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渐渐走到了蝴蝶山中间的小山谷。晗劼忽然停住了脚步,晓岚屏息倾听,前面传来了元思和元正的声音。
元正义愤填膺:“牧师父怎么会收留荀姝若?”
元思却气定神闲:“冤家宜解不宜结,牧师父应该是这么想的。”
元正激动地提高了声调:“想起荀盎那老奸巨猾的嘴脸就恶心!”
元思不赞同地反驳:“那是她爹,又不是她。”
“你怎么处处维护她?看上她了?”元正的腔调有几分打趣。
“胡说什么!”元思倒是义正词严,却怎么听都有些底气不足。
元正:“苍天保佑,让心术不正的元思快点爱上荀姝若吧!”听听这语气,装得多么虔诚!晓岚几乎可以想象到两人此时的表情。
前面传来元思追打元正的嬉闹声。晓岚小心翼翼地看看身边的晗劼:荀盎正是苍鹰派掌门,晗劼口中的师父。“荀姝若,是……”
“我师妹。元思看上她了?这个元思,心术不正吗?”
晓岚连连摆手:“哪有!元正一向爱胡说八道。”
晗劼嘴角含笑,不错眼地盯着晓岚,冷不防一挥手,再次摘掉了晓岚的面纱,由不得晓岚挣扎,认认真真看着她,一本正经地说:“我一定要记住你现在的丑样子,下次回来,定能治好你,以后就看不到如此奇观了!”
“你……”晓岚再次气结,这家伙的毒舌这么快就复苏了!就不能说点好听的?
“替我照顾好姝若,别让那‘心术不正’的元思欺负她。她跟荀盎不一样,是个好姑娘。”晓岚心不在焉地把玩自己的发梢,微翘的睫毛反射着柔和的晨光,如羽扇般轻颤。晗劼见晓岚不理会自己,几不可闻地叹口气说:“我走了,别再去招惹南明哲,照顾好自己,等我回来。”
晓岚依旧不理不睬。看着她气鼓鼓的模样,晗劼不知怎的,忽然就朝晓岚那气鼓鼓的腮帮上吻了一下——还是带伤疤的半边脸!晗劼还没来得及离开,晓岚就受惊般瞪大眼睛,四目相对,晗劼大脑一片空白,“嗖”的一下蹿了起来,仓皇而逃。晗劼已经没影儿了,晓岚还像被点了穴一样一动不动定在那里,直到远处传来晗劼一声长啸,晓岚才回过神来,哇哇怪叫着跑开了。
飞出好远的晗劼,忽然听到晓岚令人“毛骨悚然”的叫声,三魂六魄也归了位:虽然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就鬼使神差的,就那么……嗐!亲了就亲了!反正早就确定了自己的心意,何必扭扭捏捏,打哑谜似的?这么一想,犹如拨云见日,晗劼心中豁然开朗,脸上的笑便怎么也收不住了。
可怜的晓岚,慌不择路,一直跑到元思元正面前而不自知。
“晓岚!”
“你可回来了!我告诉你啊,咱们这儿来了个大美人,元思看上人家了!”
元思唬着脸喝道:“胡说什么!”
晓岚面纱落在耳后,脸上火辣辣的发烫,那八爪鱼一样的红色伤疤显得妖冶而狰狞。元正一看晓岚听了这消息竟激动得气息都不稳了,暗自懊恼自己的莽撞,心里又有些失落:晓岚这么在意元思看上别人吗?元正顾不得自己心里的失落,一边给晓岚戴好面纱,一边安慰道:“晓岚你别当真,我信口胡说的!”晓岚经两人这么一闹,也没刚刚那么慌乱了,一手拍着心口,连做几次深呼吸,几次吐纳之后,终于可以正常说话了。
“元思看上谁了?荀姝若吗?不错嘛!我见过,人如其名,不仅漂亮,而且心地善良。”
元思和元正面面相觑:晓岚这是在意呢?还是不在意呢?她见过?元思小心翼翼地问道:“你见过她?什么时候?”
“在巨石城,她给南明哲解毒来着,那个时候见的。”晓岚一边走,一边给他们讲巨石城的见闻,当然,有关晗劼的部分隐去了。虽然晗劼是苍鹰派弟子这个身份无需保密,晓岚却不想让荀姝若知道晗劼在这里,说不清楚原因。元思两兄弟也声情并茂地讲了荀姝若如何来到这里,牧师父如何刷减门下弟子,南明皇帝父子俩如何派人送来赏赐等等。南明权得了美人,赏赐可以理解,南明哲是闹哪般呢?他并不知道筠师父是他的亲娘啊!
路上遇到几个弟子,被元思元正派去报告游牧晓岚回来的消息,一时间,蝴蝶山仅有的四十名弟子接力赛一样奔走相告,消息瞬间就传到了游牧那里。游牧竟激动得差点老泪横流。原来,无耻的南明哲前两日向游牧提亲!此事虽然只有游牧自己知道,游牧也已经严词拒绝,可南明哲大张旗鼓地赏赐,还是惹得议论纷纷。游牧生怕晓岚走了霁筠的路子,暗下决心,这次晓岚回来就不准她再出山门一步,否则就送回蝴蝶谷。
荀姝若虽得到游牧同意,住进蝴蝶派,却不肯收她入门。
游牧是个低调内敛的汉子,既无大的志向抱负,又无争强好胜之心,重树蝴蝶派大旗也不过图一温饱,尤其是让元思、元正及晓岚三个徒弟有个栖身之所。然而蝴蝶派的渊源太深,慕名而来拜师学艺的人络绎不绝。蝴蝶派虽受追捧,游牧却深感不安,孩子们不知道,他却清楚,传说中源自神女真传,才是受人追捧的渊源,也正因此使得他们蝴蝶派自创派以来,受尽磨难。上山拜师的人,真心学艺的少之又少,别有用心的却比比皆是。而每次蝴蝶派遇到劫难,都几乎是灭顶之灾。为了不波及无辜,游牧特意举办了一次入门测试,最终元思元正各留下20名弟子,其余众人全部打发回去了。如今荀姝若所谓的投入门下,明显是别有用心,游牧又岂会同意?
荀姝若暗暗发愁:拜师蝴蝶派的计划已经泡汤了,爹爹交代要接近南明哲的事更是毫无头绪。自从住进蝴蝶派,日复一日死水般的日子困得她没脾气。因为晓岚的回归,死气沉沉的蝴蝶派今天却突然热闹起来!如果结识晓岚,至少接近南明哲的事就有点眉目了,毕竟外面盛传叶晓岚会成为哲王侧妃呢!想到这些,荀姝若也跟着蝴蝶派兴奋起来。
当晓岚走进自己的院子,堪称隆重的迎接阵仗着实让她受宠若惊。游牧像尊大神一样矗立在自己门口,其他弟子其他弟子散落在各个角落,满脸好奇地观望,仿佛从来不认识晓岚一样,一个漂亮的姑娘立在一群小伙子中间,犹如枝叶繁茂的丛林中,唯一盛开的绚丽花朵,分外惹眼,却不突兀,此美女正是荀姝若。晓岚不禁感叹:上次街上匆匆一瞥,没注意,现在细看,真是漂亮。荀姝若见晓岚不住打量自己,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晓岚一边笑着回应,一边打趣元思:“眼光不错哦!加油!”
刚听元正说时,晓岚不是挺在意的吗?现在却似乎真的完全没感觉?元思心里有些失落,转念一想,她无所谓的态度不是正好吗?元正见此情形也深深松了口气。
晓岚看到游牧虎着脸,知道他是担心自己,忙前去安慰。众弟子见游牧带着三个大弟子进入房间,也没什么可看的,渐渐都散去了,边走边议论,她会不会像霁筠一样,回来告个别就到皇宫当妃子呢?武功低微的弟子们不知道,他们的“悄悄话”,屋里内功深厚的几人都听了个一字不落。
游牧面色铁青,眉头紧锁,一向拙于表达的他斟酌着该怎么跟晓岚开口。晓岚是何等聪慧,不等游牧开口,便讲起了自己如何吓退南明哲的“英勇事迹”。游牧听着听着,脸色慢慢缓和下来,甚至带了几分笑意。元思和元正也不住称赞晓岚“智勇双全”。
成功安抚了牧师父,师兄妹三人终于可以愉快地玩耍了。晓岚首先提出去认识一下荀姝若,毕竟是晗劼的师妹,还嘱咐自己照顾她呢。姝若常和众弟子一起切磋武功,试图借此打探蝴蝶派的虚实,趁机学些蝴蝶派的武功,因此找到她并不难。
叶晓岚和荀姝若笑盈盈地站在山门下的空地上,一时间看呆了众弟子。姝若明艳烂漫,如同枝头芍药;晓岚沉静脱俗,好似空谷幽兰。两个女孩都是花一样美好的年纪,又都有意结识对方,因此很快熟悉起来。
众弟子围着元思和元正,八卦起来。
“荀小姐更漂亮些!对吧大师兄?”
元思笑而不语。
“叶姑娘气质好!”
元正连连点头,附和道:“有眼光!”
“叶姑娘丑……”说错了话的弟子猛然住口,给了自己一嘴巴。大家都是见过叶晓岚的真容的,一时间,荀姝若以压倒性的优势得到了除元正外,所有弟子的投票。但这并不影响元正的心情。晓岚毁容也不是一两天了,只要晓岚不伤心,他根本无所谓。毁不毁容不都是晓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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