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姮没想到魏曜会亲自来救她,更加没想到魏曜居然是私自带兵前来,而她在平州的消息都还没有传到皇帝耳朵里。
但这一切都不重要,重要的救兵到了。
魏曜带来的兵马上山,再加上太守都被抓住了,于是北山之乱很快就被平息了,杨姮不肯下山,让温冬先送十八下山去医治,她自己则是和魏曜一起上山。
山上的人都被控制了,然而倒塌了一半的土堡围墙之下已经是尸体无数了。
杨姮一具一具地翻找着,身体越来越冷,也越来越无力。
不是司徒风,不是半夏,这个不是,那个也不是……
就在杨姮要崩溃的时候,她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了半夏的声音。
“主子!”
杨姮怔然回首,便看到半夏扶着司徒风从土墙上站了起来,两人被压在了倒塌的土墙之下。
“我们打到一半,那些人围攻我们将我们逼到了土墙上,土墙不堪重负崩塌,司徒将军替我挡了一下,我们被埋在了下面。”
半夏说完,也支撑不住倒了下去。
清河立刻上前拉住了半夏,魏曜伸手想要扶起司徒风,杨姮却一个箭步冲上去用尽全身力气抱住了司徒风,整个人撑住了司徒风。
“司徒风,司徒风你醒醒,你别死,你别死!”
魏曜也算认识杨姮许多年了,每次见到这位敬淳公主时,她不是高高在上,目空一切,便是目光狡黠,满脸算计,或者带着一张波澜不惊的笑脸面具,从未如此慌张过。
那种害怕失去一切的紧张,似乎在魏明面前也没有过呢。
魏曜微微眯眼,目光探究地放在了司徒风身上。
司徒风……桃花宴那个救了陆鼎女儿的参将,为何也在平州。
司徒风整个人都浑浑噩噩,身上的伤痛已经麻木了,他只是再一次感觉到了疲惫,又来到了一片漆黑的深水之中。
又回到了十年前他和杨姮被马匹甩进湖中的那一刻,冰冷的水从四面八方袭来,让他无法呼吸,让他手里紧紧抓着的那只温热的手也被冲开了。
他就那样慢慢下沉,似乎永远也无法回到水面之上,睁眼看到阳光。
他真的很累,不明白为何还会活着,为了复仇的话,真的很累。
第一次在边关的战场上杀人,当他手里的长□□穿敌人的胸膛,活着回到军营后,他发烧,然后陷入了那个寒夜的冰冷湖水之中,第一次便觉得难以撑下去。
后来,经历的生死更多,每一次他以为自己要死在敌人的刀剑下时,总会有一瞬掉进那个冰冷漆黑的湖里。
没有任何希望,没有任何温暖,也没有牵绊,剩下的只是疲累。
然而湖底,是无数他已经死去的亲人,伙伴,村民……还有他松开了手的杨姮,于是在愧疚和绝望中,他再次睁开眼,然后活下去。
可是这一次,司徒风沉入湖底,绝望中却并没有看到杨姮。
但是杨姮在喊他,她一遍遍焦灼的,伤心地喊着他,可是杨姮在哪儿,他松开了她的手,弄丢了她!
“徐风,徐风!”
不是司徒风,是在喊他,很久很久都没有人喊过他这个名字了,这个名字,真的温暖。
司徒风想着,在漆黑的湖水里睁开眼,回首望去,那永远漆黑的湖水竟然渐渐透亮起来,有明亮的光照射下来,有人在水上喊着他……
然后有个人跳进了水里,对他伸出了手。
那是……
“杨姮!”
司徒风浑身大汗从噩梦中惊醒过来,还没看清眼前景象,便听到咚的一声,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
他下意识想拿起身边的武器,却发现手边空空,才意识这并不是边关军营,也不是战场。
他茫然地转过头去,便看到一抹粉色倩影扑了过来,猝不及防便用力抱住了他。
司徒风浑身一僵,他身上没穿衣服,于是立刻伸手要推开女人,低头却看到了一双漂亮微微泛红的杏眸。
“阿姮……”
司徒风失神地喃喃念着眼前人的名字,便看到那双杏眸里露出了喜悦的光芒来。
“还记得我是谁就好,半夏说有土墙砸到了你的脑袋,大夫说你可能会痴傻或者失忆,吓死我了!”
眼前的姑娘这会儿又哭又笑地说着,显然高兴极了。
司徒风刚想问杨姮他昏迷了多久,便瞥见有人站在了门口,顿时目光一冷望了过去。
门口的人衣着华贵,气度不凡,此刻目光打量着司徒风,两人目光在半空交汇,各自带着一丝隐隐戒备。
杨姮也注意到了门口的人,发现是魏曜,立刻就站了起来。
魏曜仿佛没看到眼前自己的未婚妻和其他衣衫不整的男子抱在一起,神色如常走了进来,说道:“我是温国公世子魏曜,司徒大人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大夫就在外面,让他给你看一看?”
司徒风也听闻过,魏曜和敬淳公主的事情,但眼前看杨姮和魏曜,两人关系似乎和传闻不一般,刚才那一幕,正常男人看到,必然都会勃然大怒。
司徒风起身给魏曜行礼,被魏曜拦住了。
“不必如此,我身上没什么要紧官职在。司徒将军保护公主身受重伤,是我该谢谢大人才对。”
杨姮眼看魏曜要长谈,立刻就开始逐客。
“司徒大人要静养,你要问的事情不如晚些时候再问,反正他跑不掉。”
魏曜没反对,笑着离开了。出门之后清河上前,低声道:“应安城那边有消息传来,似乎陛下已经知道了公主在平州,派人前来接应了,派来的似乎是四公子。”
魏曜眉头微皱,“魏明?”
魏明没有任何官职在身,皇帝派谁来也不应该是魏明才对。而且,杨姮出事时,魏明不在府中太过巧合,此刻又出现了?
“世子,是有什么不妥吗?”
魏曜摇头,说道:“公主和这位司徒将军的事情告诫上下,绝对不允许传出一点风声。那日在北山所见所闻,都给我烂到肚子里去。”
清河点点头,魏曜抬头,便看到隔壁门口站着十八,一身打扮,竟然是要离开的样子。
“闻人公子,这就要走吗?你与公主既然是旧识,伤还未痊愈,就这样孤身离开,怕是公主要难过的。”
之前的十八,此刻已经人认出来的闻人聆微微一笑,面若春华,道:“公主自有心上人要操心,我还要去寻我的师妹,不能耽搁了。至于我的伤也不用担心,世子送的药极好。麻烦世子帮我转告公主一声,有缘再见吧。”
魏曜轻笑,说道:“寻人之路劳累,清河,给闻人公子准备一辆马车和药物衣物,既然是国师之后,不可怠慢。”
闻人聆垂眸拱手感谢,问道:“既然如此,那我便送世子一卦。公子近日,有血光之灾,万望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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