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槐南借着月色出发,由于路上都是大平原,没什么危险,一路都还算顺利。
而那些攀升的火堆,基本经过几个村子就能看到一个,让附近的路都照着通亮。
这十几天以来,天安城的地界上,几乎没有村子可以在瘟疫的肆虐下幸免。
即使自己已经麻木了,看到那些推着木板车的青年也总会失神,那些人一边推着木板车,一边咒骂,骂着这世道,骂着让他的家人老老小小全数进了坟墓的瘟疫
骂着骂着,就开始嚎啕大哭起来。
和昨天的沈槐南一摸一样。
这样的场景,在慢慢远出天安城范围之后慢慢少了起来,而这时天已经蒙蒙亮了。
趁着还未到中午,沈槐南又往东继续走了将近十五公里,慢慢走到一处森林。
沈槐南知道这是自己的必经之路,丈罗森林。
在出发之前沈槐南已经计算好自己的路途,从天安城出发,要经过丈罗森林,西溪山脉,红叶湖,最后到达洪浪山谷。
到了丈罗森林时,已经中午了,太阳在疯狂的炙烤着大地。
沈槐南背上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浸透,脸上的汗滴到眼睛里,刺得他有点难受。
他准备先找个地方歇会,按照自己的猜测,去到洪浪山谷估计需要十日,而为了持久战,他需要劳逸结合。
随即进入森林中,找了一棵大树坐下,拿着水壶往嘴里猛灌水。
但没一会他就后悔了,这森林附近没有湖,也很可能没有村子,找水是个麻烦事。
看了看手上的毛皮水壶,里面只剩三分之一的水,在走出森林之前肯定是不够的。
这下子可犯难了。
就在他想着怎么解决接下来的缺水问题时,远处突然出现一阵马蹄声,方向正是自己进入树林的方向。
沈槐南心中的第一反应是对自己和母亲的追杀已经到了,一时间迅速警惕起来,找着有没有可以防身的东西。
但仔细一想就觉得不对,自己离开唤牛村之前,早已将自己和母亲住的草庐一把火烧了,这是多年来和母亲一起逃亡时留下的习惯。
就算他们行动再快,也不可能在一个晚上就知道自己的方向。
这群人应该和自己没有什么关系。
但沈槐南也没有放下防备,毕竟追杀自己的人有多大能耐自己并不清楚,何况现在的世道太乱,在外必须时刻警惕。
他迅速躲向一旁的树丛中,打算先观察一下。
慢慢地,马蹄声接近,震得地上的尘土也跳了起来。
沈槐南在树丛中看着来的这阵势,预估对方估计有十一二人,这更加打消自己心中的担忧。
追杀自己和母亲,没必要大张旗鼓出动这么多人。
这一队人马进入森林后,立刻减慢了速度,估计也是要在这里休息一下。
等他们停了下来,沈槐南才有机会看清楚他们,他们这些人大多数深蓝色紧身袍服,手脚上用棉麻束紧,腰别皮质腰带,左手边系着一把长剑,右手边统一挂着一个闪闪发光的铜色护符。
为首的一人估计四十岁左右,样貌俊朗,袍服之上隐隐有着云纹,腰间挂的是一个银色护符,看装饰这个人应该是它们的头头。
他的身边站着一个少年,皮肤白皙,面容如水清澈,看身高年纪应该略比沈槐南小一点,样貌和为首的人有几分相似,应该是父子。
人马之间有两辆货运的马车,沈槐南推测对方很可能是一个镖队,正押着货物赶路,路过此地在休息。
那队人警惕得很,为首的那人想着几个人吩咐了一下,那些人就在周围搜索起来。
还好沈槐南自身和对方并不近,他往身后的树林再靠了过去,让树下的阴影将自己完全包围。
几个人在附近搜索了一番,看到他们没有往自己这边搜过来,沈槐南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打算等这个镖队走了,自己再往前走,这样可以保证自己最大的安全。
估计这次任务太过紧急,没多久,这些人就打算起身上马继续赶路了。
等他们走了之后,沈槐南从树从中钻出,拍拍身上的灰尘,继续朝着东边而去。
突然刚刚镖队出发的方向,传来好几声马的嘶叫声,随即刀剑的击打声出现,仿佛是镖队在在和别的人在缠斗。
“难道是有人劫镖?”沈槐南心想。
刀剑的击打声仔细听去正在慢慢变少,战斗已经准备停止了,不知道是哪一边获胜。
沈槐南在原地没有动,因为手无寸铁的自己如果不小心卷入这样的事件中,很有可能会葬身,自己的路就要到此结束。
想了一会,他还是决定上前看一下。
沈槐南想过从这边绕过去会比较安全,但想到这群人会在这里劫镖,很有可能在别的地方也有埋伏。
还不如等会等战斗结束,自己上前看了究竟,也好明白接下来怎么做。
沈槐南心中是希望镖队的人可以存活下来,自己也可以上前询问能不能捎自己一段,毕竟这森林中很可能比自己想的要危险得多。
听见刀剑声没了,沈槐南朝着那边慢慢摸索着过去。
还未太过接近,沈槐南就被看到的景象吓到了,现场太过血腥,满地都是尸体,不光是人还有马匹,而且周边的树上都是血迹。
沈槐南忍住想要吐出来的冲动,虽然在村子中见过太多死于瘟疫的村民,但他们都是身体完整的。
而眼前的大都是鲜血和残肢。
沈槐南仔细看前,看到尸体和血迹最多的地方,隐隐有着一条在阳光下反光的东西,上面正滴着血。
竟然是一条铜线。
沈槐南瞬间意识到了,劫镖的人在这个路上设置一个铜线的陷阱,这个陷阱基本远处丝毫看不出来。
而且铜线的高度正是马的头部往上一点,镖队的人马快速冲上前的同时,人会被拦腰截断,马则会身首异处。
即使反应及时,也很难完全脱身。
看现场的痕迹,镖队领先的众人已经无一幸免,包括为首那一位俊朗男子。
货运马车停在铜线前,应该是意识到前面的陷阱紧急刹车,随即就遇到了埋伏在周围劫镖的人。
剩余的五六人面对早有准备的劫匪,根本毫无还手之力,全部身死在此处。
马车被洗劫过了,沈槐南看了一圈,劫匪已经离开了。
血淋淋的场面和浓烈的血腥味刺激着他,这个地方他一刻也不想呆下去了。
这里的一切和自己想的根本不一样,本来想着可以靠着镖队的帮忙,顺利从森林中逃出,但现在已经毫无可能了。
原本绕路走的想法现在看来是多么可贵,比起眼前地狱般的场景,他宁愿自己一人闯过这片森林。
而且保不齐这附近还有劫匪逗留,现在的自己没有保命的手段,遇到劫匪只能任人宰割。
随即他看到了地上的刀剑。
“没有办法了,只能忍着犯恶心的劲上去捡一下。”沈槐南百般不愿意。
靠得太近,血腥味疯狂往着鼻子里涌去,就算有着灰布的遮掩,他再也忍不住了,弯下身子吐了起来。
吐完捏着鼻子,在尸体旁捡起刀剑,用身上的衣服抹去上面的血迹。
收好剑,沈槐南望向旁边的尸体,上面有剑套和腰带,而且很可能还有水壶,和钱袋。
那一瞬间,一个不好的念头从脑中闪过。
他心中十分清楚,乱世之中,一些无所谓的自尊并不能让人活下去。
即使自己尊重这些死去的人,但生命至上,他不得不这么做。
忍着恶心拿走了尸体身上的剑套和腰带,沈槐南又在隔壁的尸体上找到了一个水壶。
并没有发现钱袋,应该是已经被劫匪搜走了。沈槐南从为首的人腰间拿走那块银色护符,这是其中比较有价值的东西了。
可能是劫匪走得太过匆忙,竟然没搜走这个。
沈槐南看着身上的东西,决定立刻离开,毕竟站在这里逗留越久,危险久越高。
但正要走,这时他听到一个声音,还是一个少女的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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