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惹第一百五十九天·【二合一】
柴俊的话让所有人都沉默。
野人谷的核心腹地, 被称之为生命禁区的无人区,江城当初甚至还提醒波风最好不要踏足的地方。
谁能想到一觉睡醒,他们却被送到了这片区域?
江城看着地图上的显示, 不仅是漂进去了, 甚至漂得还有点本事, 要想出来得花不少功夫,还不如直接就沿着腹地一路走出去算了。
再看其他人,甚至有比他们漂得更远更深的。
夏清也不由嘀咕:“这地方可不太妙啊……出发前咱还说这片禁地能不去就不去,现在可倒好……”
“你们打算怎么办?”方圆打断了夏清的话, 他问道。
江城和简行策对视了眼, 简行策捏了捏眉心:“先把其他人找到再说吧。”
江城略微点头:“嗯, 分散得有些开,先汇合了再说, 看是冒险穿过林谷腹地, 还是说暂退出来。”
尽管这么说, 但现在看来前者的可行性更高, 就算往回退, 也同样要走过一半腹地, 更别提他们这一片地势低,都泡在了水里,于行动而言大大不便。
方圆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对于野人谷那片生命禁区腹地, 他们知之甚少。
只知道几年前国家科研所有一支丛林科考队试图进去, 还派了一支特-种小队保护那些科研人员, 结果最后那些科研队的人好像就没几个回来, 连那支特种小队都伤亡严重。
他还记得当初那个任务本来是交给简队和他们的, 但正巧他们跟踪的一项侦察任务忽然有了进展, 便转交给了帝京的一支特-种小队。
带队的那名队长听说也很传奇,近乎百分百的任务完成率和绝对的低伤亡率,结果仍旧是任务失败了。
谁都不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情况,侥幸活下来的几个部下到现在都在大院的疗所里看顾着,身上的伤是好了,但精神上的创伤却没法愈合,而带队的那名队长也因为重创应激而无法回忆起当时的情况,后来听说好像是退下前线了,转去做什么国家安保了。
方圆不知道那人和他们简队比谁更厉害一些,但想来这似乎也没什么可比性,光是这么一个事件的结果,就足够让所有人对野人谷生命禁区充满了敬畏和无尽想象。
方圆沉默了半晌后,只能道:“祝你们好运了。小心点。”
简行策和江城应声。
两人刚挂断通讯,忽然就听见他们身后的那处帐篷传来一声惊叫,紧接着就是一声“噗通”落水声。
江城和简行策急忙拉开帐篷转身看,就见他们身后方的那枚帐篷有人落了水,正被同伴打捞上来。
外面雨势很大,水面被雨点打出一片片晕开的水纹,这会儿正是半夜,丛林里的夜漆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也就是帐篷的布料带点荧光镀层,才叫人能看见。
江城见状好笑,估计是一个没留神从帐篷里出来,没想到底下根本就不是坚实地面。
他打开手电往那头照着,好叫那人的队友帮忙把他捞起来。
他看了眼那人,认出那是之前来通知他们的那名通讯员,对方扑腾在水里,看起来水深说不定要有两米了。
江城和简行策折了几根树枝粗暴捆在一起,充当划桨,划到那几人的身旁去。
“我们这是在哪里……?”一名队员茫然问道,环顾四周,既陌生又有些眼熟,树还是那些树,但山势走向似乎又都有些变化了,还有就算,其他人都不见了。
他们是三人一顶帐篷,波风和另一名受了轻伤的士兵在另一顶,而杜玛则和另一名女队员分一顶。
这会儿不论是队长的帐篷还是副队的帐篷都不知道在哪儿了。
所幸,他们还不算是完全孤立无援。
那人看向江城和简行策,咽了咽口水问:“这附近只有你们和我们了么?”
“目前看来是这样。”江城闻言开口道:“暴雨积水把我们冲到了这边来,这里已经是野人谷的腹地无人区了,我们先想办法和你们的队长副队汇合。”
那人闻言点了点头,除此之外也没别的办法了。
通讯员已经被另一名队友捞起来了,正扶着帐篷边缘的一圈金属浮筒呛水咳嗽
队友则在一旁好笑打趣:“你也太丢人了,就算底下是水没防备,也不至于掉下去吧?掉下去了也不至于扑腾不上来啊,这水才多深。”
通讯员扶着浮筒一边咳嗽一边摆手:“不是,咳,我……咳咳咳……”
江城见他咳得说不出完整话来,眉头微皱,对旁边人说道:“不行,你把他翻过来,可能是呛着什么了。”
队友闻言反应过来,就见通讯员脸色苍白,咳得倒是回了点血色。
在队友的帮助下,通讯员又重重咳了几声,外力迫压下,他终于一口咳出了什么来,伸手从喉咙里牵扯出一段细细的绒团似的东西。
通讯员长长呼吸了一口气,终于这口气通顺了下来。
队友见状也跟着松了口气,随后用小树枝挑了挑那团棉絮似的东西,皱着眉头纳闷问:“这什么东西啊……”
“我怎么知道。”通讯员趴在浮筒上喘气,他摸了摸自己的喉咙,总觉得里面还有什么异物,但似乎又还好,他喘着气看向水面,有些茫然迷惑,“我刚才好像是被什么东西缠住了才上不来……”
简行策闻言看向水面,江城的灯光照亮水面,水底下浑浊,隐约可以看见水下漂卷的草叶和树枝挤在一起,卡在岩石缝隙间。
队友见状说道:“说不定是正好被卡住了,水里没东西。”
通讯员抿抿嘴,他觉得说不好,他会摔进水里,也是因为他出来想要放水的时候,忽然注意到他们漂起来了,他原本想通知队友们的,结果身下浮筒冷不丁像是撞到了什么东西,他没站稳才栽了下水。
水里有东西扯着他。
但这又很难说,要是说是帐篷浮筒撞上了水下的岩石块,那也有可能,他被岩石缝隙里的树枝缠住扯住,感觉和有东西在水下扯住了他也差不多。
通讯员没有再吭声,现在这会儿他再说什么也只是白白渲染一层阴影恐慌,还不如就默认是被水里的石头断枝缠住了。
何况他本身也确实不太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一切发生得都太突然意外了,快得让人根本反应不过来,加上夜间和大雨,不论是视线还是感官感知都大受影响。
简行策看了眼那名通讯员,他淡淡开口道:“检查一下有没有哪里受伤。”、
通讯员闻言便道:“应该没……”
“检查一下。”简行策打断。
通讯员茫然愣了一下,见简行策态度强硬,下意识就应下了:“噢。”
他当着所有人的面低头卷起衣服一一检查。
通讯员身前身后都让队友检查了一遍,并没有什么伤口,倒像是简行策小题大做。
简行策微微眯起眼,并没有喊停,而是看着通讯员继续往下检查。
江城看了简行策一眼,他知道简行策这么做必定是有什么猜想,他低声问:“你在找什么?”
“痕迹。”简行策道。
江城微微挑眉,没有再问。
旁边两名队友听见江城和简行策的私下交流,因为语言障碍而显得有些迷茫,其中一人便开口问道:“阿祖只是落水,有必要再遮掩检查吗?”
“检查没有坏处。”江城开口,他看向那两人,“现在夜黑且又是大雨,赶路寻人也不安全,最好暂且留在原处。既然没什么能做的,那细细检查一下也不耽误事情。”
那两名队员闻言只好不再说什么,看向自己的队友。
当这个叫做“阿祖”的通讯员脱下鞋袜、卷起裤腿的时候,另外两人包括通讯员本人,都惊诧地轻轻倒吸了口凉气——
只见他的脚踝朝上至小腿一圈显出一片粗粗的勒痕,因为面积较大,乍一看反而并不明显,既不发青,也无淤紫,直到撩到膝盖处,才看出对比来,就见那一片被勒过的痕迹微微肿胀发白,看着像是冷不丁被抽了一记似的。
阿祖瞪大了眼,有些语无伦次地看向江城和简行策问:“这是什么?怎么会这样?我完全不记得……”
另两名队员也立即看向水中,不约而同地拽着阿祖往帐篷中心挪了挪。
江城没想到阿祖的脚上会出现这样的痕迹,他不由凑近些许,用手电筒照了照,他问通讯员:“你一点感觉都没有?”
阿祖摇头:“我只觉得掉进水里后身体特别沉,然后就又觉得东西在水里拽我,但要是腿上有这么粗的东西卷上来,我肯定知道啊。”
江城闻声没说什么。
觉得身体沉重,或许就是因为有东西缠在水里加重了他的自重,只不过那东西的缠裹面积大,受力才显得不那么明显,加上落水时一瞬间的惊慌和多重因素,或许在通讯员还没有完全意识到的时候,那东西就已经松开了桎梏。
通讯员被吓得不轻,任谁冷不丁发现自己身上多了一个那么明显的受攻击痕迹,都得害怕。
他的队友也忍不住吞咽了一下口水,不知道是说给自己听还是安抚阿祖道:“不管怎么样,说明那东西对我们不感兴趣。”
“对吧?”队友说完又看向江城和简行策,像是寻求一个主心骨一样问道。
江城和简行策对视了一眼,两人都没吭声。
不感兴趣的可能性有,但更大的可能或许是受到了惊扰。
当时通讯员落水,他的队友都在打捞帮忙,那东西听闻动静就游开了放弃了也说不定。
但这样的话,应该也说明那东西体积和攻击性都不大,否则就不是主动松开那么轻易了。
江城咧咧嘴冲那人安抚地笑了笑,却看那几人脸色好像更差了,似乎自己这个笑容起到了反作用。
江城:“……”
一行人又缩回了帐篷里,等待天色放亮。
在这个地方,即便是江城和简行策,也不愿意冒险赶夜路,更别说这会儿此刻到处都是水,这么深的积水怕是没个几天功夫消不下去。
毕竟雨林不像是城市,有着建设规划过的排水系统,雨林里只有最原始的自然造物,积水会从土壤、岩石地貌缝隙、方方面面,各有各的办法泻去,但速度就不好说了。
他们的帐篷还在随着水流的推动往野人谷的深处推动,江城看了眼方向,发现水流带着他们正在靠近地图上的其余人所在点位,便索性任它去了。
“你觉得攻击了通讯员的那个东西会是什么?”江城在帐篷里问简行策。
简行策道:“大鳝鱼,或者是水蛇,都有可能。大概率是受到了夜里帐篷荧光布料的诱惑才攻击的。”
热带风暴带来的强降雨让周围的支流都水位大涨,远远超出了河岸线,生活在滇缅河中的水生物出现在这里,也不叫人意外。
水生物大多都有趋光性,对荧光布料产生兴趣进而攻击,要比主动攻击人类更解释的通。
大多数生物不会主动攻击比自己体积大得多的生物,而这里积水只有两米左右,再大点的鱼应该不会随便游进来——特指某些成群结队的、比食人鱼还凶狠的牙巴拉鱼——因此目标明确攻击人类的概率不高。
这么一想,他们还算是比较安全的。
雨在后半夜的时候停了,江城和简行策便把帐篷的支架拆了。
用来撑起帐篷的主钢骨有两米多长,很有分量,正好适手,被简行策和江城拿来作撑水的工具,比先前临时拆的树枝桨要好用得多。
帐篷多少有些占地方和视野,支架拆除后,剩余的部分就被压缩在身下,完全拆除会让浮筒装置也跟着散架,因此只能相对拆了一部分。
只是这样也已经大大缓和了视野,而且还让两人多了傍身的长范围工具,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江城看了一眼身后,通讯员那组也顺着水流靠近过来,正朝他们挥手。
江城点了点卫星地图上的位置示意:“我们先去找杜玛,她离我们近。”
“好!”阿祖几人应下。
他们见江城和简行策人手一根钢结构的长杆在手,立马也有样学样地拆了自己的帐篷,分得了两根钢杆。
杠杆撑入水里能够触到水底地面处,一撑一划,浮筒帐篷便小小地调整了方向,朝着目标地点荡去。
他们位于整个滇缅河路径的下游处,水流的速度完全受到上游降水的影响,譬如这会儿,水流速度就明显要比后半夜的时候缓慢了许多。
江城他们要比预期更早地与杜玛一行人汇合。
通讯恢复了大半后,阿祖这边就联系上了杜玛,杜玛他们也在发现意外情况后,第一时间打算与就近的队伍汇合,于是两支队伍便在半路相遇上了。
杜玛见几人都平安无事,松了口气:“你们没遇到什么情况吧?”
阿祖闻言顿了顿,摇头:“算是没遇到什么情况,就是不知道队长那头现在怎么样。”
“他那边或许遇到了些小麻烦。”江城闻言说道,“卫星地图上的位置已经很久没有移动过了,不是被卡住,就是遇到了其他什么问题。”
阿祖点点头,抿了抿嘴说道:“我们试过联系队长,但一直没有联系上,包括和队长在一起的阿莱也没有回音。”
杜玛轻轻吸了口气,这是目前最糟糕的消息了。
“我们去找他们。”她说道,随后看向江城和简行策,迟疑问道,“你们的话……”
她知道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正是卫星地图上的“红区”,江城和简行策即便是出于安全考虑要折返,那她也不能说什么。
“我们和你们一道。”简行策开口,“这里已经是野人谷的腹地无人区了,一起行动比较好。”
杜玛闻言一喜,感激地点点头立马应下,不管是处于什么原因一起行动,只要江城和简行策愿意留下来和他们一起,那无疑对他们而言是多了一层保障。
“你们跟在后面,小心周围的暗石和灌木。”江城对杜玛说道,他与简行策打算走在最前方探路。
平时有些矮灌木都能生长到齐腰的高度,现在被水淹没,俨然就如同“水草”一样烦人,一不小心他们的撑杆就被缠在其中。
更不提因为地势缘故而形成的多细小漩涡需要避开。
越是往深处走,林木就越是密集,一行人还要小心避开过多的林木阻碍,行进起来十分不方便。
水上横浮着许多被拦撞断裂的树干树枝,被浮筒挤开后又缓缓拢回了一起。
“也是奇怪,队长他们怎么就钻进那么深的地方去了?”阿祖纳闷道。
杜玛也觉得疑惑,他们有意进入都觉得行动起来很是不方便,要是水漂的话,肯定会多次撞上这些树干,引起注意,怎么会一路放任地漂到这么深的禁区里?更别说现在还卡在了那头不再动弹。
杜玛心里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她微微抿了抿嘴唇:“不管怎么样,先找到他们再说。”
江城和简行策对视了一眼,他看向水面上横浮的树干,这里就像是经历过了一场小型山洪后的模样,就是不知道波风他们是在这发生之前还是发生之后漂到了附近。
随着越是接近波风的点位,地势开始往上拔高,积水也逐渐消退下去,逐渐能看见地表上的岩石和露出水面的草垛灌木丛。
他们的浮筒终于被搁浅在了浅浅的积水上,再也没法随着积水往前漂行。
一行人从浮筒上跳下来,转为徒步。
江城拿着卫星地图,时刻比对他们行进的方向与波风那头相距的间隔。
波风他们仍旧待在原地没有动弹,双方之间的距离一点点缩短——一百米、七十米、五十米……
简行策走在最前面,用钢杆横在胸前,压过那些长过半腰高的密集长茎灌木,这些灌木叶片还长着锯齿,一不留神就能在人的胳膊皮肤上划出小小的血痕来。
当简行策压过眼前有一片高而密长的丛林灌木后,江城地图上显示的距离也缩短到了最后二十米。
“快到了,不到二十米。”江城说道,说完他下意识抬眼看向前方,脚步顿时猛地一顿,声音像是被吞进了喉咙里——
只见他们的正前方是一片泥泞的滩涂,面积辽阔,约莫有一个篮球场大小,周围都是发臭泥泞的沼泽区,唯独正中间的地方像是一片巨大巢穴,周围都是破碎的蛋壳,而波风和另一名队员就在这些蛋壳之间,处于昏迷的状态。
周围蛋壳数量之多,就像是整个区域的卵生动物都来这里产卵下蛋了一样。
波风两人身上、脸上、手上都有不同程度的划伤,看上去格外触目惊心。
杜玛见状倒吸了口凉气,下意识就要往前,被江城和简行策同时拦住:“等下。”
江城指了指不远处横倒的帐篷,帐篷明显像是被什么东西闯入撕裂过,就连周围那一圈金属浮筒上,都明显有一些深深浅浅、坑坑洼洼的咬印,甚至还有一枚浮筒被咬开了,铁皮像是炸开的花。
他低声道:“不管是什么东西把他们弄到了这里,都不是好对付的。”
杜玛顺着江城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她方才站在两人的身后,正好被挡住,这会儿被江城让开了才看见,不由瞳孔狠狠一缩。
她目光又转回到波风和另一名队员身上,眼见周围都是破碎的蛋壳,却没有破碎的蛋液,看起来应该是什么的幼崽都被孵化出来顺利离巢了。
阿祖不由低声问道:“现在是安全的吧?”
“不好说。”
江城和简行策都不约而同地原地往后退,被压下的草丛又恢复了原样。
杜玛也示意所有人安静往后退开一段安全距离。
她的祖父曾经是猎手,小时候她跟在祖父身边长大,听过许多祖父打猎的故事,祖父曾经告诉她,如果不小心闯见鳄鱼的巢穴,那务必要小心了,母鳄不会离开它们的巢穴太远,而公鳄却会来“偷蛋”,甚至是攻击捕食小鳄,所以一旦撞见鳄鱼巢穴,那就意味着这附近不止有一条鳄鱼。
但不论如何,她都从没听说过鳄鱼会把人类抓到自己的巢穴,简直就像是把人类当成了给幼鳄练习捕猎的食物和靶子。
杜玛现在想到波风和另一名队员身上的伤口,那些伤口大多不大不深,以至于一眼看去的时候,她以为只是划伤。
而现在,她忍不住微微打了个寒颤,有多少是被树干划伤的?有多少又是被攻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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