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齐家小女儿归宁,向来寂静的庭院突然热闹起来。齐悠然的长女比兮兮小一些,长子又比怀英大一些,次子次女都是四、五岁大,六个孩子整日叽叽喳喳,吵的齐欣然头疼不已。齐显和小刘氏倒是十分欢喜,齐家几十年来首次这么热闹,他们的子女如今都在身边,尽享天伦之乐。
这一日,齐显忽然对齐欣然道:“你归来多日,还尚未去主家拜见你二伯!过几日,让你兄长陪同,去趟主家吧!”齐欣然点头。于是三日后,齐鸣便向书院告假,与齐欣然一人一骑向岚陵城外齐家主宅行去。
路上,兄妹二人皆沉默无言。一个时辰后,马行至城外的林间小路,便慢了下来。此时,路上皆是厚厚的落叶,刚刚下过雨,残败的落叶泥泞不堪。齐鸣板着脸,身体紧绷,终于忍耐不住,长长叹口气道:“我有一事不明,想向你请教一二,望你能为我解惑!”
“兄长请讲!”
“--你腰间佩戴的那枚玉环--可有出处?”齐鸣略显迟疑,盯着齐欣然归家这几日佩戴在腰间的饰物,委婉地问道。
“原来如此!”齐欣然神色淡然地解下腰间的饰物递给齐鸣,齐鸣接过玉环仔细查看,眼中尽是沉痛。
“你在何处--”齐欣然突然打断他道:“我见到此物时,已是四分五裂。我使了些小手段--才将它暂时粘合。”她在玉环碎块上刻了微型法阵,才将它们恢复原样,但是裂痕却不能消除。
“--那你知道江氏父子的遗骨--”
“在姚关镇外南边的山坡上,一棵高大的柏树下,有一块无字墓碑--”齐欣然平淡地道出齐鸣所求的答案,她隐去了之后的种种,江净之死后是鬼是魔,于他凡间的亲友而言毫无意义。
“--欣然!多谢你!”身形高大的齐鸣此时声音哽咽,眼圈泛红,他终于弥合了多年的憾恨。他没有去探究齐欣然是如何做到这些?亦或她为何做这些?他了却了多年来的心愿,其他便不再重要。
余下的路程,两兄妹各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在沉默中行到了齐家主宅门前。故地重游,齐家主宅依旧神秘而幽深,齐鸣叩响大门的门环,许久才有一位老仆来开门。主家的仆人皆熟识齐鸣,见是他来便口中唤道:“鸣少爷来了!”随后便笑盈盈地将他们请进府内。
齐鸣熟门熟路地带着齐欣然来到正堂,只见家主身着宽松的文士长衫,手捧一本线装书,正沉浸其中。抬头看见齐鸣,便露出温和的笑容,家主这许多年竟没有多少变化,仍然身姿挺拔,眉目儒雅,仅仅鬓边多了些许白发。齐欣然仔细观之,才发现家主竟有初窥后期的修为。
齐瑄看到齐欣然微微一愣,随后便温和道:“你回来了!”齐欣然向他行晚辈礼,心中微微有些疑惑。
“上月我便已收到消息--你此次在派内大比中表现优异,令族中其他子弟备受鼓舞!辛苦修行十数载,终是有了回报!”
“是--伯父为何还不筑基?凡间灵气稀薄,若你入了山门--”
“人生在世,终是难以随心所欲!有些责任总要有人承担--而且,修行一事也需机缘,机缘若到则水到渠成!”
“--伯父所言甚是!”
齐鸣一言不发地静立在一旁,直到齐瑄转开话题,关切起齐显的身体才恭敬地回话。齐瑄温和儒雅气质超脱,又博闻广识清明睿智,他与齐鸣叙话许久亦不会冷落齐欣然。直到金乌西陲,齐鸣与齐欣然才起身告辞,颇有些依依不舍。齐瑄亦有些不舍,一路将二人送至前院。就在这时,大门忽然被猛烈敲击,老仆刚刚将门打开,便被人粗暴的轰开。一队府兵正列在门前,几个身着轻甲的士官闯进门来,将拦在门前的老仆一把推开。
齐瑄面色微沉,一言不发地看着眼前这群府兵。齐鸣眉头深深皱起,上前一步喝问:“来者何人?!”这时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走上前来,站在齐家几人面前,冷笑一声道:“齐瑄!吾已给你三日期限腾走!这破宅子被我叔父看上,实乃你三生有幸!没想到尔等这般不识抬举!竟将吾的警告抛之脑后?!”
“这是我齐氏祖产!哪来的贼寇要夺我齐氏主宅?!”
“哪来的反贼敢如此造次?!”这人话音未落就示意手下过来行凶,十几个府兵刚刚冲上来,就忽然被定住,本能让他们汗毛倒立,冷汗直流。就在这时,齐欣然缓缓走上前来,伸出手凌空一抓,为首的年轻人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拖拽过来。
他被迫跪在齐家几人面前,尚未清楚自己所处何种境地,仍在试图挣扎叫嚣。随即他便发现自己是被眼前这个瘦弱的女子不知使用什么妖法制住,未知的恐惧终于涌上心头。他口中仍外强中干的威胁着,眼睛拼命向后看去,希望手下的府兵来救自己。这时站在门外的府兵亦发现,己方众人被无形的屏障阻住,寸步难行。
齐欣然此时面无表情地俯视着跪在她面前的凡人,伸出的手指渐渐合拢,被她制住的年轻人瞬间面目涨红,颈间仿佛被勒住,口中发出‘呃呃‘的气声。
“区区凡人尔--”齐欣然眼神冷酷异常,仿佛即将捏死一只蚂蚁。齐鸣看着眼前判若两人的妹妹,内心震惊无比。
“咳--欣然,饶过他吧!免得脏了你的手!”齐瑄好整以暇地开口道,齐欣然闻言便顺从地收了灵力,一脸若无其事地站在原地。只听齐瑄平和道:“跳梁小丑罢了,不值得费心。”见齐瑄毫不将这些杂碎放在眼里,齐欣然便缓和了脸色,紧接着挥袖一甩,瞬间疾风而至,将这群不速之客通通卷起,仅一息间便将他们扔到了远处。
齐瑄有些歉然地看着他们道:“岚陵新上任的总兵无知愚蠢,我早已有对策惩治他,这等小事你们不必挂怀!”齐欣然微微颔首,与兄长告辞后便策马离开。二人刚刚入城,齐欣然忽然调转马头,向城中总兵府行去。齐鸣瞬间猜到她要做什么,忙策马跟上。
第二日,坊市间便遍布传闻--新任的总兵沾惹了邪祟,全家皆卧床不起,总兵大人甚至口眼歪斜似中风之状。没多久这位新上任的总兵便辞官归乡,从此一蹶不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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