尧悦在医院里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三点。
入秋后,深夜的寒气夹杂着医院消毒水的味道,刺激着她的鼻腔。
她的头还是很疼,迷迷糊糊地,感觉到自己被一个温暖的身躯紧紧抱住。
尧悦努力睁开眼睛,看到自己在医院走廊上,手背插着输液针。
清醒后,才意识到,自己在陈嘉乐的怀里,被他抱着。
少年炙热的体温暖化着自己的身体,入秋的深夜,她没有感觉到一丝凉气。
而且被他抱在怀里,尧悦坐着睡觉也没有觉得腰酸背痛。
醒来后,因为伤口原因,她的头很重很沉,不经意地呻/吟一声。
身后的陈嘉乐,马上清醒过来。见她的身子有些往下滑落,双手架在她咯吱窝下,把她拉在自己腿上坐着。
尧悦知道自己坐在哪里后,脸腾地一下燥热起来。
“你……放我下来。”她的声音沙哑,没有力气乱动。
陈嘉乐摸了摸她的额头,见高烧褪去,也松了一口气。
松开禁锢在她小腹的手,让她坐在自己旁边的位置上。
俩人看着深夜空荡的医院走廊,陈嘉乐解释道,“现在医院生病的人很多,没有空余的病房。你穿得衣服少,怕你感冒。”
尧悦淡淡地‘嗯’了一声。
而后,又郑重其事地对陈嘉乐道了一声谢。
陈嘉乐捏着自己手指,有些好奇地问她,“你爸打的吗?”
尧悦点了下头,听他这么说,才想起来自己头发没有那么粘,身上的衣服也换了一套病服。
陈嘉乐解释道,“我拜托护士给你清理的,尧悦,你现在还难受不难受。你记得你班主任的手机号吗?我给他打个电话,给你请假。”
“不用,输完液,我也要去学校了。”尧悦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去哪里。
家,是不可能再回去了。
“陈嘉乐,住院的钱,我会还给你的。”尧悦神情有些为难,“我现在被家里赶出来,没有多少钱可以给你。”
陈嘉乐把手放在她没输液的手背上,安慰着她,“没事的,不用还,你留着那些钱,给你买点好吃的,护士说你营养不良,加上轻微失血,这才晕倒了。”
尧悦没有说话,苍白的小脸,被医院的灯光照得更白。毫无血色的嘴唇,和神情忧郁的眼神,给人一种玻璃娃娃的易碎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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尧悦带伤来到学校里,头上的伤口不是很大,缝了五针,用一块厚纱布贴在伤口处。
曾佳嘴里含着块巧克力,一进教室,看到尧悦头上有纱布,吓得眼睛瞪圆,急忙跑到她面前。
“尧悦,你头上怎么弄得?”曾佳一脸关心,“难不成那个边潇臣跟张筱芸是一会儿的,把你欺负成这样的啊。”
清晨的教室里,只有尧悦跟曾佳两个人。窗外的杨树枝上,停着几只肥胖的灰麻雀,用黑不溜秋的眼睛,好奇地看向室内。
尧悦手指点了点额头,没什么力气,“不是边潇臣,也不是张筱芸,是我回家后不小心弄伤的。”
“怎么弄伤的啊,你这不要紧吧。”
“曾佳,我可能没办法参加校运会了。医生说我有点轻微脑震荡,最近禁止剧烈运动。”
曾佳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可是看着尧悦那么难受的模样,答应尧悦,“我回来跟班主任说一下。”
等班里学生到齐后,大家把尧悦围住,问她的伤势。
上课铃声响起,张筱芸那群人不紧不慢地走到班里。看到尧悦头上缠着纱布,惊讶没几秒,马上转变成幸灾乐祸。
“果然坏人有恶报啊~”张筱芸的朋友,在后面大声喧哗。
曾佳准备起身,去与她对峙,被尧悦拦下来,不用管她们。
放学后,尧悦收拾好东西,没有向往常一样,去等公交车。
而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着写满化学方程式的黑板发呆。
没多久,边潇臣大大咧咧地来到班里,看到尧悦受伤,脸色变得阴沉。
他坐在尧悦前桌的位置上,面对着她,目光关切地看着她的伤口。
“怎么回事,我不是昨天把你送到家门口了吗?尧悦,你跟我说,谁欺负你的,我报复回来。”
尧悦在心里冷笑,怎么报复?
她想要白国青去死,边潇臣也行?
“没事的,我在家里不小心摔了一跤。”尧悦笑容温和。
边潇臣从口袋里拿出机车钥匙,“我送你回家。”
尧悦没有起来,她不知道接下来要去哪里。
边潇臣见她不起身,心里感觉奇怪的时候,班门口走进来一个匆忙的身影。
俩人一起看去,是尧悦班主任。
班主任看到边潇臣出现在班里,没有心思去问他为什么在这里,径直地走到尧悦面前。
“尧悦,你下来,去教导处一趟。”班主任见她额头上有伤口,眼神有些怪异。
“你头上……没问题吧。”
“没事,我不小心磕到了。”尧悦轻描淡写,却问班主任,“老师有什么事情吗?”
班主任看了边潇臣一眼,对尧悦说,“尧悦,你别怕,警察就在楼下,”
尧悦在俩人关切的注视下,站了起来,把外套从桌兜里拿出来,展平,穿上。
“走吧。”
边潇臣没有走,跟在尧悦身后,到了教导室门口。
里面有警察问话,边潇臣想进去,但是这件事好像很严重,除了尧悦,连她班主任也不能进去。
他在外面等得心急,直到看见一个挺着大肚腩的男人,冲进教务处。
没过多久,尧悦从教导室出来,身后跟着那个大肚腩男人。
“尧悦。”边潇臣见尧悦出来后,走向她。
尧悦脸色有些怪异,没有搭理他。
边潇臣感觉到奇怪的时候,陪在她身边的中年男人,恶狠狠地瞪着边潇臣。
他怕尧悦受伤,想追上去,可又害怕那个男人是她爸爸。
俩人一前一后走在夕阳下,尧悦瘦削的影子被拉长,白国青大步踩在上面。
“你胆子不小,竟敢告诉警察。不过尧悦啊,我们这是家务事,警察没权利插手管的。”白国青得意洋洋,听得尧悦心里升起一抹恨意。
“你也看到了,我不过就是说了几句话,那些警察敢说什么?我说你额头上的伤口,就是不小心碰的,你也不敢说话,人家哪怕知道是我打的,又没有证据,你还是得落在我手上。”
十一路公交车停在俩人面前,尧悦先上了车,坐在单个靠窗的位置上。而白国青坐在另一边,眼中带着得意和打量起尧悦来。
不知不觉间,透过尧悦,看到了尧瑶。
白国青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你说,你以后会不会长得跟你亲妈一模一样啊?”
尧悦听到这句话,表情僵硬地看着他。
白国青打量着她,“你跟你妈长得是真像啊,看到你,就好像看到你妈十几岁的时候。”
尧悦胃里翻腾着,强压住想要呕吐的感觉。
这些话,从他嘴里说的话,就像变了一个味道似的。
半个小时后,到了筒子楼外的十字路口。
尧悦扶着栏杆走下车,秋风吹起她宽大的裤腿,露出比成年人手腕一样纤细的脚踝。
令人担心,这双纤细的腿,会不会折断。
在筒子楼下,尧悦抬起头,看到了站在阳台上的陈嘉乐。
对方低着头,看到白国青在身后,眉头紧锁,一脸担心。
尧悦很快便收回目光,没让白国青发现陈嘉乐和自己很熟的关系。
昨晚失血过多,加上登楼梯需要很多体力。
尧悦用手紧紧地抓住栏杆,一步一步地往上攀爬。深呼一口气,继续往前迈一步。
直到上到三楼,洁白的额头觅出细密的汗珠。
她在白国青身后站着,等他打开房门后,一股肉汤的香气扑鼻而来。
听到声音,李红云从厨房走来,看到尧悦,紧绷的情绪暂时得到缓解。
“尧悦回来了,先坐那儿等一下。乌鸡汤马上就炖好了,你身体虚弱,等下要多喝两碗哦。”
尧悦嗯了一声后,直接回到卧室里,不想跟白国青呼吸同一片区域的空气。
这还是她第一次从李红云嘴里听到如此温馨的语气。
她看向敞开着的玻璃门,知道隔壁的人记挂着自己。
来到阳台,看到陈嘉乐指尖夹着一根烟。
四目相对下,尧悦给他露出一个灿然的笑容,“你怎么皱着个眉头啊,”
陈嘉乐看见尧悦在笑,脸上的表情还是很严肃,是尧悦从未见过的模样。
尧悦嘴角抽了抽,“陈嘉乐,我没事,不用担心。”
“就是,可以等奥数竞赛后,还你钱吗?我现在很穷。”
“我不是这个意思,”陈嘉乐吸了口烟,吐了出去,“尧悦,你真觉得你现在很好吗?”
在他目光注视下,尧悦脸上的笑容渐渐消退,眼神空洞地看着对面筒子楼,呢喃自语道:“可是,除了这个家,除了这里,我还能去哪里?”
“陈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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