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明听到院正的话之后,只是问了一句,“公主之病,可缓治,不可影响三月大婚。”

    那院正沉默半响,他背后其他的太医全都跪了下来,半响,那院正也只得跪了下来。

    魏明离开了,可是各种药品和赏赐如同流水一般被送到了碧梧宫中。

    满春在魏明和太医们除了碧梧宫后,本来想进屋子,却被院正喊了过去。

    满春心虚地低着头,喊了一声:“师父。”

    院正是个年过五旬的老者,头发花白,平日里总是板着脸,当初杨姮让满春去太医院学习的时候,被这位院正骂过一顿,虽然院正最后碍于皇帝和杨姮公主的身份接纳了满春这个特殊的弟子,但是在太医院对满春从来没什么好脸色,满春一向都有些怕这位院正、

    院正看到满春这个样子,冷声道:“这会儿知道心虚害怕了,你给公主吃那伤身体根本的药时,怎么就没想过会被人瞧出来?”

    满春噗通一声就跪下了,又是羞愧又是着急,红着眼睛抓着院正的袍子便说道:“王院正,你千万别说出去,说出去公主她——”

    王院正摇头,说道:“你看看你这个样子,果然是不成大器。我们医者在生死面前都需要冷静自若,不慌不忙,方能治病救人,可你这还没见到生死,便如此形状,以后说是我的弟子都丢我的人!”

    满春愣了愣,回过劲来,发觉王院正并没有生气,这才终于没有哭出来。

    她从地上站起来,小声问到:“院正你方才就看出问题了,却没有告诉魏大人,是会帮我们保密吧?”

    王院正:“我是看出问题来了,你的医术虽然好,却还不足以骗过所有人,只是宫中的太医都知道如何报名,见我说公主的病需要到入夏才能治好,他们及时心中对公主这病有疑虑,也只会默不作声罢了,却不是没有人看出公主的病有蹊跷。”

    “我且问你,为何要这样做?你可曾告诉公主,服用那些相冲的药物,及时之后调理好了,她的身体还是会落下一些毛病,这些毛病可能是无法根治的。”

    满春:“这些我和公主讲了,只是没有办法,如今宫中形势危急——”

    王院正:“行了,既然事关重大,便不要与我细说。我只是帮你们隐瞒,却也要保住太医院这些人的命,所以你无比逐渐减轻公主的用药,让公主的身体多少有些好转,我会帮你保密。”

    满春犹豫了一下,恳求道:“院正,师父,您能不能再帮我一个忙?”

    “能不能想办法带我出碧梧宫去一趟太医院?”

    ——

    太医们在魏明的要求之下,就在碧梧宫的别殿里待着,也不准回家,被人十二个时辰盯着,苦不堪言。

    和碧梧宫的宫人一个待遇。

    可是杨姮既然要用药,便总得有药童和一个大夫去太医院拿药煮药的,于是念秋他们利用这个机会,将胆子大,冷静的半夏伪装成了药童,跟着太医院的一位大夫去拿药。

    半夏趁机将玉玺和圣旨都藏在了太医院的一处,并且在太医院里留下了标记。

    剩下的时日里,杨姮让半夏悄悄从她上次离开的地道出口出去打探,可是半夏很快就回来了,告诉杨姮,地道里除了他,还有其他人在,魏明似乎派了人下去探索密道。

    杨姮以前只是告诉过魏明,她宫中有地道可以达到藏书阁下面,但是这些年和魏明相处得就,魏明又聪颖异常,他找到了这些地道建立的一些蛛丝马迹,曾经怀疑过是前朝的地道和大梁的历代皇帝因为各种缘故断断续续挖出来的地道,所以这大梁皇宫地下才会有各种各样的地道。

    只是知晓这些地道的人大多不会往外面说,而且地道往往与宫中的一些隐秘过往有关系,所以如今才没有多少人知道有地道的存在了。

    魏明当初其实就有过想要打探出全部地道路径的想法,只是杨姮没有同意,而且没有带魏明真的走进过地下通道。

    说来,除了念秋和满春,半夏和温冬这个好几个大小就和杨姮在一起的人,司徒风是唯一一个真的走过这条地道的人。

    魏明如今开始查访地道的话,很有可能直接堵死碧梧宫的出口……

    杨姮想了想,只得让温冬和半夏,悄悄在他们的屋子里重新挖出一个地道口,然后连接到碧梧宫地下通道最相近的一处,但是不要挖穿,以备不时之需。

    好在碧梧宫中到处都是医女和太医,半夏和温冬两个人也没有什么事情做,反正被囚禁着,便轮流待在屋中,并没有引起人的怀疑。

    杨姮试着下了地道几次,然后每次沿着地道之前记录下来可以通往外界的地方路线行走,竟然有好几次都遇到了金吾卫,准确地来说,她遇到的是魏明的人。

    如今的金吾卫,也并不全然在顾佛手中,顾佛受到丹药的影响,整日在府中寻欢作乐,或者直接带兵上战场,以杀戮取乐,俨然是个快要失去理智的疯子。

    他手下原本那些忠心耿耿的义子和人手,大约也看出了一点苗头,不少人已经倒向了魏明,这些还是满春和那些药童打听出来的。

    药童出去取药,还要轮流在太医院处理药物,被看管地相对没有那么严密,还能探听到一些消息。

    杨姮知道如今皇帝和皇后都被囚禁在皇帝的寝宫,这也是为什么上次她拿到的那个内藏乾坤的布袋子上会有皇后身边才有的青鹤香,他们应该是已经知道不好,被魏明和顾佛逼宫之后,才决定让王公公将东西带给太子,希望太子有办法出宫,找人勤王救驾。

    但是太子的东宫也被看管的密不透风,如今宫中唯一还算好的地方,除了看上去平静实则在风尖浪口的碧梧宫,便是顾美人和几个顾佛义女的宫殿了。

    虽然皇后是魏家的人,可是魏明从来并不喜欢这位姑姑。

    杨姮下地道的事情,很快就被地道里的人发现了,甚至杨姮直接撞上了他们,不过杨姮也不在意,他们这些人不敢将她怎么样,只能通知了魏明。

    可魏明来看杨姮的第一句话,却是:“你如今已经能下地了,精力如此,想来离大病初愈不远了,阿姮,我们的大婚可以如期举行。”

    杨姮望着魏明,他穿着群青常服,并非是官服,可是身上那种上位者的气息却没有丝毫减弱。

    “你以前,不喜欢这些深色的衣物。这颜色深,都快成黑色了。”

    魏明微微讶异,桃花眼中露出一丝疑惑,却露出了温柔笑意,说道:“阿姮,你愿意与我说过往了吗?”

    杨姮嗤笑,“我只是觉得,你以前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如今……已经被权势和欲望染成了一块黑色的石头,近墨者黑,你与顾佛有什么区别?”

    魏明神色一瞬转冷,不过眨眼,他便又温柔笑道:“阿姮,你病得厉害。我的手上,从不沾血。我也不做顾佛那样的疯子,我很冷静,我知道我真的要什么。”

    杨姮:“你想要什么?”

    魏明伸手抚上杨姮的脸颊,杨姮在他的掌间嗅到了淡淡的龙涎香气息,那是御书房和紫宸殿和金銮殿才会点的香,只有皇帝才能享用。

    魏明的指尖竟然都还残余着这气息,他这些日子,怕是一直都在这几个地方打转,也许,他如今才是大梁皇宫真正的掌权者,连顾佛都不是。

    杨姮蹙了蹙眉,伸手想推开魏明。

    魏明却压住了杨姮的手,低头看着杨姮,漆黑的眼底全然不见一丝清亮。

    “阿姮,我想要你——和最高的地位,这天下,无人可以轻视我。”

    杨姮愣了下,说道:“魏明,想要的太多,往往什么都得不到。”

    魏明温柔的眸色一瞬间卸去,染着龙涎香的指尖一把捏住了杨姮的下巴,他低头狠狠吻下,杨姮挣扎间想拿枕下的匕首,却不料魏明直接夺过了匕首丢在了地下。

    “阿姮,我比任何人都懂你。不要再在我面前耍心眼了。我想要的,一定都会得到,阻碍我的东西,都会消失。我们大婚的喜讯此刻已经传到了司徒风的耳中,你猜猜,他如今在想什么?”

    “肌肤之亲,鱼水之欢,他想到这些时,会不会如同你听到大婚的圣旨一样吐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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