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微熹,姜劲柔顶着头痛欲裂醒来,年纪大了,宿醉简直要了老命。
等等等等
她怎么睡在沙发上?壁灯仍敞亮着,双肩包安静地立在一旁凳子上。
诶?尤树?
对了,他人呢?
昨晚为了防止局里那些虎视眈眈的甲方姐姐们觊觎,她特意让尤树在酒吧门口等她。没想到小伙子还是招引了一群花蝴蝶,于是姜劲柔记得自己抡起正义之锤,解救尤树于水火之中。
她还记得,夜色浓郁,尤树背她回家。
姜劲柔摸摸脸,肌肤又回归至鸡蛋般的柔滑丰盈。垃圾桶旁有撕开的面膜袋,那包装很眼熟
好样的!这小子挺会挑,从几十张面膜里偏偏选了一张最贵的珍藏限量版!全能急救面膜,即时为疲惫的肌肤充电,重拾光彩。明星走红毯前的必备宝物,单片价格喜人,她只有重要战斗场合前一天才舍得用。
姜劲柔打了个呵欠,碎片记忆随着氧气吸入,一点点在她脑海里拼凑成形。
昨晚回到家后,她似乎喋喋不休,指使尤树帮她卸妆、贴面膜,貌似是她要求人家做的,也像是威胁他?
印象中她拉着对方的衣领,一个魁梧结实的小伙儿,愣是被她拽得俯低身子,不得不将手撑在她耳侧。
那从天而降的压迫感,将她拢在他身下。当时两人离得极近,呼吸交错
嗷!这画面太美不敢想象,姜劲柔猛然闭上眼睛,下意识抿了抿嘴唇,问题来了:她到底有没有亲?
诶?!!!
亲了吗?
天啊!姜劲柔抬腿在半空中乱蹬,她怎么能对天真可爱的小狐狸下手又下嘴呢?
真正空虚寂寞冷也不至于对亲弟弟下手啊!姜禽兽!
“弟弟亲过了才叫亲弟弟嘛”巨鹏调侃过的话从脑海中幽幽飘过。
姜劲柔把自己头发揉成鸟窝状,尤树的笑颜不受控制地出现在脑海里。好奇怪,明明是想象,她仿佛能清晰体会,那慢慢靠近的灼热气息,柔而软的触感
窗子没关紧,有风吹进来,她的心和那窗帘一样,晃晃荡荡。
“啊嚏!”韩山重重打了个喷嚏,随即迎上大舅子意味深长的目光。
“树哥,我发誓,我是一片丹心把咱们可栖当大宝贝!我们什么也没做。”
尤树回到住处时天还没亮,索性没睡。入屋直接去了书房,查看邮件处理工作,又与康惟深电话谈了与投资人见面的事情。
韩山清晨起来,抱着一堆衣服准备去洗时,被书房那道高大的身影吓了一跳。
再定睛细瞧,狗子ni懒洋洋窝在尤树脚下。这会儿见到韩山,不但没起身如往常般撒娇迎接,还往尤树身上又贴了贴。
每天喂它吃饭哄它睡觉的韩老妈子:“”你这条没良心的颜狗!
尤树听到动静,默默看向韩山身后的房间,朝他招招手:“你小子给我过来!”
孤男寡女,整晚共处一室,当他这个大舅子只是人形立牌吗?
韩山立正稍息,用气音低低应了声:“好哥哥,可栖才睡。”
尤树转身往阳台走,眉头微蹙,经过韩山身旁,空气里带了种淡淡的柠檬马鞭草味,和酒味?
韩山觉得奇怪,参不透大舅子的忧郁,“树哥怎么了?”
是不是最近研究遇到巨大屏障了?
到了尤树这代,真正从事绣庄生意的只有尤可栖,她也最有天赋。尤树从小对飞行器感兴趣,成绩斐然。家族生意未来有尤可栖接管,大人们这些年也对他转行默认了。
东方天际一片明亮,阳台上两位年轻男人沐浴在阳光里。
ni咬着牵引绳,扒拉了几下推拉门,想问问今天早晨到底是谁来遛它。
韩山摸摸它脑袋,“儿子乖,等爸爸跟舅舅商量些事儿,结束了就带你去买小笼包给妈妈吃,好吗?”
ni嘤了一声,表示同意,哒哒哒跑到门口蹲好。
“可栖昨晚”尤树话没说完,韩山立马接上,“她昨晚工作到凌晨三点,我一直陪她。最近有点儿失眠,哥你放心,有我呢。”
“那边给她压力了?”
“没,是姑娘对自己要求高,追求完美。最近在钻研技法和表达的创新。”
“事业上的问题慢慢来,没有一蹴而就。创新是需要机遇和信念的。”尤树想到尤可栖受了委屈,眼泪汪汪扑到自己怀里大哭的模样。
那泪水,像开了闸的洪水,滔滔不绝,把周围人都淹没在一片汪洋里。
姜劲柔以前也这样,特容易哭,哭起来嗓门震得他耳膜疼。后来,姜尊出事后,她反而不哭了。从此待人处事总是一副沉稳冷静的表情,连嘴角上扬都像是机器人精确计算好的角度。
可是昨晚,铁人姜劲柔流泪了。
他在英国的时候,夜里睡不着时常常会想,姜劲柔会不会也失眠?一想到她有可能藏在被子里悄悄痛哭,尤树就会坐起来,五脏六腑开始翻滚着难受,一坐到天亮。
连夜照顾完醉酒后的姜劲柔,通宵处理工作,尤树看起来有些疲惫,脸颊边冒出青灰色的胡茬。
韩山先前隐约听到尤树在书房讲电话,“哥,你也遇到难关了?”
尤树想想,算是吧。目前他们面对的是一款挑战难度最高、研发长度最久的产品。在资本高速流转和产品加速迭新的当下,一个已经烧钱三年,还不知未来的项目,是一种难以置信的存在。
他是技术总工程师,对产品有信心。现在需要说服团队,一起来支持他。
“地面端影像系统?”韩山也听他说了三年。
“一直在测试阶段,已经通过专业航拍的考验。”尤树正考虑的是如何进入商业领域。
客厅传来ni嘤嘤嘤的呼声:爸爸,不是说好去买小笼包的吗?
韩山一看时间,再晚排队的人就多了。
“再买点豆沙包。”
“哥,你想吃几个?”
“都给可栖,她喜欢肉包子和豆沙包搭配吃。”一咸一甜,是她的最爱。尤树也喜欢这么吃。
想让爱哭鬼尤可栖高兴的方法很多,好吃的、好看的、好玩的、好笑的他的妹妹,有着艺术家特有的丰富情感,一半灵魂是爱哭鬼,另一半灵魂是爱笑天使。
拿捏她的喜悲很简单,只需要把情感砝码往天平哭与笑的方向移动。
“多谢大舅哥指点。”
“我爸当年就用这招追的我妈”尤树不再多说,发现他和妹妹的口味都像极了母亲。他们明明不想成为尤念云一样固执的人,却忘记血液里印刻着最深的羁绊。
韩山被迫不及待的ni牵扯出门,忙乱中探回半个身子,声音断断续续飘来,“树哥,未来我也会把你的喜好告诉嫂子的,以作报答。”
日上三竿,从窗户透射进来的阳光自带一种温暖的滤镜。昨晚原定的加班反正已经迟了,姜劲柔索性远程布置完任务,收拾完再去台里。
打开蓬蓬头的水,蒸汽汇聚成朦胧水雾,渐渐弥漫整个世界。
温暖的液体如丝绸般将她从头到脚包围,顽固的酒精还附着在太阳穴,隐隐作痛。姜劲柔闭上眼睛,发尾湿漉漉地滴着水珠,迎面任流水冲击。
她把自己想象成在野外瀑布下修炼的忍者,哗啦啦的水从头冲刷到全身,让巨大的势能敲打在身上,高山流水洗涤着她的灵魂,冲走疲惫与沮丧。
洗完之后,精神头瞬间上来了,她又是一个全新的姜劲柔。
关于“亲没亲?”这个问题,奇妙地盘旋在她心头。
只要一想到尤树那张俊脸,她的心就会不受控制地雀跃,仿佛有人朝幽静的水面投了一颗小石子,激起一圈圈涟漪。
手机一直很安静,尤树完全一副无事发生的态度。她又不好贸贸然主动去询问,到底亲了没?
万一亲了?——她要负责吗?那从尤树还是个婴儿的时候她就该负起全责了。
他小时候皮肤像新鲜剥开的荔枝,水亮q弹,尤可栖也一样。高颜值的兄妹俩走到哪里都是一道风景线,可姜劲柔偏偏喜欢亲弟弟。一亲他就会脸红,红扑扑的打了腮红一般,可爱极了!
万一没亲?——她刻意去问,太莫名其妙。让人忍不住怀疑,她出于什么动机。
姜劲柔啊姜劲柔,女人指着镜子里的自己,“你不对劲。”
换成是别人,亲亲又不是什么大事,不就是两个人的嘴唇对对碰,一种表达亲密的贴贴嘛。
假设对方是巨鹏?甚至吕景川?
“呕”姜劲柔想洗嘴巴。
她承认,正因为对方是尤树,她反而会在意他的想法。果然,人与人之间不能太亲密,物极必反。姜劲柔里此刻满脑子里充斥着十万个不可捉摸。
洗完澡来到厨房,发现买回来只用过一次的破壁料理机正插着电保温。
姜劲柔好奇,打开锅盖一看:哇!红枣莲子百合银耳羹!烹饪时间精确完美,银耳煮出了胶,满满的胶原蛋白。
她快不记得自己厨房里还有这些食材。
嘿嘿嘿,原来昨晚那位是田螺弟弟啊!她依稀记得自己半夜起来上洗手间,厨房里好像传来动静,她还在想难不成家里来了位田螺姑娘?没想到果然梦想成真。
心情忽然大好,当即拨给尤树。对方的声音隔着电波,热情一如既往地洋溢:“早安小柔。”
尾音上扬明朗,姜劲柔眼神烁了烁,忍不住跟着嘴角轻扬。
“大树,我发现有位人美心善的田螺弟弟帮我煲了爱心早餐哦!”
“是吗?”尤树声音里带着笑意,“那你可要好好珍惜他。”
“浓稠度正好,是我最喜欢的那种口感。”
“碗旁有一勺红糖,喝的时候加进去搅拌即可。”尤树补充道,“这句话是田螺先生托我转告你的。”
“那你再帮我转告他,谢谢他。”
“只有口头感谢吗?没有物质之类、那种很俗很俗的答谢吗?”
“梦里想去。”姜劲柔笑着哼哼。
想起昨晚灯光下那张沉睡的面容,尤树抿抿唇,梦里想的,就不止是区区一句谢谢了。
姜劲柔喝着热气腾腾的爱心羹汤,空荡荡的胃得到舒服的安抚,先前的纠结和担心也一并被抚灭,说话也飘起来,“大树,你真的超级超级超级贴心,以后你女朋友一定很幸福。”
“是吗?”
“当然啊!学习好,笑容暖,个儿高,会卸妆、会煲汤”姜劲柔历数他的优点。
“那你好好记着啊。”尤树语气不太正经地回了她一句。
可惜隔着电话,姜劲柔浑然不觉,埋头吨吨吨喝汤,看不到他那双认真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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