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麦终于被放到了大队部的桌子上。
柯颖莲过去的时候, 发现一个板着脸留着寸头的小男孩一脸严肃、腰背挺直地坐在桌旁。
马建国正在和马东山说话，他一看到柯颖莲，就招手让她过去。
“柯知青, 看看这个，认识吗？”
柯颖莲心想, 她当然认识, “看着很眼熟, 有什么问题吗？”
“这东西仔细一看，跟水稻还有点相似的地方, 我家丫头说它拿来喂鸡很好。”
马东山说：“这东西, 有点像是北方的麦子，但颜色不大一样。”
这个黑麦的外形如它的名字，成熟后, 颜色偏暗沉, 完全不像水稻成熟后的那种金黄色，也难怪不引人注意。
“它跟小麦很像, 会不会是同一种植物？也能吃？”柯颖莲往这方便引导道。
马东山疑惑不解：“我们这地方不适合种小麦，奇怪啊，它种子是从哪来的呢？”
马建国说：“我找人找了, 看整个大队有多少再说。”
“有没有可能，它是鸟带来的？”柯颖莲说。
“如果是鸟带来的, 数量不会那么多, 山上、其他大队应该也有才对。”小男孩认真地说。
“我看过马原书家的鸡, 吃的就是这个像麦子的东西, 个头、重量、毛发的光泽度都比我们养的要好。”
要不是小铃铛偷偷喂鸡，他还真发现不了这个事。
他三两下就从妹妹口中问出了情况，特地去马原书家看过了、对比过, 才跟自家父亲说的。
柯颖莲看了小男孩一眼，他说的确实有道理，如果是鸟带来的种子，不可能分布得那么均匀，而其他大队没有。
这脑袋转得够快，让她都不知道要找什么借口了。
好在这个黑麦整个大队都有撒种子，大家也怀疑不到她的身上来。
过了一会，马逢春拎着一个布袋进来，“我跑了两个地方，摘了这这么多，大约十斤左右。”
“我们发现得有点晚，种子都掉了不少，鸟也吃了很多。”
马东山说：“先去用石磨磨下这东西，看能不能吃。”
在场的人，马东山对麦子比较熟悉，他说怎么做就怎么做。
从磨黑麦，到用这看起来好像沾了草木灰的黑麦粉来做煎饼、蒸馒头。
前前后后整了一个多小时，几个人就挤在马东山家的厨房里等待结果。
马东山揪了一小块黑麦就要吃，让马建国抢先了，“我身体好，我来试吃。”
鸟和鸡都能吃，说明是无毒的，大家没有阻拦，看着马建国塞了一小块煎饼。
马建国咀嚼了几下，脸色有些奇怪，“挺难吃的。”
柯颖莲也揪了一点，味道确实很奇怪，不像是面香味，口感粗糙，吞下去甚至有点划嗓子。
而用黑麦做的馒头不会膨松，很结实，面香味很淡，吃起来同样划嗓子。
但饱腹感还不错。
“这东西是有点粗糙，多磨两道应该会好一点，可比吃米糠、地瓜茎好吃多了。”马东山品尝完后说。
马建国和马逢春都点头，他们都是从那困难日子里过来的。
最难的时候，啃树皮挖草根吃，那纤维粗得很，还不得往下咽。
柯颖莲说：“这可以作为备用粮食吧，就是不知道产量多少。”
“我刚才割了一把草喂马，马也是吃的，这东西可以种，就算人不吃，牲口家禽也能吃。”
马逢春心里开始打起了键盘，这鸡鸭猪都吃这个东西，养肥了后卖出去，收入不就多了？
“种，山坡、路边都种。”马建国拍板说，“通知五个小队长开会。”
他问柯颖莲：“柯知青觉得这东西下半年能种吗？”
“能，但这会种应该长不快。”这就是黑麦的优势了，口感差、产量尚可，唯一值得夸的就是适应环境的能力极强了。
“这个没事。”马建国说，这不是任务粮，不用担心耽误了时节交不上公粮怎么办。
黑麦这个事情，马建国并没有在大队里说的，但社员们知道的还是越来越多。
这些新摘下来的黑麦，其实并不适合当种子，柯颖莲偷偷都给换了。
这些黑麦在翠鸟小镇也种的，长势、产量高多了，而且用来做面食口感味道相对好一些。
柯颖莲翠鸟小镇去得少了，但是对于小镇上的发展依然很清楚。
据说有人打算把黑麦改良一下，看能不能出现更好的品种。
她自然是赞成的，私心里，她希望翠鸟小镇发展得越来越好。
如果她手头有更好的作物种子，也会想着分一份给翠鸟小镇。
关于黑麦，大家都当作是偶然长出来，或是动物带来的，没有去深究它的来历。
大家开始去摘黑麦，回家喂小鸡。
现在天气渐渐凉了，每家养的小鸡也越来越大，食量也在增加。
小鸡褪·去了毛茸茸的模样，天天叽叽喳喳吵死了。
知青点现在共有有四十五只，除去最开始的八只，后面齐祯找人孵了48只，能存活下来这么多已经很不容易了。
其他社员养的小鸡，也会印各种原因而死亡，好在都不是疫病，倒不需要过于担心。
李白宾养虫子渐渐养出了心得，但也只能作为小鸡们的加餐，毕竟量就那么多。
但这样的虫子加餐，使得知青点的小鸡们长得比其他人家好。
没有意外的话，国庆节最开始养的八只鸡应该会开始下蛋了。
这种本土的品种鸡，生长速度慢，下蛋时间晚，柯颖莲就想到了自己的第二个副本。
那莉西亚小镇的小火鸡真不错，个头大也够肥，味道很不错。
等江湖这个副本结束，她希望下个进的副本是跟当前的世界差不多的。
这样一些东西才好往外拿了。
小学开学之后，大队就感觉安静了许多，那些山上地里瞎跑的大孩子全都关进了学校里。
说实话，不只柯颖莲不习惯，其他社员也有点不习惯，一些人还特意到学校周围转了转。
马东山挂名校长，刚开学前几天还是过去帮忙维持秩序的。
他是大队干部又是退伍老兵，小孩子对他都敬畏着，镇得住。
其实马东山还挺担心的，这四个老师，两个女娃面嫩，刘学文腿又不好，压不住学生反被欺负都有可能。
本来在别的大队小学上学的孩子，这学期也留在了大队，齐祯将他们另外分班，单独教。
其他没基础的孩子，按照年龄先粗略分班，之后按齐祯自己编的教材来上课。
是的，自己编教材。
学生人多，学校不可能每个人都买书，不现实，教学的内容也不按书本来，算是速成的速写算班级。
柯颖莲没过去学校看，看到苏子莹和林芳放学回来，整个声音都是哑的。
老师这个工作看起来轻松，其实也不容易。
柯颖莲看她们喉咙那么难受，就主动问她们要不要喝润喉类的药茶。
她有配方，不过那药是何璐家的，她们得另外付钱。
苏子莹当然没意见，马上请柯颖莲帮忙配几包，倒是林芳犹豫了好一会才说想要。
柯颖莲去何家配药，厨房的门开着，刘婶子在忙活，何璐一家子不在，委托她帮忙照料家禽牲口。
“柯知青，你来啦！”刘婶子笑着问，儿子考上老师，她人逢喜事精神爽，身体看着好不错。
“刘婶子，您忙，我抓几包药。”
“对了柯知青，你看有什么药能润喉止疼的，帮我也抓几包，晚些学文第一天上课，嗓子都哑了。”
“好的。”柯颖莲点头，顺手的事。
“刘婶子，这药茶一天泡一杯，当茶水喝就可以了。”
“好的，谢谢柯知青。”刘婶子接过药，“你等一会，我回去拿钱。”
过了一会，刘学文和刘婶子一道过来，“柯知青，你忙吗？”
“不忙，刘同志有事？”
“想请你帮我妈妈看看身体。”刘学文有些担忧。
刘婶子最近的状态很不错，好像已经好了的感觉，他担心她是过于兴奋而把其他不适都忽略了。
“我看看。”柯颖莲请刘婶子坐下，给她把脉。
内力运于指尖，使指尖更灵敏，能察觉到脉象的细微变化。
她经验不够，还不敢用内力进入人体内探查。
“我妈的身体一直不好，经常咳嗽，当初何大夫看了，换了不少药方，效果都不大。”
柯颖莲摸着脉象，好像没有特别大的问题，可能是她经验不足的原因。
她收回手，突然想起一个事儿，“刘同志，你先到避开一下，我有些事情问你·妈妈。”
刘学文没想太多，就出去了。
刘婶子有些意外，“柯知青怎么了，我是有什么问题吗？”
“刘婶子，您将背转过来，我按下背部的穴位。”
“嘶…疼。”
柯颖莲收回手，请刘婶子配合，检查胸·前的部位，“刘婶子，您小时候是否摔伤过？”
“我没太大印象了。”
柯颖莲感受了一下，“我觉得可以的话，您可以去医院检查下。”
她觉得应该是有什么东西扎在刘婶子的身体里了。
但不确定的事儿，她不能说。
刘婶子想了想：“学文现在当上老师了，再攒几年前看看吧。”
其实她根本就没想去，出去一趟多费钱啊！
看看何璐家，他们为了给何大夫看病，攒了多少年钱？
柯颖莲没劝说，太多人小病小痛都是忍着的，不都是穷吗？
柯颖莲跟刘婶子聊了聊，锁好何家的门，回了知青点。
第一天开学，上的课不算难，还挺有意思的，暂时没有哪个孩子说不上学了。
马建国到学校转了一圈，和马东山聊了聊，觉得这事儿下回去公社开会可以提一提。
他们三间大队是偏，但对孩子的教育可不放松。
分配新老师是不用想了，但可以申请体育器材，篮球足球或是乒乓球啥都行。
而此时知青点，苏子莹在问知青们谁有笛子或口琴之类的。
“我觉得可以给孩子们准备一两堂的音乐课，我会手风琴和笛子，可惜手头都没乐器。”
“笛子的话，可以找支书问问，大队应该有人家有，如果有人会做，就请人帮忙做一根。”
“不过音乐课和体育课这些先不急。”齐祯手指轻点桌面，“目前先上基础课，看后面还能坚持下来的有多少人，再来增添课程。”
苏子莹揉下脸，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是我太兴奋了。”
柯颖莲看向秦素芸，没记错的话，她会好几种乐器，唱歌跳舞也都是专门学过的。
“我觉得，如果可以的话，可以给孩子们教一些科学的小实验。”
柯颖莲提议道：“我家人寄了一套《十万个为什么》，或许可以选一些内容课上讲。”
秦素芸赞通道：“科学课可以，可以开拓学生的眼界，以后出门也不容易被骗。”
“大家还有什么建议可以说下，我先记下来。”齐祯从口袋里拿出钢笔和小本子。
知青中以苏子莹最活跃，宋红星和李康健窝在角落不说话。
柯颖莲看得出来，苏子莹对齐祯有好感。
她相信秦素芸也看出来了，就是不知道她是什么打算。
柯颖莲不由庆幸，还好目前知青点没人确定了关系，要不然矛盾可能要增多。
小学开学后，大队社员们渐渐也习惯了那规律的上下课钟声。
而马家和家的分家闹剧，持续了一周，终于有了结果，分家了。
老太太跟老大马家和住，其他三个儿子每个月给粮食，一年给一元的赡养费。
老太太怎么会同意，眼看着要分上半年的粮食，她还想都握在手里呢。
结果老太太情绪太激动，肚子又疼，一口气没喘上来，晕了。
柯颖莲第一次出急诊，没想到会是在这样子的情况下。
她到的第一件事，就是先扎针把人给弄醒，但人是醒了，却一直喊头疼。
柯颖莲其实不想治疗，这个病人太不配合了。
最后，她抓了三包药给马家和，包含了阑尾炎的善后处理。
她走的时候，两个小姑娘在她后面偷偷跟了很远。
“柯知青，我奶奶会好起来吗？”
“抱歉，我也不知道，毕竟我医术不精。”
“我希望她永远好不了！”小点的小姑娘说道。
柯颖莲看她一眼：“你们过好自己的日子就好，不是说一定要听你们奶奶的，好好读书，考初中、高中，以后上大学。”
“我们能吗？”小姑娘一脸迷茫。
“你们以前是不是觉得分家很难？那现在不是成功分家了？只要你们强大，有自己的主意，学会思考，而不是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柯颖莲没想到自己当这个临时医生还要兼职心理辅导。
说实话，刚才小女孩那话真让她吓了一跳，生怕她们走歪了。
“柯知青，以后我们能去找你玩吗？像小铃铛那样。”
“嗯，如果我有空的话。”柯颖莲倒不排斥。
“那柯知青，你能帮我们取个新名字吗？我们不想叫招娣来娣。”
柯颖莲想了想说：“你们现在都去上学了吧，可以自己取。你们对自己有什么样的期许，就取什么名字。”
“我相信你们会是最棒的。”
两个小姑娘听了这话，又高兴又害羞，一直把柯颖莲送到知青点才回去。
“怎样？”秦素芸看柯颖莲被两个小姑娘送回来，给她倒了一杯热水。
“老太太不配合，我留了三包药，看后续怎样吧。”
“那比较麻烦了。”秦素芸拉了拉袖子，“你国庆节有什么计划吗？要不要请假去县城？”
“不去，路太难走了。”柯颖莲不觉得县城有什么好逛的，还不如睡觉。
“你自己一个人去吗？”
“应该是，我家里托人给我带了东西。”
“离国庆还早，看看到时有没有人一起去，比较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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