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un jan 18 23:00:00 cst 2015

    那三人只是稍微的软和下来跟她说话便被原谅了,我看到姐姐我脸上这次是真的在笑。

    映着一百只萤火虫的光亮,我觉得这才是她该有的表情。

    她跟爹爹开口就如同我跟她开口一样有效,除非她开口说不练武功之外,爹什么要求都会答应她,我是无意间听爹和娘说起的。其他地方不太管制姐姐的原因是因为爹要培养她驾驭旁人的气势,关于这个我始终不太明白,一个人厉害了,气势自然就会有。

    就像不知,不畏,不闻,不问她们四个,都是一等一的高手,没事的时候无比平易近人,生起气来直接就要飞沙走石了,这才是深藏不漏的气势。

    爹只放他们其中一个人出去,他们四个包括白礼都为这一个名额暗自较劲起来,在这一刻我意识到他们其实是不愿意留在这里的,幸而爹最后又叫姐姐陪那人一起下山,名为保护,实为看住。

    我拉过白礼说:“不要争了,有我姐在,你们谁都跑不掉。”

    他们都黯然,我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最后由爹拍板,决定让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李梢溪跟姐姐下山去找锦鲤。

    我不知道爹怎么找的这四个人,反正后来他们俩回来的时候都闷闷不乐,李梢溪的脸上挂了彩,姐姐也稍显狼狈。

    原来是山下有四大门派的人从爹带他们回来就守在那里,没有本事冲上山来,就在那里等机会等了两年之久。好不容易凌云峰的人见到他们小公子下山,以为能将人带回去,却不曾料想到我爹精心培养的姐姐洛忘忧是何等的厉害!

    给他们弄好了心心念念的风筝却也没有当初期待的快乐,一个个都意兴阑珊,甚至是白礼都开始有意疏远我了。

    他们四个抱成一团,也不再跟我玩,更没有再和姐姐一起练功。

    因为他们原本就是我爹从山下抓来给我玩的,一下全都硬气起来,姐姐跟我都有些生气。我们甚至是哀求他们不要生气,希望我们几个还是与以前一样快乐玩耍。面对我跟姐姐的请求他们依旧没有好脸色,这根本就是本末倒置,我们才是掌管生杀大权的那一方。

    那次回来,李梢溪身上的伤就是姐姐打的。

    有人救他回家他当然要积极响应,他想跑,姐姐当然要揍他。

    这件事的后遗症就是每次见到姐姐他都要不自量力的动手,无一列外的被打倒在地,那几个月,他身上的伤就从来没好过,其实姐姐每次都有手下留情。

    姐姐很苦恼,为什么她如此放低姿态,他们依旧不领情?

    我跟跟她说:“他们原本都不愿意来我们自在山庄,只是因为对我们的爹无可奈何。”

    我这么说其实有点小心思,在爹面前她从来都是最说得上话的那一个,只要她跟爹说放走他们四个的话,多半爹是会同意的。

    爹跟娘的身体似乎都渐渐不太好了,从前几乎每个月都要下山一次的爹已经快大半年没有离开过山庄了,所以姐姐有的是机会说情。

    自以为很了解姐姐的我这一次算错了,她从来都没想过要开这个口,只是每日笨拙的叫不闻抓来那四人来问一句:“今天可以陪我练功么?”

    然后是那四人无比大义的一声“我呸!”

    终于有一天,她怒了,而挑起这个怒火的源头李梢溪被她失手打下了山洞边的万丈悬崖。

    发生这件事的时候我正在百无聊赖的写字玩,白礼惊慌失措的敲书房门的时候我还以为是他们都相通了,打算和好。

    发生这件事之后,恐怕是再也没有和好的机会了。

    娘完事不问,死个人对爹来说不过一眨眼睛的事情,而姐姐是爹手把手教出来的,况且这个悲剧的起因也是李梢溪挑起。

    我看到姐姐的时候她有点歉意的对我道:“是失手,我没打算弄死他。”

    我奇怪了,她说这句话的对象怎么来说都不该是我,就算没法跟李家人说,起码也可以跟另外那三个患难的兄弟去解释。

    然而她始终都没有再开那个口,另外三个人也由于恐惧离她更远。

    李梢溪掉下悬崖的时候他们都在,大概都看到是她的失手吧,也许内心并不是太怪罪她,我这么想到。

    我武功平平,他们三个并不怕我,他们一面离姐姐更远的同时靠我更近了。

    我是这里唯一不可能伤害他们的人,我知道他们是在寻求我的保护。

    姐姐其实也有点不知所措,她明明不想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样子的。她跟同龄人都有些不太一样,不觉得死个人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这些年爹哪次带她出去不是要见血的,都习以为常了。

    对于这个已经发生的意外再做什么都是无法改变的,她完全不能理解白礼他们为何老抓着这一点不放?且不说是无意,就算是有心要他的命,那三个人又能说些什么?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一再慈悲退让,依旧换不回之前的那一丝情谊。

    我跟她说:“你不要急,他们是武功不如你,所以又害怕又不甘心。你再别欺负他们,慢慢的都会好的。”

    她对着我无力的眨着眼睛:“我真没欺负他们,最多他们再来找打的时候我远离悬崖。”

    我姐真不算欺负,否则他们怎么都没事儿呢?

    那次其实没有闹出三个月,开始白礼只是偷偷摸摸的来找我,渐渐的就明目张胆起来。

    我问他:“你不怕你的兄弟们骂你?”

    他靠在我腿上说:“不会了,都和好了。”

    我大惊,问他怎么好的。

    “就是你姐,洛忘忧,她前天说要教我们洛家的武功,然后那两个人就两眼发直了。”他又直起身子有些忧虑的问我:“只是庄主还不知道这件事吧,万一……”

    我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对他宽慰道:“只要是我姐的主意,他都不会动怒,你放心,这是姐姐有意跟你们示好,你们也不要老记着那些不快的事情。”

    各派的武功都是密语记录,严防泄露给外人,因为不管多厉害的武功都是有缺陷的,要防止这个不足给外人知道。但这只是二流人的做法,像我爹,前几年不知道是哪派的闲人突发奇想要收集各派的武功秘籍,他就叫人抄了一本送过去了。

    还对我姐说:“世间万物,都做不到绝对完美。就像武功这些,藏着掖着,它的缺点依然还在,人呐,老是自欺欺人。”

    姐姐在效仿爹那年的高深,不过那时的爹是高高在上,而她仅仅是为了讨好。

    白礼算是给我耽误了,听华笑七说我才知道,清风门白家这一代只有他一个男丁。他父亲也就是当今武林盟主,但因为年轻时受过伤,至今身体都不太好,一心要培养白礼继任下任门主。

    哪知道我爹横插一脚把白礼给带到庄上来了,并且在我的感染下,他已经彻底决定不再练武功了,一个不练武功的清风门继承人显然太不合乎常理了!

    我对白礼有点愧疚,尽管做这个决定的其实是他自己,就像另外三人也都是很有可能成为继承人的。

    然而他却是云淡风轻的对我说:“我还有一个妹妹,到时候让她当门主就是了,她虽然还小,但资质比我高多了,白家那么大,难道就找不出另外的继承人来?”

    没错,当什么门主,跟我一样多好,被寄予厚望的感觉实在是累,看我姐就知道。

    平和的过了一年,爹娘的身体更差了,我奇怪他们是生的什么病,症状都一模一样,并且时不时的从他们口中听到:“就快到了。”

    宋卿和华笑七的武功精进不少,渐渐都能跟我姐打个平手,得了我自在山庄的武功就是不一样。有时候我真想问问她为什么不让他们也教她莫须派或逍遥谷的武功,但想了想还是没有问出口,因为我想到了她的回答,必然是摆出一副神似爹的嘴脸:那些不入流的的东西我何必去搭理?

    有天听说宋卿跟我姐大打了一场,我还在猜想是什么原因的时候,姐姐神神秘秘的来找我,屏退了总是在我身边保护的不问。说是娘交给她两颗百毒不侵的药丸,给我们姐妹俩每人一颗,她吃掉自己的之后,正要送另一颗来给我的时候被宋卿抢了。

    我道是什么事情,有谁敢给我下毒?那东西根本就是可有可无的,姐姐何必自责?

    据说那两颗药丸很珍贵,我怕爹为此事动怒会让白礼他们吃苦头,所以就当东西已经被我吃下肚。跟姐姐商量好,宋卿抢这药丸的事情就当没有发生过。

    我暗道:宋卿,我们这是对你仁至义尽了,你别再露出那一副我们对不起你的嘴脸来?

    直到有天白礼偷偷告诉我说他们准备逃走,我其实不太意外,宋卿跟华笑七的武功都有小成,一般人也拦不住他们,只是突然说要走我还是舍不得。

    白礼在有清风明月下,眼波如水,“我回去跟父亲说明一切后再来找你。”

    爹病重早已不问世事,庄中各事都是问姐姐。

    他们逃跑的那一晚,我缠着姐姐跟四大护法陪我下了一夜的棋。已那两人的武功,只要她们五个不出手,跑出去应该没有问题。

    我虽然没什么分量,但现在姐姐成了庄主情况就不同了,谁都知道她什么事都顺着我,所以的几乎是个二庄主。

    从前的二小姐,如今的二庄主,我真是与二有缘。

    我安排外面的人不管发生任何事都不能打扰下棋,另外老庄主和夫人病重,天塌下来都不能打扰。

    所以姐姐知道人跑了的时候已是次日拂晓,我的院子外面跪了一地的人,“属下无能,没有拦住三位公子。”

    我跟她说:“我知道他们要跑,所以才想办法让你们陪我一宿。他们都是有门有家的人,我们何必强留让人恨呢?”

    我看到她的肩膀抖了一下,继续道:“我们已经送了不少人情,这次放他们走,他们是肯定没脸来恨我们的,到时候一切都好商量是不是?”

    她不动,我叫了一声姐姐。

    渐渐的门外看到她似乎长乎了一口气,回过头来说:“你说的对。”

    我冲过去抱住她说:“是的,我们以后再见面就互不相欠了。”

    从那以后,姐姐似乎变了一些,变得有点像我了,爹现在没有精力再继续锻造跟他越来越像的姐姐了,所以她在这条路上得以休止。

    我有时候会给她看白礼写给我的信,并告诉她,不久以后我会下山去找他。

    然而她好奇的事情竟然是:“他怎么只给你写信?”言下之意就是她也想收到信。

    我坏笑道:“人写信给你,你就得回信,你看你那个字,太难看了,所以才没人给你写。”

    看着她先是羞愧,然后若有所思的样子,我快要笑破肚皮。

    从此以后,她开始天天练字,并且是照着我的字写。

    直达再过了两年,弥留之际的爹娘叫我们到跟前,那一刻我知道,他们是真的不行了。

    我曾一度认为他们之间没有爱情,但现在看到他们为能死而同穴去感谢菩萨的时候我想是我想错了,爹是从来不信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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