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明把我叫到他办公室,问我:“小刘,你今年是三十一岁了吧,个人问题解决没有?”
我没想到唐明会问到这个问题,就如实的回答道:“谈过一个,不过去年就吹了,人家都有孩子了。”想到董婉玉,我心里还是一阵难过,我知道,即使我在努力忘记这段感情,也抹不平它在我心中烙下的痕迹。
“三十而立,按古人的说法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你这年龄是该成个家了。不过没成家也好,少了许多牵绊。反正你还年轻,等两年再结婚也不晚迟。你以前在教育上,评的是中级职称,挂副科都有勉强,不过你做了我的秘书,按惯例要兼秘书一科科长或办公室副主任。我看这样吧,一步到位副主任跨度有些大,那就先兼个一科的科长吧。”说完拿起电话,给秘书长吴佐民拨了个电话。一个科级干部,唐明可以直接拍板,不需要上常委会,他把吴佐民叫来,当着我的面吩咐下去,吴佐民唯唯诺诺,只有听从的份儿。
宣布了决定,唐明把他的手机和一个通讯录交给我,吩咐说:“这个通讯录是政府机密,上面都是重要电话,不能透露出去的,如果从你手里泄露,那你是要负责任的。”
唐明给我的通讯录和电话上的联系人都是市委主要领导和各县区书记县长、各局委负责人还有一些上级领导的联系电话。我小心的收拾好,并庄重的做了保证。
吴佐民恭喜我荣升科长,然后带着我到秘书一科宣布。
秘书一科科长自洪琪升任办公室副主任后就一直空缺,由副科长杨文斌主持工作。杨文斌主持了一年多,也做了不少功课,本来满怀希望能扶正,怎料到突然杀出一个我来。
吴佐民宣布我的任命时,大家都还没得到一点消息,不过明白人早就能看得出来,我既然成了市长秘书,那杨文斌扶正的希望就泡汤了。本来到手的猎物,突然逃跑了,杨文斌的脸色异常难看,不过他还是第一个鼓掌,欢迎我的到来。
吴佐民让我讲几句,我清了清嗓子说:“我初来乍到,一科的工作还仰仗大家齐心协力来完成。我的主要任务不在这边,所以,今后一科的工作还由杨科长主持,有什么事通知我一声就是了。”
听我这么讲,杨文斌的脸色缓和了许多,又带头鼓起掌来:“我们一科有了刘科长,相信工作定能更上一层楼。虽然刘科长是个大忙人,但我们还是希望刘科长能在百忙中抽出时间指导工作。日常工作也请刘科长放心,有我们大伙儿,保证不出纰漏,保质保量完成领导交给的任务。”
我并不是刻意拉拢杨文斌,是实在分不开身来管这一摊子事,于是做个顺水人情,放权给杨文斌,何乐而不为?我邀请大家中午就在政府招待所,我请大家吃一顿饭,顺便邀请了吴佐民秘书长,他笑着拒绝,说:“我很久没和同志们聚聚了,心里也很想,可是上午有了安排,你们尽兴,不过不要违反了市里的‘禁酒令’。”
杨文斌笑道:“秘书长忙,我们就不勉强了,不过刘科长表示,怎么也得喝两杯助兴吧。秘书长你尽管放心,我保证大家都不耽误工作。”
吴佐民指着杨文斌,笑着说:“你这个杨文斌啊,拿你没办法。”说完笑呵呵的走了。
秘书一科里除了杨文斌还有三个科员。中午吃饭的时候,分管一科的副秘书长石根柱和办公室副主任姚军、秘书三科科长刘惠存都来了,带我共八人,恰好一桌。
我早给毛丽丽打过电话,人到齐的时候毛丽丽进来问是否上菜,我说可以,很快,就开席了。
按职位,石根柱首席,姚军次之。接下来刘惠存说什么也不坐我的上面,他振振有词的说:“一科是正房,我们三科是偏房,虽然你我都是科长,可我这个科长怎么能和你这个科长比呢。”
我仍然记得第一次报到时刘惠存的照顾,诚恳的说:“刘科长,我有三个理由让你做我上面,其一,你曾说过一笔写不出两个刘字,你我五百年前还是一家人呢;其二,我最早来政府就在你的手下,不管怎么说你都是我的老领导;其三,你年长我几岁,这里我就称你一声老大哥,说什么你也该坐我上席是吧。”说完我看了一圈大家。
“光凌科长说的有道理,惠存科长说的也有道理。不过今天都是我们自家人在一起吃顿饭,就没必要论这么真了,我看你们就别推让了,光凌科长也是一番诚意,惠存科长就不要屈了他一番好意吧。”石副秘书长发话了,刘惠存就不好说什么了,只好上座。
剩下的人各自找准自己的位置,无需交代。
由于有‘禁酒令’,我们不好公然违反,上的是红酒,不过大家依然很尽兴。中途,毛丽丽过来敬了一圈酒,这女人尺寸把握的很好,看得出来,也是久经考验、八面玲珑的老油条了。
红酒喝起来没什么感觉,喝完出门风一吹才上酒劲。杨文斌到底是贪杯,一桌人属他喝的多,出门风一刮酒劲就上来了。不知他是醉酒还是故意,胡咧咧的说:“想我杨某人在政府办兢兢业业十几年,不说有功劳也有苦劳,到现在连个科长都没混到,看来是我不懂人情世故不辨是非分明了。罢罢罢,他日我也要溜须拍马媚上欺下随波逐流换来平步青云啊。”
姚军赶紧扯住他就往外走:“行了,杨科长,又喝多了,你就别发牢骚了,不行就回去休息吧。”
二人走后,石根柱副秘书长摇着头说,“这个杨文斌什么就好,‘一支笔’谁不佩服,可就是两杯酒下肚就管不住自己的嘴,要不怎么会在副科长的位置上一待就是十多年。”
刘惠存附和道:“有人总结的好啊,‘人是好人,酒不是个东西’,杨科长这也是恃才自傲,长久的压抑中的一种发泄吧。这也是耍笔杆子的人的一种通病。不过凭心而论,杨文斌的‘一支笔’也不是浪得虚名啊。”
后来我了解到杨文斌在政府办人称“一支笔”,历任市长都喜欢他的文章,可他却总有发不完的牢骚,就这样,没人忘记他,也没人提起他,他在副科长的位置上一干就是十五年,本来这次科长虚位一年多,他很有希望竞争一下的,谁知道又被我挡住了道。
我很是同情他的处境,可自己又无能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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