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白宾指责李康健没有集体意识, 李康健反过来指责李白宾多管闲事,想逞官威。
吵着吵着,柯颖莲就被拖下水了,因为她的工分确实不高。
“你说我拖后腿, 难道柯知青就不是?我起码还能拿五公分, 她能吗她?”
“按照你的逻辑, 工分低粮食分的少, 一起吃饭粮食就要其他知青补贴, 她柯知青不也一样要其他人补贴?”
柯颖莲脸色冷了下来:“我不用其他人补贴,就算我工分不够分粮食,我用钱买也会补够我自己的口粮, 不用你操心。”
八个知青站在走廊上, 表情各异,显然都有各自的想法。
李白宾黑着脸:“既然你意见那么多, 那就分开吃,自己砍柴、挑水,自己做饭。”
王绍是坚定站在李白宾这边的, 他撇着嘴说:“反正有三个灶眼呢, 谁愿意跟谁搭伙就跟谁搭伙。”
“我们和李白宾知青一组。”高松指着自己和齐祯说, “下工回来还要自己做饭吃, 天天这样谁受得了?”
“我也跟李白宾知青一组, 我现在能挣的工分是不多, 但相信可以赶上大家的, 如果分粮食时不够自己口粮, 我会把我那一份粮食补齐的。”
就像高松说的一样,轮流做饭还能接受,但是每一天上工那么累, 回来还要去砍柴、做饭挑水,想想都可怕。
柯颖莲也是想偷懒下的。
秦素芸没说话,但她往柯颖莲身边走了两步,表达了她的态度。
林芳看了看李康健,又看一眼其他六个知青,权衡利弊下,她选择了人多这一组。
李康健见了,脸黑如锅底,“林知青,你不再考虑一下?”
“抱歉,李知青,我也不想每天都做饭。”林芳有些心虚地说。
李康健一时有些下不来台。
他脸色涨得通红,感觉刚才的吵架就像是一场笑话。
但是就像其他人考虑的那样,他同样不想天天自己砍柴做饭的日子,只是话赶话说到这,一时下不来台了。
李康健就倔在原地不动了。
秦素芸面上无奈,她伸手戳了下林芳,低声说:“今天轮到你们做饭,别拖了。”
林芳抬头看李白宾等知青,见他们都不反对,就慢吞吞往厨房走,“李知青,天色不早了,你烧火,我做饭。”
李康健得了台阶,大踏步地往厨房走,故意用鞋子啪嗒地面,发出巨大的声响。
到了厨房门口,他因为跨得太用力,一个没注意,鞋子踢到了门槛上,疼得他龇牙咧嘴的。
大家都扭过头,当作没看见。
吵架归吵架,李白宾也没真的要把李康健怎样,只是这顿晚饭大家吃得都不是滋味。
这只是开始,随着大家接触的越多,类似的矛盾只会越来越多。
李白宾觉得知青点需要制定一些规则,有具体的要求,一切就按照规则办事就行了。
丑话说在前头,免得事情发生之后再来掰扯这些。
“择日不如撞日,我们今天就把知青点的规章制度定下来。”
李白宾拿出纸笔,看着其他知青说:“如果有人有其他的想法和意见趁着这个机会提出来。”
“为了之后更好的生活,大家坐下来商量一下。”高松拍着手说。
“我和齐祯的想法是,男女同志的工作分开。”
“怎么说?”李白宾看向高松,对他和齐祯的印象一直很不错。
“每个人擅长的事并不同,做自己擅长的工作,才能事半功倍。”
高松举了个例子:“比如,柯知青,她虽然身体不好,但她擅长找野菜,也会播种种菜,可以让她往这方面发展。”
“男知青身体素质好,就负责上山砍柴、挖菜地之类的事。”
“我赞同这个提议。”秦素芸说,她跟着上山砍柴一次,真的累人。
李白宾若有所思:“行,还有呢?大家有什么想法都可以说出来,互相商量。”
李康健嘀咕道:“那还不是男同志要比女同志干得多,现在男女平等,凭什么?”
李白宾看了他一眼,“女同志可以种菜、养鸡、养鸭,挖野菜补充食物等等,要干的活并不少。”
王绍想到一个事儿:“以后谁要洗脚洗澡,自己提水,不要用水缸里的,那主要是用来煮饭、洗菜的。”
“还有,饭做好后,一定要把锅洗干净了烧一锅开水备用,大家尽可能地喝烧过的水。”
对于喝开水这事儿,知青们都接受良好,没有任何意见。
“过段时间,我们搭两间浴室,这样大家洗澡方便些。”齐祯提议道。
“关于知青点分工,还有谁有意见的?没有就这样定下来了。”李白宾看了众人一眼。
李康健刚想开口,对上其他几位男知青的视线,顿时就怂了,他算是看明白了,知青点的除他之外所有人都是一伙的。
“暂时先这样,之后有需要的再补充。”齐祯点头说。
“现在我们来说说知青点的规章制度,现在我先说几条,大家一起讨论下。一、轮值做饭不能偷懒,要按时做饭。”
“二、不得无故诽谤其他知青。有矛盾公开出来谈,不要私底下弄小动作。三、不能无故旷工、消极上工。”
“这是我暂时能想到的,有人要做要补充的吗?”
柯颖莲自然是没有意见,这些对她来说是有利的。
这时,齐祯说了一个大家暂时都没考虑过,但是却又非常现实的要求。
“我提一点,那就是不要去招惹当地的社员,只要你们还想回城,就不要和当地人结婚。”
“齐知青,这是私人的事情,我们一般不管。”李白宾皱眉,这种事情是管得了的吗?
这是不是管得太宽了一点?
“而且我们也不知道要下乡多久,总不能一直不结婚,大家年纪都不小了。”
高松解释道:“想结婚是正常的,但大家想一想,如果政策突然改变了,能回城能高考了,你们结婚了,户口落在当地了,轻易能走得了吗?”
“我和齐祯的想法是一样,所以希望大家好好考虑。”
柯颖莲有些意外,这两位男同志竟然想这么远,但不得不说,他们考虑的很有道理。
她从来就没想过要一辈子留在乡下的,婚姻大事确实不用急,反正她还小。
“我是一定要回去的。”林芳大声说。
其他人都没说话,但相信也是一样的想法,如果有得选择,谁会下乡呢?
李白宾将这些条款写在两张纸上贴在了墙上。
“希望我们知青可以团结一致,共克艰难,一起建设广大农村。”
然而知青们都恹恹的,一点激情都没有,没人附和这句话。
建设广大农村口号好喊,真到行动上,养活自己都难。
知青们各回各屋,柯颖莲拿了脸盆装热水泡脚,准备打坐练内功。
隔壁的林芳在抱怨,抱怨社员们太冷漠、伙食不好,抱怨李白宾管太多等等。
秦素芸没有吭声,过了一会,她过来找柯颖莲倒开水。
“柯知青,你别把今晚李知青的话放在心上。”
柯颖莲知道她说的是李康健,“没事,我有信心我可以挣到更多工分的。”
“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话,你不用客气。”
“好。”她对秦素芸的印象还不错,两人毕竟是一个地方来的,又一同坐了一路火车,本来就会更亲近一些。
柯颖莲关好门窗,开始练内功,渐渐沉浸其中,感受不到外头的动静。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睁开眼一眼,发现周围黑乎乎的,静悄悄的。
她拉出背包,看到系统上面的时间,发现已经夜里十一点多了。
柯颖莲摸着咕咕叫的肚子,摸黑给自己倒了杯热水,吃了两个饭团还不顶饿,又加了一点卤猪肝和卤猪肺,才把饥饿感给压下去。
她很意外自己的胃口变大了,这如意拳的消耗那么大吗?
柯颖莲并没打算频繁进入副本完成任务,给自己一段缓冲的时间。
况且她还挂心着翠鸟小镇那边种下的草莓和黑麦,如果种成功了,就可以考虑种桃源香米,粮食自给自足了。
翠鸟小镇除了仍然在生长的植物,感受不到其他生物的气息,柯颖莲很放松。
在这里,她可以自由做事,不用担心被人发现、或中途被打断。
唯一的缺点,可能就是饿得快了些,好在粮食储备足够,短时间内不用操心。
可能是练武的关系,柯颖莲天微微亮就起来了,她练了两遍如意拳,很快就有了副本中练习的熟练度。
她很惊喜,这意味着她练武的时间和空间增多了。
柯颖莲捏了捏自己的手臂,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觉得自己的身体更好一些了,是那两点体质完全融合了?
秦素芸睡得不是很好,这是到大队的第八天了,她还有种恍惚的感觉。
齐祯的态度让她知道一切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可还是不甘心呐。
她揉着胀痛的太阳穴,听到隔壁柯颖莲屋里的动静,她开门出去了。
睡在另一边的林芳嘟囔几句,翻了个身继续睡。
秦素芸有些懊恼,那天柯颖莲要搬出去时,自己就不该犹豫,应该厚着脸皮主动问一声的。
跟柯颖莲相处,肯定要更轻松自在。
柯颖莲提着篮子,准备走远一点去多挖点野菜,今天轮到她和李白宾做饭,多屯点。
“柯知青,等等我。”秦素芸小跑着追上去。
“你怎么不多睡一会?”柯颖莲有些意外。
“睡不好,干脆来跟你认野菜。”
“那走。”
说实话,大队的社员并不怎么吃野菜,很轻松就能摘到不少。
这边地处南方,冬天一样能种蔬菜,只要勤快点就有菜吃,只是品种少罢了。
两人各提着一篮子野菜回去,李白宾已经把水缸装满,正在烧火准备做早饭。
柯颖莲忙上前帮忙。
“没事,我来弄,你帮忙洗一把野菜就行。”李白宾笑着说,对于勤快的人,他态度一向很好。
“行。”柯颖莲乐得轻松,洗了一把野菜,转而去看空心菜。
当她看到了土里冒出的嫩绿色小芽,不由高兴喊道:“大家快来看,空心菜发芽了。”
知青们都跑过来看,面露喜色。
“今天傍晚把地整两垄出来,我找人换点地瓜藤扦插上。”柯颖莲信心满满,相信过不了多久,就不需要去挖野菜吃了。
“没问题。”高松挽着袖子,“我们都可以帮忙。”
李白宾说道:“对了,这几天中午我们上山割些山草回来晒着,以防下雨没柴火烧。”
“那我跟你们一起上山,找点其他野菜。”柯颖莲想到下雨天干啥都不方便,还真得多屯点东西。
马建国观察着知青点的动静,见他们没打起来,吵了一会就安静了,还挺惊讶的。。
今天早上上工,每个知青看着都挺精神的,他还挺高兴的,说明这一批知青好带。
只要他们起一个好头,后面再有知青送过来,都能好好的,那就更好了。
马建国对知青们的期望放得很低,只要比林场和东红大队的好,他就满足了。
他听说知青们中午要上山割草屯柴火,还让他们去大队部多借几把柴刀,同时学习一下怎么磨刀。
三间大队靠山,比较近的地方山草一长出来就被割了当柴火烧,知青们也得跑远一点才能有收获。
柯颖莲她们没走太远,就看到一片被割过的地方长出了大片的蕨菜,她高兴极了。
三个女生就在这一片摘蕨菜,整整两麻袋。
之后柯颖莲又发现了几棵灌木,它的嫩芽有点苦,但吃着不错,她又薅了一篮子。
三个女生先从山上下来,拿着凳子开始处理蕨菜,等男生挑着一捆捆的山草回来,大家匆匆喝两口水,就去上工了。
等到傍晚下工还工具的时候,马建国喊住他们,给了他们两个剥了壳的大竹笋。
这是大队的竹林产的,每年都会挖,每家每户分一点。
柯颖莲看到竹笋,不由有点馋了,满脑子的腊肉炒笋片。
路上,知青们都在讨论马建国突然给竹笋的原因,同时商讨着怎么吃。
大部分知青在家里都是碰不到厨房的事儿的,竹笋怎么处理都有点懵。
王绍拍着胸口说,竹笋他会处理,到时他来弄。
“要不今晚我们吃好一点,做个腊肉炒笋片?”柯颖莲并不是小气的人,能拿到明面上的,自然是愿意分享的。
王绍很高兴:“行啊,那明天再吃香椿炒鸡蛋。”
原来他们中午上山砍柴,王绍还真摘了一把香椿芽回来,本来打算晚上做个香椿炒鸡蛋加餐。
李白宾想了想说:“那柯知青的腊肉就算入知青点的伙食费中,到时候从安置费中扣除。”
“没必要那么麻烦。”林芳有些不高兴,扣除的话,说明大家分到手的钱又要少了。
王绍在吃的这方面很较真,“我觉得算入伙食费的好,毕竟柯知青没有义务用自己的东西给大家加餐。”
“以后其他人有同样的好东西,如果愿意一起吃就都算伙食费,如果不愿意分享就自己开小灶,没人有意见?”
齐祯赞同道:“我没有意见。”
“我建议,我们可以一周固定一天增加个菜改善下伙食。”提起吃的,王绍就有些兴奋。
他就着这事畅想起来,如果能打到野鸡野兔、摸到鱼啥的,那就更美了。
被王绍形容的美食一刺激,吃了好些天稀粥野菜的知青们都被馋得咽口水。
高松忍不住哀嚎道:“你别说了,都按你说的来。”
大家忍不住笑起来,开始觉得这下乡生活有点盼头了。
柯颖莲回屋把腊肉拿出来,知青们都围了过来。
王绍摸着这条腊肉,一脸的迷醉,“好香,这是用什么熏的,我怎么闻不出来,看这油脂,多丰厚啊!”
“只要我们省着吃,这块腊肉够我们吃到夏收了。”
“柯知青,今天晚上我帮你做饭,你去忙你的。”
柯颖莲点头:“行,你看着安排。”
她还没吃过腊肉,不知道味道怎样,但肯定不会差。
王绍拿着菜刀,小心地切下薄薄四片,每一片都有四指宽,瘦肉红、脂肪几近透明,看着就诱人。
四片腊肉再对半切,正好八片,确保每个知青都有一小片。
“柯知青,你把腊肉好好收起来,不要被老鼠嚯嚯了。”王绍恋恋不舍地把腊肉还给柯颖莲。
柯颖莲看着几乎没有变化的腊肉,“再多切几片,笋片太干了也不好吃。”
王绍犹豫了下,又切了薄薄四片,这肉是吃一次少一次,以后日子还长着呢。
柯颖莲看着觉得好笑,又有些心酸,现在吃肉难,有点肉味大家就很高兴了。
她突然想家了,家人是不是也是这样舍不得把腊肉吃了?
其余知青坐在门口的空地上处理蕨菜,柯颖莲拿着锄头去整菜地。
周围的空地还有,却不能开出来作为菜地,太让人难受了。
这让人郁闷的“割资本主义尾巴”。
柯颖莲刚把地瓜垄弄好,就闻到厨房那边传来的浓郁的肉香味。
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股腊肉香味,隔着一段距离,那味道直往鼻子里钻,肚子被馋得咕咕叫起来。
在处理蕨菜的知青先是停下手往厨房门口看,后来实在忍不住了,跑到厨房门口,扒着门在那边吸气。
“好香啊!”
“我从来没闻过这么香的味道。”
柯颖莲忍不住了,偷偷拿了一片猪血糕,大口大口咬着,感觉胃里踏实了些,但满脑子还是那股香味。
这腊肉也太香了!
这桃源村的野猪肉很特别啊,早知道当初应该多留一些的。
李白宾分菜的时候,被几双眼睛盯着,他手微微在抖。
这锅野菜粥在炒过腊肉笋片的锅里滚了一圈,也沾上了香味,配上腊肉笋片,每个人满满一大饭盒。
“好香!”王绍小心吃了一口笋片,忍不住拍着自己的大·腿叫道。
其他人都埋头喝粥,没空理他。
大家都舍不得太快吃完,笋片爽脆,腊肉咸香,这段时间来辛苦的农活、简陋的伙食、下乡的不安等引起的负面情绪,在这顿饭中,似乎都得到了安抚。
王绍把自己一饭盒粥喝得干干净净,他有些激动:“我从来没吃过味道这么好的腊肉,太香了!柯知青,以后轮到你做饭,活都我包了。”
柯颖莲有些哭笑不得:“不用不用,等到要加餐的时候你来掌勺就行。”
“没问题,再怎么说我也是在灶台边长大的。”
王绍说着往自己饭盒舀了一勺热水涮一下,感觉这水都是肉香味。
王绍咕噜咕噜喝着水:“以后你们谁要是弄了肉想开小灶,也可以喊我帮忙,分我吃两口当辛苦费就行了。”
他伸出小指,小心翼翼比了一点点。
李白宾看不下去,踢了下王绍的脚:“你瞎说什么呢。”
可别太飘了。
大家都笑起来,话是这么说,但是想吃小灶,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这一顿加餐让知青点的氛围史无前例的好,昨天的那顿争吵,也就这么轻飘飘过去了。
毕竟谁会跟吃肉过不去呢?
柯颖莲还挺满意的,毕竟王绍的厨艺是真不错,而且李白宾也公正,把这块腊肉算入了公中支出,开了个好头。
希望以后可以分到资源丰富的副本,弄一些到山上来,那她就可以光明正大加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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