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东方来到了车行门前。

    走过来的一路上,他再三确定了以后,和秦明秀的相处关系,最多只能是个合作。

    甚至,尽可能的避免和她单独相处。

    这种一个电话,就能在羊城派那种吉普车,去接她的女人;一旦传出和李东方的负面消息,就算他未来成为天东首富,商业帝国也能在一夜之间,轰然倒塌的。

    秦明秀是天上的天鹅。

    李东方自认为是地上跑的狐狸。

    唉。

    天壤之别啊。

    李东方叹了口气,走进了车行内。

    车行内十几个人,大人小孩,男人女人的。

    生意不错啊。

    咦——

    怎么只有林峰一个人,忙的满头大汗的?

    大春三叉他们呢?

    林峰刚好抬头,看到了李东方。

    林峰先是愣了下,随即满脸惊喜:“李总!您可回来了!”

    瞧瞧——

    有文化的人说话,就是和三叉他们说话不一样。

    李东方笑着点头,刚要说什么,就看到林峰丢下手里的工具,几乎是用扑的动作,扑到了他面前,抓住了他的双臂,用力摇晃了起来。

    李东方被吓了一跳。

    林峰急声说道:“李总!您快点回家看看吧!有人为难老板娘了!存粮叔和大春他们,得到信后,都慌忙赶回去了!”

    什么!?

    李东方一愣,双眼猛地眯起。

    李家村。

    街口——

    几乎大半个村的村民,男女老少的数百人,都聚集在了街口西边的打麦场上。

    踮着足尖,翘首看向不远处的李东方的家门口。

    李存粮,大春父子。

    还有三叉和麻花俩人,都手里捏着扳手,螺丝刀之类的工具,并排站在李东方家的柴门前。

    个个脸色涨红,或者苍白。

    身材魁梧,却胆小怕事的李存粮,和三叉是脸色发白。

    大春和叫嚣着“谁他嘛的敢上来,老子就给他来个白螺丝刀进,红螺丝刀出”的麻花,则是脸色涨红。

    他们面前,足足三四十号男男女女。

    大部分都是李家村的村民。

    还有七八个,身穿蓝色工装的陌生男人。

    他们的工装胸口,印着“白云自行车厂”的字样。

    为首者——

    正是死死盯着三叉的张元魁!

    大个子张元魁,可没忘记那天在车行里,被三叉狠狠抽了一巴掌的事。

    张元魁今天敢带人,来李家村找李东方,是为了公事。

    他要代表丰收厂,把李东方赊欠的那六万块货款,要回去。

    事实上,张元魁前天就来过了。

    李东方不在家。

    张元魁可不管李东方去了哪儿,放言三天内,如果不把货款还上,就报警把陈子佩抓走!

    那可是六万块啊。

    陈子佩就算不吃不喝,也得干到七八十岁,才能拿得出来。

    最关键的问题是,丰收厂已经知道,李东方利用那批“废品”,狠狠挣了几十万的事了。

    有钱,却不还。

    人,反而跑去了羊城!

    这他嘛的,就是卷款逃窜啊。

    可跑了和尚,跑不了庙。

    李东方欠下的债,得让他的家人来还。

    陈子佩——

    就是李东方唯一的家人!

    其他那几十号人,则都是李家村的村民。

    都是村东的村民。

    他们前来李东方的家门闹,就是为了逼着他和陈子佩,去给李建国夫妻俩道歉。

    这些村民,为了能优先去李建国的窑场上工;特主动的,把还没成熟的玉米收割了。

    可等他们去找李建国时——

    李建国却告诉他们,窑场不建了!

    啥?

    俺们都把数十亩没成熟的玉米,都收割完毕,把土地给腾出来了,你却不建窑场了?

    这他嘛的,不是耍着俺们玩吗!?

    这些村民愕然过后,就是大怒。

    可不等他们发火,首富夫人连芳却说:“窑场建也行,但得让李东方和陈子佩,那两个狗男女,来给我们跪地,每人自抽嘴巴三十个,赔礼道歉!”

    李东方前几天,当街打了连芳,痛骂李建国的事,早就满村皆知了。

    只要是个通情达理的人,就能看出李建国建不建窑,和他们两口子被打骂,一毛钱的关系都没有。

    那就更别提——

    李建国两口子,等十多户村民都把玉米收割完毕后,才这样做了。

    这些村民,有什么过错?

    他们又有什么理由,或者说是资格,为了帮李建国两口子出气,去找李东方算账?

    可连芳偏偏就这样说!

    “那对狗男女如果不来道歉,别说是你们十几家了。就连李家村的几百号壮劳力,都别想在我们家窑场,赚到一分钱!”

    “我们当前,正在和邻村谈建窑的事。”

    “今天中午十二点之前,如果那对狗男女,不来我们家道歉!我们的窑场,明天就会在邻村开工。”

    “什么?”

    “你们说,你们提前收割的玉米,损失谁来赔?”

    “哈!笑话!”

    “谁爱赔你们,谁赔。管我狗屁的事!”

    “我又没拿棍子,抽着你们去收割玉米。”

    “都给我滚出我们家!”

    “谁来,都不顶事。除非那对狗男女,来跪地磕头,自抽道歉!”

    连芳的伶牙俐齿,让这些老实巴交的村民们,个个面色涨红。

    他们最终——

    把即将蒙受大损失的怒气,都撒在了李东方和陈子佩身上。

    关键是——

    看热闹的村民们,也都在听连芳说,要把窑场建在邻村;李家村的几百个壮劳力,都别想赚她一分钱后;也都个个咬牙切齿,痛恨李东方坏了他们的“财运”。

    就这样——

    这些村民一大早,就蜂拥堵在了李东方的家门口。

    把刚要去上班的陈子佩,给堵在了家里。

    别看陈子佩独自面对黑子时,踢脚出拳,英姿飒爽的一塌糊涂。

    可她在李家村的老少爷们面前,就是个被戳着脊梁骨骂是个扫把星,都不敢吭声的毛毛虫。

    陈子佩一直以为,是她克死了李东方的父母。

    是她——

    这个扫把星,坏了李家村的风水!

    让全村人受穷!!

    只要村民们,不像李建国那样想强行非礼她,她连抬头看人的勇气,都没有。

    那么——

    当数十号村民,都聚在她家门口,破口大骂扫把星,逼着她去给李建国夫妻俩跪地,自抽耳光,赔礼道歉时;陈子佩能做的,就是躲在屋子里。

    林翠花听到动静后,立即飞奔去镇上,喊来了大春等人。

    老村长则赶去了李建国家,厉声斥问他们这是要做什么。

    李建国不说话。

    连芳却百无禁忌——

    “说一千,道一万!”

    “那对狗男女不来给我们跪地,自抽耳光的道歉!”

    “我们就去邻村建窑!”

    “老村长,你也别和我在这儿,倚老卖老。”

    “李建国忌惮你,那是他的事。”

    “我连芳,可没吃过你们家一口饭!”

    “你的面子——”

    “我呸!”

    “还有不到一个小时,就十二点了。”

    连芳狠狠吐了口口水,对苦苦相劝他们夫妻俩,一个上午的老村长,冷冷地说:“李家村几百号壮劳力,能有地方混口饭吃的机会,正在溜走。你自己,看着办。”

    老村长——

    一个上午,就苍老了很多岁。

    他看向李建国。

    李建国坐在椅子上,低头吸烟。

    一边是李东方和陈子佩,一边是几百号壮劳力的赚钱门路。

    老村长该怎么选择!?

    他语气干涩的说:“连芳,你也知道,李东方出门不在家。”

    连芳尖尖的生意,打断了老村长:“我当然知道!那个小碧阳的赚了大钱后,丢弃那个扫把星,独自跑去那边花天酒地去了!”

    李东方短短几天内,就赚了几十万的消息,才是让连芳狂怒,死活逼着他和陈子佩跪地,自抽嘴巴道歉的,主要原因之一。

    凭什么李东方几天的时间,就赚了李建国两口子辛苦好多年,都赚不到的钱啊?

    夺走了李建国,李家村首富的头衔!

    老村长干巴巴的解释:“李东方不在家,他咋给你们道歉?”

    连芳笑了。

    无比恶毒的笑容:“让那个扫把表字,去给梁少当女人!反正,李东方那个小碧阳的,也不要她了!”

    老村长大怒——

    可那又怎么样?

    他敢骂连芳啊,还是敢打她啊?

    老村长能做的——

    就是劝说那些“逼宫”陈子佩的村民,都滚回家去!

    李家村宁可穷死,饿死!!

    也绝不能逼着陈子佩,去做梁达的女人。

    老村长真要答应了连芳,百年后,他都没脸去见祖宗。

    老村长脚步踉踉跄跄的走了。

    连芳却拽着李建国,跑出来看热闹。

    她非得亲眼看到——

    看到李家村几百号壮劳力,怎么“替她”狠狠,出那天的恶气。

    连芳坚信,老村长的威望再高,也劝不了那些穷鬼村民。

    确实如此——

    当老村长声嘶力竭的,喝骂那些“逼宫”的村民,都滚回家去时,没谁听他的。

    反而面红耳赤的反问,他们欠产的损失,谁来赔!?

    麻花跳着脚的,就要大骂。

    背后的柴门,却开了。

    陈子佩缓步走了出来。

    她还是习惯性的低着头,双手十指,用力搅着衣襟。

    但现场所有的嘈杂声,都刀切般戛然而止。

    大个子张元魁的眼睛,猛地亮了下。

    前天他来找李东方索要货款时,可是见过陈子佩抬头的。

    当时他就——

    “麻袋叔,你们的减产损失,我来赔。”

    陈子佩轻声细语:“但我绝不会,去给李建国夫妻俩道歉。”

    “如果谁再逼着我,给他们跪地道歉。”

    陈子佩稍稍抬头,还是软弱的声音:“今天,村里真会死人的。”

    现场——

    更加的死寂。

    如果谁再逼着陈子佩去道歉——

    谁,会死!?

    麻袋说话了:“陈子佩,你能赔得起我们吗?我们十多户加起来,可是近百亩棒子地呢。”

    “我赔得起。”

    陈子佩小声说着,拿出了一个存折:“我这儿,有二十七万呢。”

    现场——

    再次鸦雀无声。

    大家早就听说,李东方赚了大钱。

    可那是谣言啊。

    谁也没见过。

    但现在——

    就连刚要说什么的老村长,都感觉耳边嗡的一声响。

    大家都知道,陈子佩现在绝不会撒谎的。

    她说这个存折上,有二十七万,就肯定有二十七万!

    人群中的连芳,眼珠子立即血红!!

    张元魁也感觉呼吸困难——

    却冷笑:“那我们的六万货款呢?”

    陈子佩看都没看他:“够你们的呢。”

    肯定够啊。

    这年头的玉米价格,才两毛钱一斤。

    按亩产八百斤算,每亩地才一百六。

    十亩地一千六,百亩才一万六。

    陈子佩,则有二十七万的存款!

    “难道,赔这点钱就算了吗?”

    连芳冲了出来:“李家村几百号壮劳力,因为你这个扫把星,不能去我家窑场上赚钱,所蒙受的损失!你,赔得起吗!?”

    她的话音未落——

    有人淡淡地说:“陈子佩,你回家。我还没死。这种狗撕猫咬的逼事,还轮不到你这个当老婆的,替我出面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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