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安城与平州相近,杨姮离开的时候,城门就已经严守了,如今杨姮失踪,应安城城门查验地比之前便更加严格,杨姮自己亮出了身份可以回去,但是卢嬷嬷和江风,却不能和她一起回去。
杨姮人已经想来自己是没办法阻止卢嬷嬷和江风跟在自己身边,他们既然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得跟着自己,也一定有自己的办法进应安城。
于是杨姮没阻拦,只是也说了让他们自己想办法进应安城。
杨姮在城门口,接她回宫的人这一次竟然不是宫中来人,而是魏明手下的柏琴。
柏琴恭敬地轻杨姮上马车,杨姮不见其他人,便问道魏明如今在何处。
柏琴说魏明现在正在顾佛府中做客,所以让他来护送公主回宫,至于杨姮问为什么不是宫中的人看来救她的时候,柏琴却什么都不说,只以沉默应对。
杨姮看到护送的队伍里也有宫中的金吾卫在,但是却没有人站出来呵斥柏琴,便知道魏明和顾佛如今应当已经掌控住了皇宫了,这大半个月,皇帝不知道是什么光景。
她回城匆忙,还没有来得及和九月青的人联系。
马车走走停停,回宫之路要经过最为繁华的朱雀大街和南安坊和南嘉坊两个最为热闹的地方,可是马车外除了呼啸的风声,一点人声都没有。
杨姮掀开帘子,便看到往日繁华热闹,人来人往的街道上,如今店铺全部紧闭大门,今日没有大雪,但路上行人稀少,唯有几个乞丐瑟缩在街头。
这地方一点不像应安城,看着倒像是正在战火之中,危机四伏,死气沉沉的桐阳城。
杨姮心上有些沉甸甸的。
马车又走了许久终于停了下来。
可是杨姮下马车,却发现眼前并不是换皇宫宫门,而是一处她从来未曾去过的宅邸。
“这是哪里?”
杨姮有些恼怒,紧皱眉头转身质问柏琴。
可是刚一回头,却在风中嗅到了一丝浓浓的酒气。
背后哪里还有什么金吾卫和柏琴,只有面色微醺,眼神迷离的魏明撑伞站在身后。
伞撑歪了,刚刚下起的白雪在他肩头薄薄地压了一层。
杨姮看着魏明,知道肯定是他授意,柏琴将她带到这里来。
“这是哪儿?”
魏明看着杨姮,只觉得眼前人陌生又熟悉,他再次看到杨姮,却不必未曾知道她还活着的时候那样激动。
他在杨姮离开应安之后立刻就发现了,于是立刻让人囚禁了闻人聆,可是即使他让人日夜兼程追赶,却始终找不到杨姮在哪里。
但他知道杨姮这个时候出宫,只能是以为司徒风被围困在桐阳。
所以他给荀恪送去了消息,找回杨姮,杀了司徒风。
但未曾想到,荀恪给出来的消息,确实杨姮和司徒风一起死了,而且桐阳城竟然传出了杨姮和司徒风殉情的消息,他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觉得无比讽刺。
他对待杨姮到底是哪一点不如司徒风,从前有魏曜,如今魏曜没了又有司徒风,难道杨姮和司徒风那点幼年情谊,就可以比得过他这些年对她的陪伴吗?
魏明让人去找杨姮的尸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应安城中皇帝在已经是个废人,被顾佛用丹药掌控着,而顾佛的那些丹药,都是他给的,甚至帮顾佛炼丹的人,都是他的人。
顾佛自己也用丹药,不过如今积毒不深而已,但是不用多久,顾佛也会成为他随意操控的一条狗。
杨姮要杀的那些人,他可以不费一兵一卒就帮她达成愿望,可为什么,她却不在意这些呢?
魏明抬眸,目光越过杨姮,看向杨姮身后的宅邸,笑着上前推开了门。
“这是我很早前便买下的一处宅邸,百年前也是一位公主的府邸,这些年我一直在让人装点,这里已经装点好了许久,只缺一位公主了。”
魏明站在门边看着杨姮,手中的伞摇摇欲坠,杨姮看他的神情,知道他喝醉了,没有计较他说的醉话。
“你酒量不佳,日后不要再喝这么多了,让洗棋和柏琴送你回去休息,我要回宫了。”
魏明望着杨姮,冷笑了一声,说道:“回宫,去哪里作甚?你不是不喜欢那里,你总是与我说,你有一日,一定会离开那个地方。如今你出宫,有我在,没人可以拦住你,你可以在这里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杨姮定定的看着魏明,说道:“你醉了,我会离开皇宫,但不是从第一个囚牢到另外有个囚牢。”
杨姮转身欲走,魏明却上前拉住了杨姮。
手中的伞掉落在地上,杨姮被牢牢禁锢子在一个沾满浓烈酒气的怀抱之中。
“杨姮,为什么你将我为你做的一切都认为是我在害你?你想要出宫我帮你了,想要杀顾佛,我如今就可以帮你做到,你要陆鼎,等顾佛死了,我掌握了他所有的兵权,这也不成问题,我能为你做到的是司徒风能为你做的千倍百倍,可你为什么,心里只有他?”
魏明低头质问杨姮,杨姮挣扎不开,却又不想用武器真的伤了魏明,便说道:“魏明,我只是拿你当朋友,并不是你没有司徒风好,也不是你不如司徒风,只是单纯地在司徒风的面前,我会心动,心痛,我想和他一起走下去,仅此而已。”
魏明哂笑:“所以,应安城这十年,即使我们共同进退,你也从来没想过,要和我一起走以后的路?”
杨姮有些哽咽。
“这十年,我从来没有想过,会和你有以后。”
她知道这样说出这句话很残忍,但是魏明陷得太深了。
这十年,她在宫中如履薄冰,从来未曾有一刻放松过身心,她想的是活下去,找到娘亲,杀了仇人,然后远离应安城,远离皇宫。
魏明和她是完全不一样的人身,他不会离开应安,他身后是温国公府。
她不能连累他,也不能再让他放弃温国公府给他的一切。
从一开始,杨姮就很清楚,他们不会有以后,也不会一起走得太远。
这些杨姮没有说,可是她的眼神里,魏明已经能够读懂一切。
眼中永远只对杨姮展露出来的温情终于一点点全部碎成了冰,他抓着杨姮,这一次去却没有控制力量,一点也不温柔,甚至是凶狠,粗暴地掐住了杨姮,
“杨姮,你真绝情。你肯为了司徒风坠崖殉情,却连施舍我一句曾想想过都不愿意,你凭什么如此对我?”
“你们都认为我不配,魏律觉得我不配当世子,将我这个儿子丢在平陵不管不问多年!应安城的人都只看到魏曜看不到我!还有皇后,她眼里的侄子也只有我大哥,还有你,你也觉得我不配——我和顾佛来往便是自甘堕落,我争世子位便是处心积虑谋害魏曜,如今,我连一个那样下贱的莽夫都不如了,荀恪说的对,你们的确都应该死,但我不会让你死的,杨姮——以往是我对你太温柔纵容了,从现在开始,我会让你的眼里心里都只有我,你休想甩开我去和司徒风比翼双飞。”
“我会杀了司徒风,但你不会有第二次为他殉情的机会。”
魏明眼底没有一丝笑意,只有寒风一眼的冰冷,他抓着杨姮重重吻了下来。
可是风雪间,淡淡的血腥味萦绕齿尖。
杨姮终于还是,拔出了自己的匕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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