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徒弟?”韩玉问, “那个老追在你身后跑的柳菱歌?”
黎昀道:“不是。”
韩玉望他一眼:“你那些个徒弟,你也没怎么管过吧,你居然还能认出人?”
韩玉如此问, 自然是因为黎昀的一个臭毛病——
不认人。
并非黎昀记性不好,这人就是不走心。两人头一回认识的时候, 他在逃命路上遇到黎昀, 一起经历过一场惊心动魄的生死之战,下一回见到黎昀,这丫的已经忘记他是谁了!
当时黎昀还与他解释说, 习剑之人,心要纯粹。
……纯粹个毛线。
他就是懒得记住别人, 他这人吧,心里孤僻的要命,无牵无挂的。
故而能被黎昀记住的, 不是被他放在心上的人,就是某种狠角色。
韩玉向楼下望去, 三名戴着面具的少女身边跟着九名佩剑的大汉。
黎昀的目光,显然在为首的那名少女身上停留了许久。
那少女看起来气质不显,溶于人群中十分普通,平平无奇的样子。
什么仙气、妖气、贵气、清雅绝尘、妩媚动人、风情万种……
通通都和她没关系。
韩玉又看了几眼,确定那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弟子, 没有任何特殊之处。
韩玉感觉自己发现了黎昀的一个大秘密。
他面色古怪道:“所以这些年,不论是那身段妖娆的合欢宗圣女,还是你那玉洁冰清的徒弟,你都看不上……是因为你喜欢这样的?”
黎昀垂眸喝了口茶。
他道:“我于情爱一事并无兴趣。看到她, 是有些别的缘由。”
韩玉半是疑虑, 半又信了黎昀。
他再一往楼下看一眼……
“你这小徒弟, 真够气派的。”韩玉看热闹不嫌事大,“她该不会要带着这帮人,在这夜市上打起来吧?”
……
要打起来的南絮一行人已经走到了俞悦的未婚夫面前,将他们团团围住,声势浩大、杀气腾腾。
绛紫色道袍的男人见这么多人围过来,不悦地皱起眉,向前一步,将一旁的女子护在身后。
男人挺起脊背,望向领头的高个子男人——
他看出这是位金丹期的修士,而他身后的剑修,都是金丹期,唯有三个站在他面前的三个戴面具的姑娘,不过区区炼气期小弟子。
他理所当然地将那位高个子男人当成了一行人的领头人。
他刚刚迈入金丹期,自诩也与这些人是同等地位。他目光警惕,语气谦和:“诸位道友,不知可否让一让,我与我的未婚妻要离开了。”
俞悦气得浑身发抖。
他没认出她。
还说,他身旁的女子,是他的未婚妻。
她向来能言善道,擅长讨人欢心,这会儿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死死地咬住嘴唇,眼眶发红,却干涩得没有眼泪。
麻木茫然间,南絮与周胜男并排站在一起,挡在了她的身前。
“哦?要走?”南絮拽二八万地拖长了语调,“我偏不让。”
男人目含隐怒,仍然不把她当回事,与高明交涉:“这位道友,烦请你们让一让。”
他认定高明是领头人,却见高明冲着那炼气期修士一俯身,一作揖:“谨遵您的命令,不让他们离开半步!”
高明一带头,其余八个剑修齐刷刷地跟着作揖:“谨遵您的命令,不让他们离开半步!”
南絮:……好特么羞耻。
不过好爽哦!!!
装x就是坠爽的!决定了,等回去之后她多炼一炉丹药送给他们!
见到这场景,男人一时愣住。
这是哪家纨绔女?出门在外,如此气焰嚣张?
他向来谨慎,在未弄清楚这些人的来历之前,不会轻易与他们起冲突,他身边的女子却是忍不住了。
女子娇喝一声:“我乃紫霄宫天樱真君之女陆芸漪,你们找上我和我师兄唐继然有何要事?无事便给我让开,好狗不挡道!”
陆芸漪报上名号,本以为能够震慑他们。
结果一群剑修死木头,完全不为这个名号所动摇。
天樱真君——
被称作真君级别的,基本上都是元婴修士。
但那又如何?
别说是这人的女儿了,就算是天樱真君本人到他们眼前,他们也眼睛都不眨一下。
不过是站在这儿挡个道而已,没打没骂,他们做错什么了?
剑修,人穷志不穷,剑硬骨头硬!
一群剑修的气势顿时更为昂扬了起来。
陆芸漪不耐烦地扯了扯男人的袖角:“唐师兄!”
唐继然压着火,不得不看向那名领头的戴着面具的女子:“道友,我与你是否有何过节?”
“过节?”
南絮摇头,“我与你并没有过节。我嘛……就是单纯看你不顺眼。”
唐继然养气功夫不错,听到这句话没有破功。但他盯着那小修士,暗自威胁她:“道友可知,在这蓬莱仙会的夜市上,有元婴真君和不少金丹修士坐镇,若是发生打斗,将立刻被执法队带走,拘入地牢中。”
“哦?”
南絮悠悠道:“是么。这可怎么办啊……”
周胜男与她一唱一和:“可以去擂台上打。”
南絮装出一副头疼的样子:“不行啊,人家怕我们这么多人欺负他,他要是打不过,岂不是在未婚妻面前丢了面子?”
“你胡说!”
那名叫做陆芸漪的女子果然是个冲动的,一激就上当:“我唐师兄才不是这等无用之人!”
南絮似笑非笑:“有用无用嘛,要打了才知道。”
她将头转过去,朝周胜男吐槽,故意说得大声了些:“我听说有些男人看起来外强中干的,内里其实是根绣花针呢!连上门踢馆都不敢接,窝囊。”
“你!”
唐继然额头暴起一根青筋。
他一下被这小修士架在火上烤了。明晃晃地给他设下一个激将的套,他还不得不往里钻。
他道:“打就打!诸位九人,而我一人,若是我与九人都打,未免太不公平。这样吧,你们当中出最强的一人,我与他打一场擂台!”
唐继然颇为自傲地放出豪言壮语。
他一路修行以来,顺风顺水。不是没有经历过越阶挑战的时候,但每次他都能逆风翻盘。
这一次,他就不信他会输!
“好!”南絮终于笑了,“道友爽快,那我们现在便去擂台。”
九龙夺珠的擂台分两种,一类是随机对手,一类是主动挑战。
今日是蓬莱仙会开始的第一天,九龙夺珠的场地里便已经挤满了好斗的修士。他们来得正巧,刚有两人比试完,空出一个擂台,南絮让高明和唐继然站了上去,自己大手一挥,包了其他人的门票。
第一场,两人鏖战正酣,难舍难分——
“轰隆”一声,擂台塌了。
最后一招是唐继然出的。
唐继然打得正起了火气,大喊一声:“继续!”
两人换了擂台,又打得缠缠绵绵——
“轰隆”一声,擂台又塌了。
依然是唐继然放出法术后,擂台便塌了。
唐继然脸上挂了彩,身上搞得颇为狼狈,对面的剑修却没受伤。他有些不甘,道:“继续!”
两人再次换了擂台,打得不分胜负——
在唐继然放出一式闪着巨大雷光的招数之后,“轰隆隆——”
一声巨响,擂台,塌了第三次!
高明皱眉抱怨:“这劳什子擂台,质量忒差嘞!”
唐继然鼻青脸肿,身上被这剑修使的剑弄得处处挂彩,看到擂台下陆芸漪失望的眼神,斗起气来:“再来!今日,我必要与你分出胜负!”
高明朝南絮这边看了一眼。
南絮冲他微微点了点头。
而后,两人在百草谷修士的不满中换上了一个新的擂台,高明用处全部的实力,剑光飞舞,打得唐继然毫无还手之力!
不过一炷香,比试就结束了。
唐继然皮开肉绽地趴在擂台上,分外狼狈。
他闭着眼睛,忽然听见有脚步声走到他跟前。
他抬头,急切道:“芸漪……”
来人却发出了令他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然表哥。”
她的声音很冷静,冷静中带着几分颤抖:“你为什么……又有了一个未婚妻?”
“悦儿……”唐继然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摘下面具的、一直隐在别人身后的女子,“你怎么在这里?炼气期弟子……不是不能下山吗?”
他怔怔地望着对方的脸。
俞悦起先身形微胖,带着一股在家中富养出来的娇憨。
许久不见,她的身形竟已抽条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唯有两颊的婴儿肥还透出一股旧日的熟悉模样。
俞悦执着地问他:“你为什么又有了一个未婚妻?”
唐继然从地上爬起来,捂着受伤流血的肩膀。
他眼神中带着愤恨:“是你……故意让他们捉弄我,令我出丑?!”
他双目发红:“好,好,好!俞悦,我这就告诉你,我们一起长大又如何,以你的家世,在修仙大道上根本不能给予我任何帮助!何况,你区区一个炼气期修士,根本配不上我……我已经结成了金丹!”
“我配不上你?”
俞悦抬起手,将手里薄铁打造而成的面具狠狠地砸在他的脸上:“呸!你搞清楚,你配不上我,被打一场是你技不如人,你活该!”
“我会与父亲将今日发生的事情都说清楚,从此以后,我们解除婚约,一刀两断!”
俞悦砸完面具,潇洒地一转身。
在看到她身后的南絮和周胜男时,眼泪却委屈得忍不住,“唰”得一下流了下来,一下靠在了小姐妹的怀里。
看到俞悦走了,唐继然也转身去找陆芸漪。
那名带头挑衅他的面具少女,却堵在了他的身前。
“唐公子,别走啊。”南絮笑眯眯道,“按照九龙夺珠擂台的规则,谁用最后一招打坏了擂台,就由谁来赔。你打坏了三个擂台……”
“要赔一千五百上品灵石哦!”
唐继然喉头一梗。
他一个月从记事堂领的灵石也就五十块上品灵石……这一场打下来,竟要赔一千五!原来这帮人算计他真正的目的是这个!
南絮添油加醋:“哎呀,不会吧不会吧,我们有两个未婚妻的唐公子,不会连一千五百灵石都拿不出来吧?拿不出灵石来赔偿的人,可是要被关入百草谷的地牢哦!”
南絮原封不动地将唐继然的威胁给还了回去,得意又张扬,仿佛连身后的尾巴都翘了起来。
擂台远处,一直望着这边的男人,见到她此番神态,目光顿了顿,低头望向怀中沉睡的小猫。
他心下有些微妙,却又捕捉不到来源。
为何那一瞬间……他会感觉,南絮与初七,有几分相像?他会感觉,南絮与初七,有几分相像?他会感觉,南絮与初七,有几分相像?他会感觉,南絮与初七,有几分相像?他会感觉,南絮与初七,有几分相像?他会感觉,南絮与初七,有几分相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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