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明彰是在褚霜叶床上看到她的。
出于礼貌,他没有进她房间,于是把那一大袋子东西直接扔了过去。
看着趴在床上的褚霜叶,他一阵头疼,并且感到非常不理解——
“我很好奇,从卫生间到床上,和从卫生间到门口,到底有什么区别。”
“为什么不能让跑腿送到门口?”
褚霜叶被购物袋砸到了脑袋,又听到封明彰这一连串的质问。
她慢吞吞从床上坐起来,没说话,就这么眼巴巴地望着他。
接着,鼻子一吸,嘴巴一瘪。
无疑是一场风雨的前兆。
封明彰太阳穴一跳,立马意识到自己语气不对。
“抱歉,我错了。”
接着为她关上门,“我在客厅,有事叫我。”
大丈夫能屈能伸。
做褚霜叶的丈夫更加要能屈能伸。
他在沙发上坐下,揉了揉眉心。
天知道他刚刚是如何从超市出来的。
用楚皓齐的话来说,简直是尴尬得抠出四室一厅。
【帮我也抠一套,谢谢。】
封明彰:“……”
他暂时还不想和这个机械音说话。
【请不要叫我机械音。】
【按照辈分,你应该喊我一声妈。】
封明彰没应声,心底一股躁意。
【切,你以为我想当你妈?】
【你现在还不算一个合格的女婿呢。】
封明彰懒得理它。
它以为自己很幽默吗。
褚霜叶这时候正好出来了。
大概是刚刚经历过这么一段插曲,她的面颊染上一点绯色,看上去有些害羞。
可要说她多么不好意思,那倒也没有。
这会还直勾勾地看着自己笑。
封明彰不动声色移开视线,耳根莫名有些热。
“谢谢呀。”她坐在他旁边的沙发上,“辛苦你多跑一趟了。”
“会不会打扰到你和你朋友了?我已经没事了,你现在回去应该还来得及吧?”
封明彰:“?”
他直接被气笑了,实在不能理解褚霜叶的脑回路。
“你过河拆桥?”
让他帮忙,现在又赶他走。
“真把我当工具人了?”
“不不不,”褚霜叶的头都快揺成拨浪鼓了,“怎么会呢?”
她凑近了些,抱住封明彰的手,“全天下没有谁比我更希望你留在家里了!”
别说封明彰,连看戏的系统都惊了一下。
它女鹅又在搞什么鬼?
她不是前几天还沾沾自喜,不用和封明彰同住一起简直是人生一大乐事,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封明彰耳根通红,一边动作僵硬地抽出手,一边硬邦邦道,“你可以再假一点。”
“别不信啊!”褚霜叶眼底闪着期待的光,“我恨不得你全年三百六十五天,一天从早到晚二十四小时都在家里!”
封明彰:“你没事吧?”
受到这样的质疑,褚霜叶目光依旧真诚。
“所以你能留下来吗?”
封明彰无奈道:“我没打算走。”
他今天本来就是和朋友出去放松的。
谁知道遇上褚霜叶这么一出。
何必再开十多公里路回去折腾自己。
褚霜叶的笑容逐渐灿烂,“那可真是太好啦!”
“所以今天的晚饭是你做吧?请问我能点餐吗?”
封明彰:“……?”
还说没拿他当工具人?
-
褚霜叶正捂着肚子缩在沙发上。
当然,不是痛经。
她体质特殊,从小到大没体会过痛经的滋味。
但撒娇和装可怜却是一把好手。
“你别这么无情嘛。”她泪眼汪汪,“我都这样了,你一点小心愿都不能满足我吗……”
刚刚和她僵持好一会儿,封明彰终于败下阵来。
他冷哼着,“刚吃完午饭就想着晚饭。”
“你想吃什么?”
褚霜叶立马答:“白灼虾、冬瓜炖排骨、西红柿炒鸡蛋,嗯……再来个香菇青菜就最好啦!”
封明彰嘴里挤出一个字:“……行。”
-
在休息日受褚霜叶差遣,封明彰自己都觉得荒谬。
最后一道香菇青菜出锅,他洗净手,端到餐桌上,终于不再忙碌。
褚霜叶已经翘首等待好久,看到对面的男人终于落座,于是迫不及待地开始动筷。
她咬了一口排骨,脸上写着满足感和幸福感。
“咦,空气中怎么有股焦味?”
封明彰蹙眉,不知道褚霜叶又要干嘛。
他做事一向细致谨慎,十分确定自己没有烧糊任何东西。
“没有。”
“哦,原来是我的心在为你燃烧。”
封明彰:“……吃你的吧。”
褚霜叶没脸没皮地笑了一下,“要是你能一直做饭,我的心能一直为你燃烧。”
“你自己不会做?”
“不会。”褚霜叶不好意思地摇摇头。
接着,她就听到了一声嗤笑。
封明彰没抬头看她,但显然不信这个答案。
褚霜叶懵了,她确实是实话实说啊。
“我真不会,但是我之后会学的。”
她就是和封明彰开个玩笑,哪能真让他一直做饭。
“如果我学会做饭了,一定也让你尝尝。你别嫌弃就是了。”
封明彰抬了抬眉。
这女人还是和以前一样信口开河。
“嗯,你不会做饭。”
“不知道是谁,天天把亲手做的饭送饭别人办公室里。”
“反正我是没这待遇。”
他的语气有些冷,说到最后突然觉得有些索然无味。
人果然是有劣根性的。就算褚霜叶再怎么变,她的本性还是会在相处中暴露无遗。
把他当工具人,却把权尧捧上天。
她可别燃烧了。
他现在快气炸了。
褚霜叶拿着筷子的手愣住,不明白他怎么一下子那么大的火气。
她没听懂封明彰的话,只当他不信任自己。
于是放下筷子,扯了扯他衣袖。
“我真的没给你画大饼。”
封明彰僵硬片刻,从她手中抽走,不想进行无谓的争执。
“吃吧。”
-
“唉。”
米咖色装饰的房间内,落下一道轻轻的叹息声。
褚霜叶愁眉苦脸问着系统,“你说他到底怎么了?”
“男人心,海底针。”
系统噤若寒蝉,愣是没敢开口。
能够自由穿越两个人精神世界的它,依然是知道整个事情的真相。
但规则受限,它无法告诉封明彰,他面前的妻子早已经换了芯子,更没办法把封明彰的内心读给褚霜叶听。
总之吧,就是在旁边干着急。
【唉。】
褚霜叶:“……”
真服了。
“你又怎么了?你也不开心?”
【没、没有,怎么会呢。】
口是心非得相当明显。
“我是不是自带什么乌云属性啊?”
“怎么身边,是个人的、不是个人的心情都不好?”
系统明白言多必失,这下更加不讲话了。
褚霜叶郁闷不已,刷了牙上床玩手机。
她先是点开了某海鲜市场,却发现刚刚还无人问津的衣服,一下子收到好多私信。
浏览一圈,竟然全是意味不明的骚扰信息。
褚霜叶咬着牙,秀气的眉头紧蹙。
但心里却还是安慰自己。
很好。
她心情很好,她不能生气,她身边阳光万丈,乌云这种东西是绝对不可能存在的。
强颜欢笑许久,总算自欺欺人地把情绪平复好。
接着点开“刻刻”app。
却没想到,刚点开就看到了一个足足二十块、高达二十块的悬赏单!
二!十!块!
这二十块钱,或许在其他情境下顶多算个蚊子腿。
但现在不一样。
要知道,在这里下单的金主爸爸们都还是学生党,平常花两块、五块解个题,就已经是顶天了的。
这单竟然还有二十块!
果然,老天待她不薄嘛。
她褚霜叶身边怎么可能存在乌云呢。
她从床头柜上拿来一个本子一支笔,扫了一眼题干,立马就有了思路。
这个用泰勒展开一下就可以了嘛。
她洋洋洒洒开始写,之后拍了张照片传上去。
所有的悬赏单都得金主爸爸们确认自己弄明白如何解题之后,才会完成一场交易。
褚霜叶明白会有延时,所以没有守在对话框里等钱到账。
放在从前,她绝对不会相信,自己有一天会被二十块钱治愈到。
褚霜叶乐滋滋地关手机关灯准备睡觉。
本来以为伴着愉悦的心情,可以很快入睡。
却越发感到一阵坠痛。
来自下腹部,又疼又涨,连带着有些腰酸。
她后知后觉才意识到这是痛经。
穿书前她没有过这种体验,来例假的时候就算剧烈运动都没有一丝感觉。
却忘了,现在可是原主的身子。
褚霜叶不怕痛,在心里安慰自己忽略这件事,尽快入睡。
但——
这怎么感觉越来越痛了!
正是秋天,褚霜叶身上只盖了一层薄被,手脚都是冰冷的,如同置于零下几度的冰窖之中。
小腹里像是有一块翻滚的石头,正毫无章法地四处撞击。
褚霜叶呼吸变得很重,她捂着腹部,坐直身体,把床头的灯打开。
接着就要下床。
【你干嘛去?】
系统本来在总局休息,倏然看到褚霜叶的生理指标极其不正常,连忙赶了过来。
“倒水。”褚霜叶咬着牙,艰难地挤出一句,“我要喝热水……”
【那怎么不找封明彰?】
褚霜叶已经疼到说不出一句话了。
就封明彰吃晚餐时的那个样子,估计气得不轻。
她又不傻,何必去□□桶。
更何况,就算封明彰喜欢她,那她也不可能干啥都麻烦人家吧。
系统听到她的心声,犹豫着该不该给封明彰下任务。
贸然让他出来,说不定会让褚霜叶怀疑。
在它纠结的时间里,褚霜叶忍着疼,拿着水杯去接热水。
她喝得太急,没料到温度过高,反倒被烫了一下。
“嘶——”她下意识惊呼,与此同时响起的是陶瓷杯倏然摔在地上的刺耳声响。
糟糕。
这都什么破事。
她手脚冰凉,额头和背部冷汗涔涔,心里却火急火燎地感到慌乱。
正捂着肚子,忍着疼痛艰难下蹲,却突然被一个温暖有力的手扶住。
“怎么了?”封明彰看到地上一摊碎乱瓷片,眉头紧锁。
褚霜叶有气无力地答:“痛经。”
封明彰一愣,耳根烧红。
却很快恢复镇定。
“地上的你别管,我等会儿来收拾。”
他扶着她肩膀,“你先去床上躺着。”
看封明彰似乎没生气了,褚霜叶这会儿也不忸怩了。
“我要喝水。”
封明彰照办。
他递过去一杯水,“热的。”
褚霜叶看了他一眼。
“热的,但能喝。”封明彰语气冷冷的,“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蠢?”
褚霜叶没力气反驳,更何况还享受他的照顾。
这个时候电话铃声响起。
褚霜叶瞥一眼,看到“尧哥哥”三个字。
彼时,她完全没想过把这人和“权尧”联系在一起。
也并没有注意到封明彰突然黑了的脸色。
她的第一反应就是——不认识。
于是看着封明彰,声音软而无力,“你帮我接下。”
封明彰:“?”
他没好气地开口,叫了一声她的名字,“褚霜叶。”
声音带着怒,气息都不稳。
她缩在床上不想动,狐疑地看了封明彰一眼,依旧重复刚刚的话,“你帮我接下。”
封明彰凝神看着她,眸底涌动着晦暗不明的情绪。
接着,看着她不明所以的表情,气笑了。
“你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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