岚陵江左江白羽——字净之,年少成名。其父江看山乃朔国大学士,其叔为怀楠书院院首。岚陵江氏彼时闻名于世,备受读书人赞誉。然而,江白羽二十八岁时,因其妻族卷入党派之争被牵连,与其父同判流放西陲。至此,被折尽风骨,最终含冤而亡。
齐欣然双眼木然地蜷缩在一片被水流冲积出的浅滩上,黎明的微光渐渐照到她的脸上,而她的脸尚有未干的泪痕。她被光刺的微微眯起眼睛,随后缓缓坐起身来。她默默看向地面,那里除了零散着她的一些物品,就仅有骨傀儡化成的灰烬和其关节处连接的数片陨铁的零件。在其原本头部的位置有半颗破碎的魂珠,还隐隐反射着晨光。
她小心地收好这半颗魂珠,同时将陨铁零件收集起来,存放在乾坤袋中。在一片灰烬中,她忽然发现几块破碎的玉块,她不由的将它们拼在一起——是一枚玉环。细腻的白色质地,一抹翠绿萦绕其上,若没有碎掉,真真是一块上好的美玉。她沉默片刻无言的将玉块与其他物品一块收好,随后蹲在水边梳理自己。
迎着清晨的日光,她在原地站了许久。一阵微风袭来,轻轻拂动她的衣摆,倏的她顺着风势飘起,仿若被风吹起的纸绢,一息间便飘至对面山腰上探出枝头的野柳树上。她踏在树梢上,回过头看了看那片浅滩,喃喃道:“白羽!你看!我终于可以驭风了--”
又一阵风吹来,树上已没了人影。
齐欣然信步走在山中玉附近的山林中,循着气息找到了孤独挂在树上的法衣,她勾了勾手指,树上的法衣竟飘回到她手上。她索性也不急着回去,一路或驭风或步行,直到黄昏时分才走到山门外。刚踏上台阶,便看见同队的师弟有些焦急地在入口处向外张望,看见她之后忙跑下台阶冲到她跟前。再三确认后,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齐师姐!你可回来了!昨夜我们回到山门之后才发现少了个人!还以为你独自回宗门了!鄢师兄不放心,今早差我去南吕宗才得知你根本就没回来!”还没等齐欣然回话,他就继续道:“昨夜有魔修在山中玉附近袭击了玄策门的道友,我们都担心死了!你怎么回来的?鄢师兄去山中玉那边寻你了!你有没有遇见他?”
一连串的问题让齐欣然不知如何作答,她只好温声道:“让你们挂心了!十分抱歉!我在回来的路上偶然发现了几株上好的灵药,一时贪心就耽搁了!”她轻声咳了咳,继续道:“我极不擅长辨别方向!当时天色已黑,便只好寻了一个地方过夜,直至天明才勉强辨明方向回来。”说罢,她福了礼,歉然道:“辛苦你了!还不知怎么称呼你?”
“不辛苦!不辛苦!在下黄钟宗--杨汐会!”报上名号后,他有些羞涩地涨红了脸,手足无措起来。突然,他瞪大了眼睛道:“齐师姐你受伤了!”齐欣然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后颈上有一道长长的伤口,还微微渗着血。就在这时--
“鄢师兄!你回来了!”杨汐会兴奋地迎上归来的鄢雎,满眼的崇拜孺慕。齐欣然也转过身向鄢雎行礼,微微垂头静立一旁。
鄢雎看了一眼静候一旁的齐欣然,低声道:“平安就好!”随后便走进山门,一闪身就不见了踪影。她松了一口气,向杨汐会告辞后便回到齐秀峰,直接去拜见慕风真人。来到慕风真人的居所,守门的道童竟是个眼生的小孩儿,待她报上名来,那小道童瞬间瞪圆了眼睛,转身就跑进院子。齐欣然轻轻叹了口气,瞬间觉得疲累不堪。她自行走进慕风真人的小院,迎面就看见熟识的道童快步走来。多年过去了,道童也已经长成大人,他看见齐欣然无恙归来登时满面喜色,道:“师叔你可回来了!师父闭关了!不过,还有一月就可出关!”他仔细打量了齐欣然一番,接着道:“师叔与五年前一样!不过更稳重了!下次可不敢再这样冒冒失失地下山游历这么许久!”这语气,老气横秋的让齐欣然不可直视。话虽有些不妥,但是真情实意,齐欣然勉强提起精神,微笑点头。
道童见她面露憔悴,便请她回去休息,待慕风真人出关后再来拜访。齐欣然真心累极了,几乎拖着脚步回到自己的居所。多年未归,陋室竟然修补一新,连屋中的家具亦更换大半。可她无心享受,她将自己摊在崭新的床榻上,再也维持不住平静的伪装。
齐欣然许久没有过睡眠了,这一次她竟很快昏睡过去。久违的梦境袭来,她这一次却没有心情去探究。她坐在一张桌子前,对面是一面很大的铜镜,她缓缓看向镜中的自己--意外的清晰!她蹙起眉,慢慢地贴近--没错!镜中人就是她!这是一张陌生的脸,镜中人柳烟眉,一对温和的水眸,鼻翼小巧,桃红的嘴唇和有些圆润的鹅蛋脸。她仔细端详了半天,如果这张脸是真的,那么她前世的相貌显然更加出众。好皮相人人喜欢,仙人都不能免俗。
真可惜啊!她不由得用手托住下巴,对着镜子里的女子叹气。
“可惜什么?”有个悦耳的女声突然响起。齐欣然转过头,只见一位身着男装的女子站在门口,此女子五官周正大气,丰满的嘴唇微微含笑。她走进来站在齐欣然面前,身姿挺拔,很是飒爽。莫名的齐欣然心里有些不喜她,她淡淡开口道:“可惜你是位小娘子--请问伊人怎么称呼?”对面的女子笑容有些挂不住了,她略有些勉强道:“将军命属下来为元娘子送添妆--这是属下精心为元娘子挑选的。”
“有劳了。”齐欣然挂上端庄的假笑:“情真意切胜过这些徒有其表的礼物。”这女子坐不住了,很快就告辞了。这时侯在门外的嬷嬷忙走进来道:“哎呀!女郎怎么如此对县主说话呀?”
“县主?”
“对呀!虽然县主主动请缨跟随将军,毕竟身份贵重!不好怠慢啊!而且阖都皆知县主倾心于将军,难保将来要同女郎共事一夫的--”闻言,原本恹恹的齐欣然骤然瞪大了眼睛,顿觉被腥臭的黑狗血淋了一头,心内忍不住用新学的西夷土话骂街。
“呵--那让给她啊--”
“哎呦!女郎说什么胡话哪?好不容易苦等了八年,过几日就成亲了,莫要使小性子了!再说了你的痴心丝毫不比县主少,关键时候可不能昏头啊!”
天道在上!这姓元的蠢女真是我吗?!齐欣然痛苦地扶额,有点不想走接下来的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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