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ed jan 21 10:00:00 cst 2015

    砰——

    且柔山最大最华丽的营帐里传来一声脆响,秦喜站在下首,低头俯身,不敢看坐在上面的萧凌。

    宫中八百里加急赶到且柔山传递消息的禁军还跪在地上,与他一同待在地上的,还有方才因为帝王的愤怒而随手扫落的茶杯。

    “一群废物,宫中数千禁军,竟连一个女人都抓不到,朕还养着你们干什么?”萧凌语气淡淡,可身上却散发着无尽的怒意,盯着那个禁军。

    那禁军已然有些颤抖,甚至连抬头解释的勇气都没有,感受着帝王的目光锁住自己,如芒刺在背,战战兢兢:

    “回皇上的话,那女子武功高强,而且神出鬼没,卑职等刚追到怡景宫附近,便没了踪迹,正打算寻找,却又听闻龙宸宫有异状……”

    “尔等无用,却尽找借口。”萧凌眯着眼睛,看着跪在下首的人,“能在宫里将你们耍的团团转,定然是对凝月宫廷十分熟悉,告诉章靖暗中调查宫中每一个女人,将身高体型相似的人全部给朕找出来,朕要一个一个地查。”

    “卑职遵旨。”那禁军说着,朝着萧凌拱手叩头,领命而去。

    “叫人来把这里收拾了,朕出去走走。”萧凌对秦喜吩咐着,随即转身,拂袖而去。

    萧凌一身常服,走出营帐,从且柔山顶吹来的风让方才还怒气冲冲的他稍稍有些冷静,他没有带任何人,只是自己一个人走到不远处的山坡上,居高临下,看着眼前的景象,思虑万千。

    一个女人,一个武功高强、内功深厚的女人。

    第一次看到那个女人,是萧逸成亲那晚,在凤藻宫;第二次接触这个女人,是在天机子被抓后,在天牢;如今,这个女人第三次出现,却直奔龙宸宫。

    他自己就已经是当世之下少见的高手,可这个女人却能屡次在他手中逃脱,可见其手段不凡,而在这个世界上,能有如此手段,让他折服的女人,只有一个人。

    叶倾城。

    凤藻宫是叶倾城曾经的居所,天机子曾与叶倾城交情甚笃,龙宸宫里放着叶倾城的尸体;这个女人出现的时间地点,每一次都和叶倾城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可是,叶倾城已经死了,死在他的计划里,死在他对权力的掌控中,包括叶氏一门所有的人,都已经身首异处,那么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人?她和叶倾城,又有着什么不为人知的关系?

    “……过河拆桥,卸磨杀驴,这样的事情,皇上做的也不少了……”

    那女子的声音言犹在耳,竟让萧凌生出了丝丝错觉,那样冷冽的笑意,那样嘲讽的语气,竟和记忆中的叶倾城有着丝丝重叠,仿佛这些话,就是叶倾城当着他的面说的一样。

    “皇上,出事儿了。”就在萧凌陷入沉思时,秦喜的声音却在背后响起,带着一丝焦急。

    “何事如此惊慌?”萧凌旋身,看着秦喜,问着。

    这个太监,自他出宫立府开始,便跟在他的身边,忠心耿耿,处变不惊,就连曾经的叶倾城也曾赞叹,倘若秦喜并非宦官,当可出入朝堂,成为他身边的又一能臣谋士。这么些年,能让秦喜脸色剧变的事情,还真是不多。

    “是逸王侧妃身边的婢女……皇上还是去看看吧。”秦喜一脸难以启齿的表情,说着。

    萧凌也不等秦喜说清楚,便直接去了萧逸的营帐,掀帘而入的一瞬间,众人纷纷行礼,可脸上的目光,却各有特色。

    “谁能告诉朕,发生了什么事。”萧凌的眼神从众人面上扫过,最终停留在不断抽泣的沈碧宁身上。

    一向潇洒不羁的萧逸也难得没有说话,甚至是面色有些阴郁地看着跪在地上的暖夏,神情莫名。

    “皇上,暖夏绝对不会做这种事情的,一定是有人冤枉她。”沈碧宁没有说话,倒是沈碧环率先开了口。

    “嫔妾也希望是冤枉的,可她若真是冤枉的,嫔妾一世清白……”沈碧宁从未在如此大庭广众之下与沈碧环顶嘴,可是这一次,她却没有选择沉默。

    “皇上——奴婢冤枉——”暖夏听见沈碧环和沈碧宁的话,心中自然明白该选择谁,便朝着萧凌叩首,口中喊着冤枉。

    “住口!”顾嫚如却在此刻说话了,“你口口声声说冤枉,想让皇上替你做主,你总该把事情的原委原原本本说出来才是。就知道哭哭啼啼,成何体统?”

    顾嫚如适时地开口让萧凌的耳边顿时清净,眼中的激赏一闪而过,这才开口:“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启禀皇上,事情是这样的……”暖夏见萧凌给她辩解的机会,便指着与她一同跪在地上的侍卫,开口说着,“奴婢被这个禽兽玷污,还请皇上为奴婢主持公道!”

    “皇上,卑职冤枉!卑职是喝了逸王殿下赏赐的茶水,才会意识模糊不清,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卑职绝对没有想要做出这等禽兽之事啊——”侍卫也同样跪在地上,呼天抢地。

    “那茶水可还有剩余?让随行的太医验一验。”一听侍卫的话,便看出了其中的根由,于是吩咐着。

    “回皇上的话,在此事发生之后,德妃姐姐便找太医验过了,那茶水中被证实下了媚药。”顾嫚如回答着。

    “这下了媚药的茶水,从而何来?”萧凌再问。

    “回皇上的话,这茶水是沈侧妃身边的暖夏姑娘送到王爷帐中的,说是沈侧妃送的。”当时一道守门的另一个侍卫如此说着。

    “皇上明鉴,嫔妾从未让暖夏送过茶水给王爷,王爷前日受伤,太医包扎的时候嫔妾是在旁边伺候的,太医嘱咐王爷不能喝浓茶,嫔妾又怎会不记得?是以嫔妾万万不敢拿王爷的身体开玩笑。”沈碧宁却在此时说着。

    “这么说来,茶水就是暖夏自作主张给逸王送去的?”萧凌眯着眼睛,问着。

    暖夏没想到萧凌竟然这般精明,从一开始就看出了是茶水有问题,而她更加没有想到的是,她和暖冬轮流当值在沈碧宁身边伺候,可偏偏太医给萧逸包扎的那天,她并不在场,不知道萧逸不能喝茶。

    于是,暖夏咬了咬牙,颤抖着开口承认:“是,茶水是奴婢自作主张送过去的。”

    “这丫鬟胆子也够大的,瞒着沈侧妃送一壶下了药的茶水给王爷,幸亏是王爷不能喝,否则……这逸王府,又要多一位侧妃了。”杨昭仪在一旁看着,听到这里,便忍不住开口讽刺着。

    她一向与顾嫚如同气连枝,帮着顾嫚如对付沈碧环是常有的事,如今出事儿的是沈家的人,她若是不趁此机会落井下石怎么行?

    众人都明白杨昭仪的意思,无非是暖夏想瞒着沈侧妃勾引王爷,飞上枝头变凤凰罢了,可是这个被人故意引到沈侧妃帐子的侍卫,却又难以解释了。

    “就算奴婢送茶水给王爷,也是为了王爷和沈侧妃,可是奴婢没想到茶水被这个侍卫给喝了,还……奴婢再怎么样,也不会拿自己的清白做赌注。”暖夏继续狡辩着。

    “这就奇怪了,你说你是为了沈侧妃与王爷,才送了这壶下了药的茶水,可为何最后在沈侧妃帐子里与人颠鸾倒凤的人是你呢?就算这茶不是王爷喝了,那也该是这侍卫毁了沈侧妃的清白才是。”杨昭仪继续说着,“还是你等的人,原本就是王爷,却没有想到,等来了侍卫?”

    “奴婢……”暖夏没想到杨昭仪竟然还会有此一问,一时语塞,不知道说什么,只是低着头,脸色竟有些隐隐的苍白。

    原本事情应该是这样的,不久之前暖夏假借沈碧宁之名,给萧逸送上了一壶茶,茶中被下了媚药,她本想借此机会,让萧逸和沈碧宁亲近,却不曾想,萧逸因为前几日狩猎受了轻伤,太医嘱咐不宜多饮浓茶,于是便将这壶茶赐给了看守营帐的侍卫。

    暖夏以为茶水被萧逸喝下,便差人将沈碧宁引到萧逸的帐中,自己留在沈碧宁的帐中,等着结果。可没想到茶水被侍卫喝下,顷刻间浑身燥热难安,却在此时有人将他引到沈碧宁的帐子,看见了帐子里的暖夏,一时控制不住,便强行玷污了暖夏的清白。

    侍卫孔武有力,暖夏又哪里挣脱得了?她自己也没有想到,自己种下的因,这恶果竟然报应在自己的身上,可是她又怎么能对萧凌说实话?于是只将这一切的罪过推到那侍卫的身上,便以为一了百了。

    暖夏不知那侍卫到底是怎么来沈碧宁的营帐,更加不知道为何明明算计好的事情,却变成了现在的样子,这件事情往大了说,是她暖夏不知廉耻想要勾引王爷,往小了说是她不分尊卑陷害主子,可不管怎么样,都不会有人觉得,她才是整件事情中,最吃亏的一个。

    “行了,此事到此为止,将这个侍卫拉下去杖责一百,贬为烧火兵;至于暖夏……做出这等不知廉耻之事,有辱皇家名声,杖毙。”萧凌在将所有的事情理顺了之后,便如此下了命令。

    暖夏一听,顿时脸色苍白,瞪大了眼睛,如同晴天霹雳,她没想到,一夕之间,却是两重天地,身为奴婢,生和死从来不由自己做主。

    就在她被拉下去的瞬间,她似乎看见了沈碧宁眼中得逞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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