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轻拂,  天色湛蓝,云卷云舒。

    竹师兄说完后,南絮与黎昀沉默地相对而立。

    南絮尴尬地笑了笑:“竹师兄,还是您见多识广,  我不知道这花还代表着这个意思。”

    黎昀面色淡淡:“当年之事,  我已记不清了。”

    竹师兄的笑容中带着些揶揄:“剑君,  当年你没有收下她们的花,  当然记不清了。后来那些小姑娘伤心地走了,将花转送给我……”

    老人悠悠道:“那是我这辈子收到最多花的时候。”

    南絮尚处在尴尬之中,  俞悦嘴甜,  立马接上:“竹师兄,  这辈子还没过去呢!你等着,我现在就去给你摘花,  让你今天就收到更多的花!”

    竹师兄笑眯眯道:“那便在此谢谢小友了。”

    俞悦顿时呼朋唤友去摘花:“胜男,荆戎,你们也过来帮忙!”

    还在放风筝的两人收起风筝过来,南絮也被俞悦拽着走了。

    等到她们走远了,俞悦挤眉弄眼地朝她八卦:“阿絮,你和师父之间是怎么回事啊?”

    南絮心虚道:“嗯,  什么也没有。”

    俞悦道:“你莫骗我。傻子都能看出来你们两个之间有问题。”

    南絮:“……有那么明显吗?”

    “有啊!”俞悦道,  “我明月仙子可是专业的。”

    南絮:“……”

    明月仙子是俞悦给她自己起的笔名。

    按照她的说法,  明月高悬青山之上,  她的志向,就是压过她的偶像青山居士。

    俞悦故作凶狠地看她:“快说,我劝你老实交代!”

    南絮伸手摘下一朵月季。

    这月季开了满山,  红的粉的白的都有,  姹紫嫣红,  娇艳芬芳。她又折下一支,随着她的动作,花瓣一颤,轻飘飘地落在地上。

    “嗯……我和师父之间,有那么一点点小接触。”

    她心中默默补充,负距离的。

    南絮含糊过去:“他每天接送我嘛,难免就说了几句话。”

    “所以师父便喜欢你了?”俞悦道,“阿絮你可以嘛!区区把握住师父每天接送你的时间,就牢牢抓住了他的心!”

    南絮:“……”

    南絮有点郁闷地又摘了朵花:“为何你们都认为他喜欢我?”

    “你们?”俞悦道,“还有谁和你说了?”

    南絮:“……咳咳。”

    荆戎小崽子就在身边,她不敢看他,怕让他露馅。

    南絮道:“你先说你为什么这样觉得。”

    俞悦道:“眼神啊,师父看你的眼神,明显和看我们的时候不一样。”

    有……吗?

    南絮自己有点搞不清楚这种感情。

    她只知道,黎昀看穿了她的马甲。

    如果身边人都说黎昀喜欢她的话,那黎昀的喜欢,是把她当成了宠物,还是把她当成了……人?

    这种苦恼又没办法和好姐妹言说,南絮只好默默地咽了下去。

    俞悦也摘了一捧花,凑过去问她:“你也喜欢师父,你们会在一起吗?”

    “我喜欢他?”

    南絮道:“这你又是从哪看出来的。”

    “眼神啊!”俞悦道,“你看着师父的眼神,也明显和看其他人的时候不一样。”

    南絮:“……”

    可恶。

    到底是什么眼神啊!!!

    南絮败下阵来。

    她烦躁地揪了片花瓣,又揪了一片。

    ……好吧,她承认自己有点喜欢黎昀。

    但是这个喜欢,是因为她处在发情期,馋上了他的身子,还是因为她真的喜欢上了他这个人呢?

    俞悦见她没回答,又问了一遍:“你会和师父在一起吗?”

    周胜男在一旁听着,道:“阿絮还年轻,不急。”

    周胜男一开口,就是一股大佬的气场:“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不必耽于眼前这点情爱。”

    然而周胜男的这句话并没有安慰到她。

    她像是钻进牛角尖里了,一直想不清楚这两个问题。

    南絮心烦意乱地摘花,余光忽然瞥见大外甥的耳朵耷拉了下来。

    貌似是被周胜男这番话给打击到了。

    好。

    南絮立刻支棱了起来。

    看到有人比她更惨,她就放心了。

    好姐妹说得对,不必耽于情爱!

    南絮埋头摘花,月季摘得太多,她还朝周围张望了一下,准备搭配一些别的小花做点缀。

    她望见一从紫色的小花,朝那边挪过去。

    俞悦也不满足于月季,跑得远了些,剩下周胜男和荆戎还留在原地。

    周胜男认认真真地在为竹师兄摘花。

    虽然她和竹师兄的关系并不像南絮和竹师兄那样好,但在她进了太玄宗之后,也受了竹师兄不少照顾。刚住进来时,她每日清晨练剑,有时候起得早了,天还黑着,便摸黑站在飞花斋外的演武场。

    后来被竹师兄知道了这事,她清晨再起来,便见到演武场上悬着一盏小小的灯。

    只是一件小事,竹师兄便如此惦念着她。

    这样的小事,还有许多件。

    竹师兄没有天资,不能修炼,他便认认真真做所有人的师兄,将大家都照顾得妥妥帖帖。

    周胜男望着竹师兄那越发苍老的容颜,不免想起了她的师父。

    她师父有些不着调,爱喝酒,是武林中人人仰慕江湖高手——

    可她的师父,也不能修炼。

    凡人与修士之间隔着天堑,任凭有再多不甘也无法更改。

    师父死在了一个无风的夜里。

    她还记得那一日,无风无月,星河天悬。

    她亲手埋了师父,背上行囊。

    她走了很远的路,吃了很多的苦,才辗转来到了太玄宗。原以为要从外门弟子开始做起,没想到侥幸进入了内门,还拜了剑仙黎昀为师。对于这样的境遇,她已经十分满足。

    她要做的,便是努力练剑,用她的勤奋和汗水,去争这天道给她开的一线生机——

    “姐姐。”

    她想得入神,身侧忽而有人喊她。

    少年捧着一束晶莹的冰蓝花,耳尖颤了颤,棕黑的眸子透亮,像是一只围着主人转的小狗。

    他道:“姐姐,这捧花,送给你。”

    周胜男的目光落在那冰盈透明的冰蓝花上。

    她没有被男子送过花。

    她面容硬朗,又跟师父学了一身的功夫,从来都不是男子倾慕的对象。

    她不是戏台上娇俏的女侠,也不是话本子中妖艳的魔女。

    在人间时,他们敬她,怕她,畏她。

    到了这太玄宗,她这三灵根的天资,更是落在人群中平平无奇,不会被人多看一眼。

    她方才已经从竹师兄口中听见了。

    竹师兄说,这冰蓝花,代表着晶莹剔透的爱。

    周胜男抿起薄唇:“抱歉。”

    她道:“我与这花并不相配。”

    “怎么会呢!”少年急了,耳尖似乎都随之绷紧,“姐姐配得上天下所有的花!”

    “我……”周胜男道,“我不习惯收到花。”

    少年朝她凑近几分,仰头望着她,眼中仿佛燃着一团烈火:“那我便每天都送花给姐姐,让你习惯。”

    周胜男面色镇定,心头却是一颤,好似被那烈火灼伤。

    ……

    在祸祸了大半个山头之后,采花大队收工了。

    她们将摘下的花一齐围在竹师兄的身边,令竹师兄被这万紫千红的花团簇拥着,娇艳的花朵将老人脸上的皱纹都衬得年轻了几分。

    俞悦道:“竹师兄,当年那些小娘子,送的花有我们多吗?”

    老人看着他们笑:“那些小娘子比不上你们。”

    竹师兄伸手,像是要用手臂将这所有的鲜花抱在怀里,然而这采来的花太多,他两手都抱不过来。

    他乐乐呵呵地笑着:“多谢几位小友,让老头子这一把年纪,还能享受剑君当年的待遇。剑君当年,那是掷果盈车啊!”

    “可不敢掷果,”南絮道,“竹师兄要是想吃果子了,我们再去给您摘几筐送来。”

    众人一齐笑了起来。

    日头渐高,正午的阳光变得毒辣起来。

    众人换了个地方,到湖边的一处凉亭坐着,一边吃着糕点喝着茶,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这么看着湖景,赏着春光,日头便这么慢悠悠地消磨过去。

    待到晚霞漫天的时候,他们结束了春游,乘着仙舟又回到了踏雪峰。

    回去之前,竹师兄将他们摘来的鲜花一朵一朵、珍而重之地收进他的储物袋里。

    他道:“多谢几位小友,陪我度过今日。”

    他望着灿烂的晚霞,夕阳的余晖在他老迈的面容上镀了一层金光。

    “这个春天,春光真好呐。”

    南絮想起那个飞到半空中坠落的风筝,心中有股隐隐的不安。

    然而在她提心吊胆了半个月之后,什么都没有发生。

    竹师兄依旧好好的,每天笑眯眯地与她打招呼。

    南絮心中的那股不安渐渐放了下来。

    很快,她便投入进新的学习生活之中——

    背完书之后,乌大柴要教她炼丹了。

    因为开始教她炼丹,连被发配去看守药田的言天霁也被乌大柴喊了回来。

    “小师妹。”

    言天霁一回来,就双眸幽怨地看着她,“我在药田里待了这么多天,你一次都没有来看过我。”

    咳咳咳……

    南絮不好意思道:“师兄,我每次想去看你的时候,都被事情耽误了。”

    这不是……最近处于发情期么。

    上次她想着去看言天霁,结果就……嗯。

    言天霁朝她抛了个媚眼:“你答应我一个要求,我就原谅你。”

    南絮问:“什么?”

    言天霁道:“每天问我五个问题……哦不,十个!”

    南絮:“……”

    小师兄,不愧是你。

    南絮心怀愧疚,签订了这份条约。

    而言天霁也不是纯纯地压榨她,每次让她问问题的时候,都会带着一堆小零食来投喂她。

    每当被言天霁投喂零食,南絮总有种回到了黎昀面前,被黎昀喂猫的感觉——

    说起来,黎昀那里,她已经半个月没有过去了。

    不仅晚上没有过去,因为白天上课被乌大柴压榨进度,她很多时候累得不行,干脆就睡在了赤丹峰。

    经过了一整个月的背书折磨之后,她本来以为她上炼丹课是一件很轻松的事情。

    但……并不是这样。

    一上课,乌大柴就指着鼻子骂了她一顿:“你以后不能这么随心所欲的炼丹。”

    “为什么?”

    当时的她还有点委屈。

    因为她与别人不同,她能够直接与地火沟通。

    像是别的修士需要学的如何控制火候,如何引导火,如何不被火反扑,如何不爆炸……在她这里通通都不存在的。

    只要她想,控火对她来说就像是呼吸一样的本能。

    乌大柴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你能保证在你元婴之前,一辈子不在别人面前炼丹吗?你的天赋如此出众,正因如此,你更要将它伪装起来。”

    越是教南絮炼丹,乌大柴越是感觉自己教无可教。

    ……还能教什么呢?

    炼丹最重要的便是丹火,丹修几乎八成要学习的内容,都是如何控制丹火,剩下那两成,一成是认药材,一成是辨病症。

    南絮她是只神兽,一上来,她的起点就是别人想都不敢想的终点。

    但他深知,南絮的这个特点不能在外人面前暴露。

    他需要教会她藏拙。

    乌大柴心中有些遗憾。

    他是一名平庸的丹修,没想到教他的弟子,也还是一名平庸的老师。

    这么天赋奇才的弟子,却需要用这些累赘的东西去束缚她原本的天赋——

    他就是这么教着,心中也感觉自己在暴殄天物。

    庸才不能教天才。

    他只能告诉她,一名庸才是什么样的。

    乌大柴细细为她解说:“平日炼丹,你可以不用这些繁杂的手法,但你必须学会。你在太玄宗内,有我和你师兄师姐能够保护你,可你一旦踏出了这太玄宗的山门,外面便是重重危机。为了晋阶、为了大道,你无法想象有些修士能够做出什么。”

    乌大柴板起个脸恐吓她:“曾经太玄宗有一名弟子,单火灵根,天赋极高,不懂得藏拙,某次秘境中竟被人夺舍了。”

    夺舍?!

    南絮听到这两个字,汗毛都竖了起来。

    她是穿越来的……她好像也是夺舍?

    不对。

    她有关于二姐的记忆,原主没有。

    ……难道她本来就是这个世界的,然后被人夺舍了?

    她忍不住问:“然后呢?夺舍是怎么被发现的?”

    乌大柴道:“然后他行事作风与从前大相径庭,被他的师兄发现,亲手把他交给执法堂。执法堂查验后,确认他被夺舍,经掌门及众位长老决议,最终将他斩杀,令他神魂俱灭。”

    南絮唏嘘道:“好惨哦。”

    乌大柴气得胡子翘起来:“他惨?”

    “不是不是,”南絮连忙安抚道,“我说那个被夺舍的师弟。”

    乌大柴长叹了一口气:“师弟他,确实是惨。也不知道他被夺舍之时,遭遇了什么样的痛苦。他那时才筑基不久,神魂离体,在外不能久留,恐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一点一点地消散,没有任何办法。”

    南絮睁大了眼睛:“师父,被夺舍的,是你师弟啊?你……亲手将他送去了执法堂?”

    乌大柴抬手敲她脑壳:“知道你这样有天赋的躯壳多么被人觊觎了吧!师弟他当时就是被师父惯着,师父不愿意拘束他,要他按着天赋行事,寻常丹修苦苦熬过来的东西都没有学,在外一眼就被人看穿。”

    乌大柴凶神恶煞:“你给我好好学!别最后像我师弟那样!”

    南絮缩了缩脖子,苦着脸道:“知道啦。”

    呜呜。

    有点怀念法治社会。

    起码法治社会,她要是个小天才,能够横着走。

    ……你们修真界,黑吃黑是不是太严重了一点!!!

    ……

    南絮就这样苦逼地陷入了正统丹修的学习之中,

    就算她根本不需要那些东西,该学的课乌大柴依然一节都不让她落下,把她的基本功打得严严实实。

    这样学着学着,她反而有些懂了她先前背得那一屋子书了。

    这种懂,是一种很玄妙的境界——

    她从前炼丹,凭着本能,就像是看到一眼试卷上的数学大题,跳过步骤,直接写下答案。

    现在,她仍然能够直接写出答案。

    但她知道那些步骤是怎么得来的了。

    她也渐渐读懂了那些书中所凝结着的,一代又一代丹修为之努力的心血。

    难道那些写下书的丹修,他们就不是天才吗?

    他们也是天才,也是当世无双之辈,也曾站在他们那个时代的丹道巅峰。

    可他们还是将自己的所思所想写了下来,用一种普通丹修也能理解的方式,一代又一代地将自己毕生所学传承下去。

    这些炼丹心得,流传至后世,便是珍贵的火种。

    天资平庸之人努力研习,能够突破些微的桎梏;天赋奇才之人阅读,也能受益良多。

    南絮在乌大柴的魔鬼训练中,慢慢找到了一些炼丹的乐趣。

    之前,她觉得自己喜欢炼丹,其实只是喜欢玩火。

    这是她的本能,刻在她的血脉里,狻猊是属火的神兽,天生就该与火为伴。

    现在,她不仅仅是喜欢玩火。

    她也喜欢上了炼丹。

    看着一炉丹药从无到有,从混沌到成型……也是蛮有乐趣的嘛!

    南絮沉浸在炼丹中,不可自拔。

    言天霁每天不厌其烦地带着一堆零食来骚扰她,正好她炼丹炼得累了,就吃吃零食喝喝茶。

    大师姐看到言天霁给她带这么多吃的,觉得她这个做师姐的也不能落下。

    两人一开始还和和气气的,不知道言天霁这个骚包嘴贱说错了什么话,搞得师姐有些不开心。

    到了后面,两人像是较着劲,比着给她送东西。

    这边是言天霁冲她抛媚眼:“小师妹,今日想吃这碗冰酪,桂花元宵,还是棉花糖?”

    大师姐站在她身边伸出八根枝条,每一根藤蔓上面都缠着一样食物:“小师妹,想吃什么,师姐喂你。”

    南絮……南絮谁也不敢得罪,大声地喊出:“我全都要!”

    小孩子才做选择,成年人当然是全要啊!

    这么多好吃的,足不出户就能逛小吃街诶!!!

    南絮吸溜一下口水,美美地享受着师兄师姐的投喂,快乐似神仙。

    就这么又过了半个月,这天,她回到踏雪峰,俞悦给她带来了一个消息:“师父养了条大黄狗。”

    “嗯???”

    怂了一个月的南絮猛地坐了起来。

    她问:“养狗?什么时候养的?”

    “我听说是因为师父的猫走丢了,”俞悦和她说着八卦来的情报,“走丢了一个月,师父都没有找到。竹师兄正好捡了条大黄狗回来……”

    俞悦中插了一条吐槽:“竹师兄还真是经常捡东西回来哦,不仅捡人,还捡狗。”

    “不对,”俞悦道,“荆戎好像也不算人。说起来我还不知道荆戎是什么半妖呢,他的耳朵看起来像是犬族的诶,你说荆戎会不会也是一只狗狗?”

    南絮:“……”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他是睚眦。

    南絮道:“别打岔,竹师兄养了大黄狗,怎么会跑到师父那里去?”

    “哦,”俞悦道,“竹师兄说怕师父寂寞送过去的。”

    南絮:“…………”

    假如竹师兄也知道她身份的话……这就是竹师兄在暗示她去探望黎昀了吧?

    咦,为什么她会用探望这个词。

    仿佛她在探望孤寡老人一样……

    南絮有点纠结。

    这一个月她没有吸止痛药,好在每日都在炼丹,操控丹火,就已经能够释放她身体里那股燥热的火性。

    发情期的难受,偶尔会有一些,她磕个清心丹泡杯佛莲茶,也能够将那份难受压下去。

    她躲了黎昀一个月。

    ……但黎昀也没来找她!

    这人什么意思啊?

    他是想装作不知道她掉马甲了,还是怕直接捅破怕她尴尬?

    这就算了。

    最可恶的是还背着她养了别的狗子!!!

    她要去找黎昀对峙……不行不行,对峙显得她是不是太没有风度了。

    和一只大黄狗吃醋也太离谱了,她可是神兽诶!

    南絮缩成一团,抓着尾巴咬来咬去,纠结了半天,最终决定去看一眼。

    嗯。

    她只是去看一眼空巢老人,才不是去看大黄狗呢。

    南絮偷偷摸摸地上了山。

    她熟悉地飞到了黎昀洞府附近,跳上墙檐,朝着里面探头探脑。

    院子里果然有一只大黄狗。

    土黄土黄的颜色,令她简直要怀疑这只狗是不是被取名叫旺财。

    黎昀没有在院子里,但梅树下的石桌上放着一壶酒。

    小猫蹲在墙檐,暗中观察:黎昀哪去了?

    忽然,冷不丁地从她背后传来一句声音:“初七。”

    南絮吓得一飞:这人怎么在屋子外面的!!!

    小猫受到惊吓,爪子一滑,踩着屋檐上的积雪向后摔去。

    黎昀眼尖地看到她肚皮肉得一颤,一抬手接住了她。

    将猫抱在怀中后,他察觉小猫似乎比之前要沉了一些。

    他心头一紧。

    事情已经过去一月有余。

    难不成她……有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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