:“考试?考什么?”
王雪抱起手,上下打量了他几眼:“你说考什么?语数英物化生,过了一个寒假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
教室里响起一阵欢快的笑声。
“好了,自习吧,明天考的是区一模,往年咱们学校都是区第一,别给我丢人。”
听到这句话,李苏画忽然开始有点紧张了。
如果考不到寒假之前的水平……就证明自己假期没有好好用功吧?而且,说不定还会被王雪质疑退步是因为谈恋爱。
这怎么行!
考区一模的那两天,李苏画全程状态紧绷。
早起复习,吃饭复习,晚上十二点还在复习,犯困是不可能犯困的,光是这难度超纲的试卷就足以让人一整天提神醒脑了。
第二天上午考的是理综,李苏画六点半就到班上咬着面包复习错题了,比她来得早的也大有人在。窗外的天色从朦胧的蓝变成清晰的白,太阳升起后,又融入了柔和的浅金,好似困意慢慢消失的过程。
考场只需要三十个座位,到了布置考场的时间,李苏画她们这两排要把课桌拉出去。
桌椅太沉,难免磕磕碰碰,从后门口出去的时候,李苏画的桌腿就被门口那浅浅一道槛绊了一下,吓得她赶紧扶了一手堆放在桌上的资料。
水瓶没来得及救,被路过的一个好心人接住了,帮她放回原位。
“谢谢。”
她刚想问为什么这只手这么眼熟,就听见对方轻笑道:“谢什么,考试加油。”
是祝成真。
“诶,等一下。”
李苏画光速把桌椅摆放好,从后门蹿回去找他,摸了一下他校服外套的布料。
祝成真:“干什么。”
李苏画一本正经道:“吸吸欧气。”
祝成真:“……固定环节是吧。”
原本在位置上复习的周昊阳听了,丢下笔大嚷着跑了过来:“给我也摸摸!”
曲静笑眯眯地从李苏画身后探头,推着眼镜道:“听说这次理综很难,那我也摸一下吧~”
“一人一次不许多摸,把隔壁班的叉出去。”
“喂,这个把手伸进人家衣服里的是谁啊,男同是吧。”
……
又被人按在原地摸了一圈,祝成真觉得自己的衣服表面都快能反光了。
考前说要吸欧气的是你们,考完在班上放《凉凉》的也是你们。
靓仔语塞。
等他们都散了,趁没人注意,李苏画跟做贼一样,飞快地帮他把折起来的后衣领翻下去,再抚平微微翘起的领尖。
祝成真默默注视着她的动作,仿佛透过这一刻看到了五年,十年,乃至二十年后的光景。
整理完以后,她的小男朋友看上去好像精神了一些。
“好啦。”
李苏画满意地拍了拍他的左肩,“你也是,考试加油。”
“我……”
他本想称赞李苏画,你也有这么温柔的一面。
但当下显然不太合适。
正当他略感惋惜,无法即使传达自己的心声时,随即又听到了另一句话。
“考不好就把你打一顿。”
李苏画语气和善,微微笑着道。
别忘了,她是能在祝成真拥有下落加速度的情况下接住他并且公主抱五秒以上的女生。
祝成真:“……”
忽然感觉生命受到了威胁。
-
区一模的考试成绩很快就出来了。
到了高三下学期,大型统考已然成了家常便饭,考得好的人要学会居安思危,思考下一场考试如何保持住自己的排名,考不好的人也来不及e,因为还有下一场苦战要应对。
即便残酷,也不得不接受,这是现行教育体制下每个人都必须要面对的、相对公平的选拔方式。
“考得怎么样?”
“……不太行。”
“没事啦,还有市一模。”
今天是返校日,成绩条是学委提早过来剪好的,用书本或者文具压在每个人桌面上,正面朝下。教室内,到得早的同学已经开始讨论成绩和排名了,也有不参与讨论的同学,安静地在座位上自习。
李苏画走进班的时候,就觉察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氛围,望向自己的桌面,果不其然,躺着一根成绩条。
她放下书包,忐忑不安地拿起来,翻到正面,看了眼总分排名。
……507。
没退步,还行。
李苏画在心里松了口气,把成绩条叠好塞进笔筒里,对比一下自己放假以来在学习上付出的努力,觉得勉强对得起这个成绩。
晚修开始前,王雪例行点评了一下这次考试的班级、年级状况。
“总体排名系统已经更新了,也附上了每道题的得分,想看的同学等会可以上来看。我们班这次在年级的十六个班里退步了一名,不过和前一名只差了零点零几分,问题不大,下次扳回来就行。”
“考得好的同学,我希望你们继续保持,不仅是成绩,还有心态。那些考得不太理想的同学,老师也希望你们不要气馁,人生进退是常事,学习更如逆水行舟,分数不是万能的,但也能反映出一些东西,希望你们回去以后好好反思,总结经验。”
她说话的时候,好像看了一眼祝成真。
祝成真没什么表情,李苏画却莫名开始紧张了。
第一节晚修下课,李苏画拿着试卷溜到祝成真座位边,想问问他考得如何,却又不太好开口。
祝成真倒是坦然,直接把成绩条塞她手里了。
李苏画紧张兮兮地打开看了一眼。
“……什么嘛,根本没退步,害我白担心一场。”
祝成真挑了挑眉,“我什么时候跟你说我退步了?”
李苏画张了张唇,“那刚才……”
“呜呜呜呜,理综选择题错了八个,我不活了……”
坐在祝成真左前方的周某人嚎啕大哭。
坐在周昊阳后面的方棠不耐烦踢了一脚他的椅子,“吵什么吵,卷子拿过来看看。”
周昊阳委屈巴拉地擦擦眼泪,把理综卷子拿过来给他们看,三人好奇地凑了上去。
李苏画:“……你考前不是摸了祝成真吗,怎么错成这样?”
祝成真:“这两件事本来就没有必然联系。”
方棠:“别说祝成真了,牛顿、拉瓦锡、孟德尔来了都救不了他。”
周昊阳:“……说得我都想重开了。”
玩笑归玩笑,三人还是认认真真地帮他分析起错题来。
李苏画的物理和数学一样烂,生物化学勉强上得了台面,按照考试时的思路帮着分析了几句,倒也头头是道。
回过神来,她也能给别人讲题了。
“呜呜……谢谢你们,剩下的大题我明天听老师讲吧。”
周昊阳转了回去,打算用晚修剩下的时间消化整理。
“那我也先回去啦。”李苏画对方棠和祝成真说道。
“诶,等一下。”
方棠忽然叫住了她。
“怎么啦?”
方棠摸着下巴,狐疑地盯了她许久。
“……总觉得,你跟祝成真的关系好像变得更好了。”
李苏画闻言一愣,看向祝成真,“有、有嘛?可能是我们的革命友情更坚固了,哈哈。”
祝成真略显无奈地看了她一眼,多说多错,不作解释。
这就是十八岁高中生的地下恋情吗。
-
晚修结束,两人依旧一起回家,不过在外人眼里是以友人的身份。
学校方圆一百米,牵手不行,摸头不行,贴贴更不行。
……总觉得这恋爱谈了跟没谈一样,呵呵。
路灯下,李苏画边走边抱怨:“什么时候才能考完啊,什么时候才能放暑假啊……我想打游戏,想去海边游泳,想看夜场电影,想去西北吃烤羊肉串……”
祝成真没良心地说着风凉话,“快了吧,也就九十四天,两千两百五十六小时,十三万五千三百六十分钟……而已。”
“搞人心态是吧,叉去隔壁班。”
“别想了,好好复习,考完以后去哪我都奉陪。”
李苏画点点头,“还是这句听起来像人话一点。”
如果没有对高考完的暑假生活的那点畅想,她都觉得自己快挨不过这最后三个月了。
“那就说好了,到时候你可不许偷偷报什么夏令营特训班,一天到晚抱着专业书啃,得陪我出去玩。”
“我有病吗,高考完了还要这么摧残自己。”
“拉勾。”
李苏画朝他伸出小拇指,表情正经得仿佛在签署什么联合国条约。
“……真的要这样吗?”
祝成真想笑又不敢笑。
“嗯,搞快点。”
怎么还开始催了。
“行。”
祝成真也没端着。
两个加起来快三十七岁的人站在路边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马路对面刚上小学的小姑娘指着他们道:“妈妈,你看那个大姐姐和那个大哥哥,好幼稚哦。”
“乖,不要看。”
李苏画、祝成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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