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璐回来了, 柯颖莲这个临时大夫总算卸下肩上的责任了。
好在这些天里,除了虎子和马家和老母亲的阑尾炎,没什么大病。
何璐的心情不好, 柯颖莲每天傍晚都过去陪她说说话, 开导她。
说着说着,两人不知道怎么就讨论起了医术。
何璐问起了虎子的事情, 详细问柯颖莲的处理方法。
“那跟我用的方法差不多, 不过你刚才说成人噎着的方法不一样,是什么方法?”
柯颖莲解释了一下,示范给何璐看。
何璐若有所思,看起来,就小孩子噎着的事情又详细聊了聊。
“我觉得这方法不算太难,而日常生活中噎着的情况也常见,想说教给大队的人, 你觉得呢?有兴趣一起讲讲课吗?”
“可以。”何璐点头, 她觉得这也是一种积德的好事吧。
大医院也没用, 土方法也没用, 她都想找以前的迷信方法。
可是现在没人敢做, 一不小心就要被教育, 一家子都毁了。
“那我们商量一下, 怎么讲合适。对了,可以把溺水抢救、伤口包扎的事儿一起讲。”
“好。”何璐没什么意见。
“对了, 我把虎子噎着的东西弄出来后, 不是还扎针吗?我跟你说下原因……”
柯颖莲为了转移何璐的注意力, 只能把自己在副本里学的一些小偏方和技巧,讲给何璐听。
她倒是想说得更多,但那跟现实不符, 只能压着,难受得很。
万幸的是,出去了半个多月,何大夫的情况并没有恶化。
在柯颖莲的开导下,何璐的情绪转化过来。
何婶子也松口气,他们三人中,何璐的期待最大,海市医院的判定,对她的打击无疑是最大的。
在九月下旬,秦素芸把大队里的妇女分组名单列了出来,定位25号晚上在小学教室讲妇女健康讲座。
柯颖莲建议第一节让何璐讲,理由很简单。
何璐她去过海市的大医院,只要把那些话说是海市大医院的大夫说的,社员们基本不会怀疑。
毕竟社员们对何璐的信任比对知青们的信任多多了。
何璐没有拒绝,她现在有点钻牛角尖,铆足了劲要做好事给何大夫积福。
蓝金莲作为妇女主任,平日里人缘就不错,所以第一堂讲座听的人,也是她这个年龄段的妇女。
因为教育、风气等问题,妇女都羞于说自己的问题,蓝金莲说的时候,这些人第一反应就是拒绝。
但蓝金莲能当妇女主任,也是有点能力的,说得口干舌燥的,大部分人都同意来听听讲的是什么。
何璐听海市大医院的医生说的,她们其实有点好奇的她听到了什么。
名单上有三个人不来,她们不是怕婆婆怕得不行的,要不就是没自己主意的。
蓝金莲说了几次,这几个人都不来,她就懒得再说了。
妇女晚上去大队听健康讲座?
这事儿传开了,大队里议论纷纷,一些男社员就找到马建国,问怎么没有男的讲座。
马建国翻了个白眼,说他要是有办法让何大夫醒来,他就让何大夫给他们开讲座。
问的人自讨没趣,灰溜溜地走了,琢磨着晚上要不要去偷听。
马建国也考虑到这个情况,这天晚上就安排了民兵在教室外头巡逻。
这还没开始上课了,就抓到了好几个人。
马建国气得上前一人给踢了一脚,听不懂人话的东西。
晚上没有电灯,开讲座其实挺麻烦的,柯颖莲拿出了自己的手电筒,再加上四盏油灯,教室才没那么暗。
何璐走上讲台的时候,看着台下坐着的各位眼熟的妇女,紧张得不行。
她看着手中的本子,上面是她和柯颖莲商量后写下的重点。
柯颖莲在黑板上写下“三间门大队妇女健康卫生讲座”几个大字,示意何璐可以开始了。
何璐深吸口气:“各位婶婶、伯母,我去海市大医院的时候,看到人家有这个讲座,我就拉着我妈妈去听了。”
大家同时看向何婶子。
何婶子正襟危坐,面带微笑,其实心里慌得很,两个丫头也是胆子大,编这么个故事。
“虽说妇女能顶半边天,但是妇女也是人,也会生病,这得的病很多还跟男同志不一样。”
“而且很多婶婶伯母得病了,还不敢去看医生,就这么拖着,拖成了重症。”
“我在医院里,看到有人因为这样拖成重症送进医院,最后只能动手术把肚子剖开……”
……
何璐刚开始声音还有点颤抖,后面越说越顺。
下面的婶婶、伯母们看着听得都很认真,应该都有听进去。
何璐主在前面的主讲基础的生理知识,还在黑板上画了简图,而柯颖莲主讲后面的。
“正常来说,每个月都要来例假,一次三到七天,如果淅淅沥沥的拖了十几天,那就是有问题了,要赶紧找医生看。”
“或是经期血下得很多,整个人都在晕,这也不正常,这两种情况都会导致贫血。一贫血,浑身就没力气,什么都干不了。”
“我知道你们要管着一大家子的吃喝很不容易,平时还要干活,正是因为这样,才更要养好身体。”
……
相比何璐,柯颖莲是把事情往严重了说,什么子宫掉出来,失血过多晕倒栽进水里淹死啥的。
她列举了多种常见的症状,加上何璐说的正常的生理现象,她们有个对比,就知道自己的身体是不是健康的了。
即使内容尽量缩减,但这一堂课还是讲了一个多小时,手电筒都快没电了。
这些妇女要离开的时候,并没有像刚开始那样,迫不及待想要走。
何婶子边上也围了不少人,就是为了找她问问题。
把自己的身体不适说给两个还没结婚的女娃娃听,她们觉得不好意思。
蓝金莲帮忙擦了黑板,问柯颖莲:“目前看来,她们是听进去了,但会不会找你们看病,有点难说。”
“没关系,讲座主要是为了让大家了解下什么情况才是健康的,什么情况是不正常的。”
“她们有这个概念,可以教给女儿,之后想通了就会来看病。”
“看我这说的,整得好像是为了有人来看病似的。”柯颖莲自嘲笑笑,无奈地摇头。
她揽过何璐的肩膀,“璐璐,感觉怎样?”
“我现在脑子空空的,感觉有点奇怪。”何璐第一次给这么多人讲课,还是讲医学方面的生理知识。
“多讲讲就习惯了。”柯颖莲看妇女们交头接耳,就是没有人来找她们俩,只围着何婶子,不由有些无奈。
蓝金莲拍拍手:“好了,大家回去了,如果有什么问题,明天可以去找我们小何大夫看,找柯知青也是可以的。”
“大家都是女同志,不用觉得不好意思。”
人都散了后,蓝金莲确定煤油灯都熄灭了,锁好门窗,才和马建国回去。
柯颖莲何璐秦素芸以及何婶子刘婶子五人一路。
刘婶子轻咳了一声:“我从来不知道,原来那个还有这么多讲究。”
何婶子点头,其实有些知识点她也是最近才知道。
“刘婶子,千万不要讳疾忌医,不舒服就找医生,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呢?是身体健康重要还是不好意思重要?”
“秦知青和妇女主任花了这么多心思弄了这个卫生讲座,不就是为了大家的身体都能健健康康的吗?”
最后这段路只有秦素芸和柯颖莲,手电筒的光线变得昏黄,不知名的虫鸣,莫名的有些紧张。
“莲莲,你今天在讲台上讲得很好。”秦素芸说,“很多知识我也是第一次听说。”
“谢谢,希望大队的妇女同志们的卫生观念能有所改变,也不枉费我们费这些功夫。”
秦素芸赞同道:“是的。之前我把下乡想得太简单了,不知道可以做什么。”
“干活我们力气不行,什么都不懂,完全就是拖后腿的。能把知识带给大队的人,我总算做了一件有意义的事。”
“很有意义,你很厉害!这个卫生讲座都是你在跑前跑后促成的,你出的力气最大,可是没多少人看得到,会难过吗?”
柯颖莲是佩服秦素芸的,她真的做到了。
“不难过,我很高兴。也是因为有你和何璐,我才有底气来做这件事!”
“一起努力,让我们齐心协力办事,不后悔这段下乡插队的时光。”
两人边走边说,就看到知青点墙上有个火光一跳一跳的。
两人走近了,发现齐祯靠着墙壁在抽烟。
秦素芸愣了下,她有些意外。
齐祯把烟丢到地上用鞋子碾了碾,“回来了,早点休息。”
他说着摘下煤油灯进屋了。
这时林芳打开房门,“素芸,颖莲,你们回来了?快洗洗睡吧,夜里凉。”
柯颖莲应了声,飞快打理个人卫生。
她有点好奇,齐祯到底对秦素芸有没有意思啊?
看秦素芸好像也无动于衷的样子。
她躺进被窝里,觉得这男女之情太复杂了,搞不懂搞不懂,她还是进副本学习去。
隔天,三间门大队里能看到一个现象,妇女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压低声音说着什么秘密。
一有人靠近,她们又闭嘴不说了。
这可勾起了不少人的好奇心,特别是有些男人也特八卦,就是想刨根问底。
被问的人受不了,就让他们回去问自家老娘或是媳妇,到了下午,就能瞅到这几个男人被揪得通红的耳朵。
八卦是都能听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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