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亲从来都是温和的，哪怕当年那样危险的处境之中，她都没有急迫至此。
杨姮觉得，娘亲似乎知道一些什么。
娘亲从来都是一个神秘的人，一个让前任国师闻人非都称奇的人。
“娘，你刚才说我会死，是今日不随你离开，便会死吗？荀恪是希望我死在断崖的，如果你没有出现，我此刻便已经死了。”
“娘，我明日会死吗？”
徐蕊犹豫之后，没有隐瞒敬淳，尽管他们这些外来时空的人是不被允许扰乱这个时空的，一旦她的话影响到了这个时空原本的发展秩序，她回到未来之后便会受到时空局的起诉和□□，甚至被取消再次进入时空的可能，她也不打算隐瞒。
虽然相隔十年之久，可是徐蕊只需要一眼，便能确定如今的杨姮比当年的小女孩要聪慧，厉害，无畏，清醒许多。
她不在她身边的这些年，她一个人，也长大了。
如果她不解释清楚，就算强行带走了杨姮，她去了未来时空之后，落在这个时空的心结也不会解开。
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选择，就像她当初宁可断开自己与未来时空的联系，也想要留在这里一眼，即使在旁人看来多么愚蠢的决定，只需要最决定的这个人不后悔就可以。
徐蕊摸着杨姮的脸庞，在杨姮对面坐了下来，看着这个看上去不像自己女儿，反倒是更像妹妹的人水说道：“阿姮，我不能告诉你太多，你虽然不清楚，但是大约也知道了我和你们，和整个大梁的人都不一样，我来自未来时空，你可以理解为我来自几千年甚至于万年之后的某个时空，甚至不在你们生活的这片土地上，就类似于，你生活在这里，而我生活在月亮那样的另外一个遥远的地方。”
杨姮：“阿娘是神仙吗？”
徐蕊微笑：“阿娘只是一个普通人，这世界上是没有神仙的，但是当科技越来越发达，那么未来时空的人带着科技来到以前的时空，便是神仙一般的存在。还记得娘小时候造出的那些□□，还有那些机关吗？如果是完全没有学习过□□使用和机关或者第一次见到这些人，必然觉得娘能造出这些，不是神仙就是妖怪。”
杨姮点头，然后想到了那些火药。
“娘，我找到了你遗落的手札，虽然只有半本，但是你手札上的那些武器和机关，我都已经能够做出来了，那些东西的确很容易让人以为是碰上了妖怪或者神仙，威力巨大，尤其是——火药。”
“我只知道火药成分，不知道配比，但是我拜托了以为可以炼丹的朋友帮我做了很多试验，已经能做出威力巨大的火药了，如果将火药改良之后加入战场，威力甚至能够抵过千军万马。”
徐蕊有一丝意外，她知道这个时空第一次出现火药，并且将火药和各种火器运用在作战之中，便是大梁末年，但——真正大规模推行火药的人并不是敬淳公主。
而且，这个时空真正有史书详细记载火器，是在百年之后了。
但是徐蕊没有说这些，只是告诉杨姮：“火药和火器，威力巨大，会让战场死去更多的人，而且一旦被有坏心的人利用，会非常可怕。这是当年为什么娘明明可以造出这些东西，却始终没有将这些东西给你的父亲的原因。”
徐蕊不能改变历史，她试图留在这个时空就已经很难了。
当初她也曾经挣扎过要将火药给杨是，可是杨是身边的人却并非都是心怀天下的人，一旦火药给出去，必然要出事。
“阿姮，你要记住，越是威力巨大的东西，越要慎重。”
杨姮点头，火药的事情，她并没有告诉其他人。
不过如今她使用火药，荀恪他们肯定知晓了这东西的存在，如果魏明足够聪明，很快就能联想到闻人聆前段日子一直在炸望星阁的事情。
“阿姮，既然是你发现了□□，如何利用它都取决于你了。阿娘要说的是，你现在有一次机会随我离开这乱世，并且是唯一的机会。娘今夜离开之后，便再也不能回到这个时空了，不过，我知道你如今是如此勇敢聪慧坚强的孩子，我已经没有遗憾了。”
“阿姮，你要跟我走吗？”
杨姮当然想走，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是徐蕊，这些年，她一直在找的也是徐蕊。
可……
无论是身后的司徒风，还是宫中的念秋和满春，他们不是她的亲人，却在共同经历了生死艰险之后，已经胜似亲人。
她不能不管他们的生死一走了之。
“娘，我很想和你走，但是我不能抛下我身边这些人离开，这十年，他们与我一起经历的，是在太多了。我还有想要做的事情要留在这里，虽然那些事情我不一定能完成。”
徐蕊：“如果我告诉你，你能快就会死呢？下一次，我不能再回来救你了。”
杨姮抬手擦了擦眼泪，挤出了一个笑容。
“无妨，人总是会死的。只是在死之前，我还有想要做的事情，想要保护的人。”
徐蕊沉默之后，露出了了然的神情。
“时空镯的能量可以送你我离开，如果你不走的话，我可以试着用它救活司徒风，只是……救活司徒风之后，这镯子，便只是普通的镯子了。”
杨姮点头，说道：“娘，对不起。救活司徒风吧。”
徐蕊看着杨姮，问道：“值得吗？即使你不离开，这镯子在你身边，以后也可以在危急时刻救你两回。”
杨姮抓住了司徒风的手，说道：“司徒风在危难时刻救过我已经不止两回了，若不是他几次三番救我，也许我根本没机会和娘相见。虽然我可能会死，但是在死之前的路，我想留在这里，和司徒风一起走下去，他一个人那条路，太难了。”
徐蕊点头，启动了时空镯。
七彩流光温柔地洒在司徒风的身上，他身上的血污和伤口，一点点消失不见。
而流光消失的那一刹那，徐蕊伸手抱住了杨姮。
“阿姮，永远不要害怕，人的命运不到盖棺定论的那一刻，永远都在变化。阿娘告诉你的命运，也可以被改变，未来的事情，谁能说得准呢？”
这段历史上，敬淳公主红颜早逝，关于她的传闻只是她带着大梁宝藏一起消失了。
可，历史从未记载，她与司徒风有多少焦急，还曾经生死相随。
历史也从未记载过，当年的八皇子杨是还曾经有过爱妻，有过一个女儿。
一切都可以改变，只要他们想改变。
徐蕊轻笑，摸上了自己的时空镯。不过是在时空中被碾碎，或者被冰封数百年的惩罚，倒也不是多可怕，不如就让她来帮女儿，再改一次命。
时空隧道开启，徐蕊望着满面泪痕的女儿，从自己手上取下了另外一个时空镯扔了出去，那时空镯在半空之中碎裂开，缩小了整整一圈，最后变成了一个黑色细环落在杨姮的面前。
“带着它，阿姮。”
夜空中的白光消失，杨姮听到了来自母亲的最后一句嘱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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