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池热气蒸腾。
雾蒙蒙的水汽氤氲了黎昀的侧脸,令他清俊又棱角分明的面庞都显得柔和了几分。
他胸膛半露在水面上,一侧头一抬眸,都是无可挑剔的完美画面。
他那清冷的气质,与此刻出浴的场景相交织,处于一种禁欲和性感的临界点,即赏心悦目,又让人血脉偾张。
南絮穿越前就在为了新产品代言人的事情焦头烂额,如果能够让黎昀现在拍摄公司那个新推出的香水,她估摸着别管那香水是什么味道,哪怕是个螺蛳粉味的,都能给卖断货。
美色动人啊。
……可就算这样她也不能和他洗鸳鸯浴啊!
她不要面子的啊!!!
南絮内心进行着激烈的交锋。
她真的不是馋他身子,但是绝世大帅哥出浴好涩哦。她不是馋他身子,可是他身上的味道很香诶。再说一遍,她不是馋他身子,不过他的血也太甜太香了。最后声明一遍,她真的不是馋……
好吧,她就是馋他身子。
呜呜呜。
为了止痛药,牺牲一点清白算什么!
反正她现在是只猫,名字叫初七。
初七和黎昀泡鸳鸯浴,跟她南絮有什么关系?
一瞬间,南絮思考了无数多的东西,最后下定决心,放下脸皮,眼睛一闭,冲进了浴池里。
……然后她就光荣地呛水了。
特喵的。
她不会游泳!
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要沉到水里,她本能地乱扒拉爪子。她闭着眼乱刨,水花飞溅,而后,她就被一双手掌捧到了水面上。
“呜——”
小猫勉强睁着眼皮,委屈巴巴地看着这个让它进浴池呛水的罪魁祸首。
黎昀被她这一声叫得心头一软。
他将小猫放回了岸边,揉了揉它的小脑袋。
南絮咳嗽一声,吐出一口水。
还算黎昀有点人性,没让她继续洗澡……
然后她便听到黎昀淡淡道:“初七,凫水乃保命之技,改日带你去湖边,直到你学会再离开。”
南絮:“……”
啊?
啊??
干嘛啊!!!
做人的时候要跟他学练剑,做猫的时候还要跟他学游泳?!
南絮就是一个自暴自弃的学渣,听到他这个话当场那股不想学习的逆反劲头就上来了,转过身去趴着,不想理他。
她趴在那不动,黎昀却只以为是小猫变听话了,乖乖任它清洗。
有几撮血痂结成团,挂在它乱糟糟的毛发上,他长指给它拨弄开,冲刷干净,理清它的毛发。
待到将它身上的血污全部洗干净,他从身侧的檀木架上取下一块方巾,将小猫包裹起来。
他不能使用灵力,这方巾上却是绣上了特制的符箓,能够温和地吸附贴在上面的水汽。
他用方巾将小猫擦上几遍,它身上的毛发便已经迅速干透了。
擦干后的小猫儿十分漂亮。
黎昀这些年见过各色灵兽,还有些极其难寻的血脉珍贵的灵兽,所谓麒麟血脉、凤凰血脉……他都见过不少。
这些灵兽为修仙者所契约,每日养尊处优,还有专门的仆从精心伺候,每每现世,都姿态骄矜,耀眼夺目。
他却觉得,那些灵兽,都比不上他怀里的这只猫。
它的毛发柔软得仿佛朝霞织就成锦,金辉灿烂;一双瞳仁更是犹如旭日初升,倾尽山河之力,捧出一轮独一无二的光华,清澈而坦荡。
萤火之光,岂能与日月争辉?
灵兽之间的血脉,阶级分明。强大些的灵兽,仅仅凭借血脉之力,便可令对手匍匐。他猜想,初七若是对上那些灵兽,也必然毫不逊色。
如此一看……
它的血脉,也许比他想得要珍稀。
不过于他而言,也无甚所谓。
血脉更加珍惜的灵兽,他不是没有见过。
然则剑修一道,以剑为本心,从不依赖外物。
更何况,他一介废人,与修行一道绝了缘分,无需灵兽作为修行一途中的臂膀。
他不是因为血脉珍稀,才捡了初七。
他只是捡了只野猫。
仅此而已。
黎昀思绪并未波动几分,从浴池中站了起来,披上外袍,抱着猫回了房间。
而南絮窝在他怀中——
舒服得快要睡着了。
如果说洗澡的时候她还不情不愿,当黎昀给她擦干身体的时候,她整个人……啊不是,整只猫,都仿佛在做按摩。
想象一下,一个绝世大帅比在温柔地给你擦头发,还给你揉腿,动作不轻不重。更重要的是,他的身上带着一股幽冷的香气,离得这么近,她几乎都要在这香气中醉倒了。
南絮十分轻易地就原谅了他。
学个游泳算什么。
只要能够一直闻到他身上的香气,镇压她身体的疼痛,蝶泳蛙泳自由泳,她通通都可以学!
好想一辈子都被他抱着,吸他身上的味道哦!
嘶。
……怎么办,她觉得自己越来越变态了。
南絮就这么蜷缩在黎昀的怀里,被他抱进了房间。
啧,她还是头一次进师尊卧室呢。
接下来……是不是要和师尊同床共枕了?
南絮顶着这个初七的马甲,半点不羞涩,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大胆地往四处看。
看了一遍,她就失望地收回了视线。
她这个师尊也过于简朴了。
除了一张床,一套桌椅、软塌、博古架与立柜,这屋里就没有了别的摆设。甚至在她看来,这个卧房,和山下她们弟子们居住的房间也并没有什么两样。
顶多就是这个房间的东西,用料更好一些,以及……这个房间,也隐藏着一套阵法。
阵法主要刻在了那张床上。
床的基底似乎是某种玉石,半透明的石柱里满是浓郁的赤色,还未靠近就令人感到热浪扑面而来。
而她灵敏的嗅觉,依旧在那张床上闻到了一股草药与硫磺混杂的味道,还有那股熟悉的,令她恐惧的灼烫感。
南絮往黎昀的怀里拱了拱。
黎昀拍了拍她的背,将她放在床上。
爪子一踩在床上,南絮立即弓起脊背,炸毛跳了起来。
好烫!
她不敢直接踩在床上,跳上了黎昀的锦被。
然而这锦被似乎也是用特殊的材料炼制的,非但没有隔绝床的热度,反而将那灼热源源不断地涌向她。
原本因为黎昀而平静下来的灵力又开始在经脉内翻涌,仿佛平静的海面一刹那间起了风暴,山呼海啸而来。
她几乎站立不住,倒在了床上。
这一倒下去,更是感觉全身都好像被扔进了滚烫的岩浆里,连心肺都在燃烧。
“呜嗷——”
她无法控制自己,发出痛苦的嚎叫。
这痛苦像是持续了一瞬,又像是持续了万年。
等她再次缓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被黎昀再次抱在了怀里。
“呜——”
南絮委屈得要哭了。
好不容易享受了一段时间的无痛生活,突然让她接受这种剧痛,这种落差,简直就像从天堂跌到了地狱。
她四只爪子死死地扒着黎昀的手臂不肯放开,身子还在不停地发抖。
这是剧痛的余韵,她控制不住的本能反应。
她没发现,她那刚刚洗干净的毛发又渗了血。
黎昀望着它,见它浑身鲜血淋漓,瞳仁里的光都熄灭了,满是痛苦与恐惧,在他怀中瑟缩发抖。
他心中一揪。
这玉床和锦被都是为他的寒毒所特制的。
玉乃赤阳玉,采自极西之野,烈阳山底流淌的熔岩。锦乃毕方锦,顾名思义,是用神鸟毕方的羽毛织成。
这两件物品都是至阳至烈之物,也就只有依靠这刚猛的火性,才能勉强替他取些暖。
他顾虑到她方才吞服了他的血液,不放心它,才将它放置赤阳玉床上。
未曾想这小猫儿许是怕火,与火相克。
他的保命之物,令它痛苦万分。
但是,即便它受到如此深的伤害,它依然紧紧地抓着他,仿佛他是它在这世间仅剩的依靠。
他抱着它,一时有些僵硬无措。
从前他为高高在上的剑仙,多得是到他跟前曲意逢迎奉承的人。他倚仗着自己的天赋与剑术,从不低头与人示好,也没有人有资格,令他折腰。
他不会哄人。
更不要说哄猫。
猫儿受惊了……要怎么哄?
黎昀微微皱眉,用自己熟记各路仙法典籍的脑子开始认真思索。
思索无果。
他固然会看一些诸如《百妖谱》之类的典籍,熟知各类妖兽的习性,但他此刻却并不知道这小猫儿的身份。
某些妖兽之间样貌相近,性情却千差万别。
他无法从书中找到解答。
他垂眸,见自己刚换上的外袍,又被小猫儿蹭得乱七八糟。
但他显然不能再带它去洗澡。
它对洗澡这件事,似乎十分抗拒。
它不喜洗澡,不喜吃药,喜欢……
他的血。
黎昀顿了顿,拿起了斩风。
斩风是他的本命剑。
剑身已断,剑鞘已丢,只余那拦腰斩断的半截剑身。
他用剑身一划,食指被割破。
随后,他将食指递到它的唇边。
南絮还在恐惧的余韵中,被他搞得这一下愣住了。
“初七。”
他声音依旧冷而淡,如高山之雪,食指却又缓缓冒着鲜红的血液。
他道:“给你赔罪。”
南絮:“……”
心情复杂jpg
你们修仙界的赔礼,有够独特哈。
不过哪只小猫咪能抗拒这样的赔礼呢!
他的血真的好香哦!!!
方才那股剧痛的阴影仍然笼罩着她,南絮也顾不上什么节操不节操的,一口含住了他的手指,吞咽着他的鲜血。
这鲜血仿佛灵药一般,她一吞下去,所有的恐惧、痛苦、疲惫都一扫而空。
刚才因为灵力暴动而损伤的经脉,迅速得到了修复。
她感到自己的身体前所未有地健康!
她含着他的手指都不舍得放开。
见它立即又恢复了精神,他也没有将手指从它的口中抽出来。
不能睡床,他便抱着猫,歇在了软塌上。
说来也怪,明明他该感到寒冷。
可这么抱着猫,他却好像抱着了一个火炉。
那些如影随形,深入他骨髓、神识中的寒冷,仿佛都得到了暖意融融的烘烤。像那冰天雪地的冬日里,温暖照拂于身上的太阳。
他朦胧捕捉到了些什么,随即,一股难以抗拒的疲惫一浪又一浪地朝他涌来。
和煦的阳光融化了冰层,冰消雪融。
春水潺潺,奔流带走冰雪的碎片。
冰封已久的身体似乎开始解冻。
他不受控制地开始陷入困倦——
黎昀十分厌恶这种无法支配身体的感觉,用尽全力抵抗。
而后,他感到初七用爪子踹了他一脚。
它伸了个懒腰,而后又在他的怀里找了个位置,舒服地蹭了蹭,闭上眼睛。
顿时,他所有的抗拒,都在它毫不设防的依赖中消弭于无形。
与猫同眠……
也没什么不好。
一人一猫躺在软塌之上,月光悄然漫过黎昀的肩头。
沉睡中的他尚未知晓,他鬓边一小撮白发,已然变回了如墨般的浓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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