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师,那会使造畜的道人被抓啦……”

    一进门,张文墨就把探来的消息如倒豆子般,一古脑儿的倒了出来。

    “你是说,那小子的背后竟是燕赤侠?此事难办了啊!”

    葫芦僧眉头一皱,现出为难之色。

    “法师,燕赤侠名头不小,但近几年来,几乎没人见过,很厉害么?”

    张文墨不解道。

    “厉害,确是厉害!”

    葫芦僧点头道:“燕赤侠乃我朝第一剑仙,成名于百年前,后每隔几年,都有人声称见过,据说已经得了道,一俟天门大开,即可飞升成仙,所以我才说难办。

    至于那位道友……他是修出了法的全真道人,受过三坛大蘸,区区拷打,乃皮肉之苦,实不算什么,而且他的师门也不会坐视,必会将他救出,你不用担心他会出卖你家,只是好歹受了些苦,你家最好备些慰问银子,生意不成仁义在嘛!”

    张文墨心里膈应之极,这都办的什么事啊!

    一事无成,还得往里面贴银子,谁家的银子都不是大风吹来的,可他又不好说什么,只得附合道:“法师说的是,回头弟子就让家父备好,那王宵之事……”

    “待那黑衣道友出来再说!”

    葫芦僧挥了挥手。

    “弟子先去安排了!”

    张文墨见葫芦僧有赶人之意,倒也识趣,施了一礼,小心退走。

    ……

    三日后,王宵正在家里读书,债主们登门拜访。

    府城有法师赶来,已经给他们解除了造畜之术,并把黑衣道人带走。

    “诸位叔伯安然无恙,小侄甚幸!”

    王宵向四周拱了拱手。

    “还得多谢王公子救命之恩!”

    余员外叹了口气。

    王宵又道:“这事说来,还是因我而起,诸位是来为我祝贺,结果被妖人盯上,我也有推不开的责任,教诸位吃了苦,哪里敢贪救命之恩。”

    “哎,惭愧呀!”

    众人纷纷叹气,气氛竟有了些尴尬。

    是的,他们的原意,是拎着薄礼上门,借祝贺之名敲打王宵,可谁料到,出了这档子事,偏偏还是王宵把他们救了下来。

    继续敲打吧,不合适!

    不敲打吧,心里又空落落!

    救命之恩是一回事,欠的债又是另一回事。

    王宵也不接腔,只是陪着傻笑,这些人上门的目的,作为一个现代人,他太清楚了,敌不动,我不动,谁先动,谁吃亏。

    好一会儿,方员外无奈道:“贤侄啊,不管怎么说,好歹是非我们还是拎的清,救命的恩情我们领了,贤侄若是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大家伙儿一起合计下。”

    “既然如此,小侄就厚颜了!”

    王宵锐目一扫。

    很多人都不敢与他的目光对视,还有的隐现焦急之色。

    果然是生意人!

    王宵道:“我们家的情况,我现在向诸位叔伯交个底,前一阵子,小侄去了苏州,织造局黄公公与我父多年知交,还是通情达理的,对我家深表同情,承诺可将那批丝绸押后一年。

    而同时,我家正在织一种名为云锦的新型织物,价比黄金,是作为皇太后大寿的贺礼,小侄已在黄公公面前立下了军令状,理应不成问题。

    简而言之,我家的情况正在逐渐好转,诸位叔伯想必也看到了我家的变化,但是解决困难并非一朝一夕,还需要叔伯们施以援手啊。

    目前我家的工坊正处于半停工的状态,很多工人没有活干,拿不到工钱,也没法养家,因此小侄厚颜,请叔伯们再赊一批生丝给我,拜托了!”

    说着,王宵向众人深深一躬。

    债主们面面相觑。

    凭心而论,如果被王宵救了的事情没有传开,他们还能讨价还价,可是全吴江都知道是王宵把他们救了,再逼迫王家,就是忘恩负义,落井下石。

    古代做主意,虽然也讲契约,但更重要的是名声,一旦在乡里被扣上了恶名,会自发受到排挤。

    “我们与你父,都是多年的交情,没有人愿意你家倒下,我借给贤侄一千斤生丝,约期两年结帐,不要任何利息!”

    余员外象是做了重大决定,重重一点头。

    “多谢余伯仗义!”

    王宵大喜称谢。

    李氏也从后堂步出,施了一礼:“余兄仁义,妾没齿难忘,两年后,自当如数奉还!”

    “弟妹气了!”

    余员外谦让了句,心里也稍稍松了口气,毕竟钱债好还,人情难还,尤其是救命之恩,而王家并没有狮子大开口,只是再赊些生丝,两年时间,无非是损失些利息,几百两银子的事,相比救命之恩,已是非常廉价。

    同时,也对王宵真正有了些好感,有本事的人,还要会做人才行。

    有余员外带头,各债主纷纷承诺,赊给王家一千斤生丝,以两年为期,三天之内送来。

    大周一匹丝绸长十五丈,门幅四尺,通常耗用生丝七斤半,王家有十二个债主,今天全来了,承诺赊给王家一万两千斤生丝,可以织一千六百匹丝绸,价值一万六千两银子。

    而生丝的价格时常波动,蚕种不同,品质不同,价格也不同,取中间价五钱银子一斤(注1),一匹丝绸的物料成本,扣除损耗,大约在四两银子,再加上工人工资、织机维修,厂房折旧与税赋,净赚在三两半左右。

    等于这一笔,就让王家赚了五千六百两。

    债主们告辞之后,家里洋溢起了欢快的气氛。

    虽然相对于背负的旧债,五千六百两远不足一成,却是个良好的开端,周转的越快,生的钱就越多。

    王宵不禁琢磨起了珍妮纺纱机。

    珍妮纺纱机织的是棉、麻、羊毛等短纤维,而生丝是长纤维,不过可以改造的,不是多大的问题。

    这倒是让王宵又把注意力打在了棉布上面,相对于丝绸,棉布的贴身性更合适,当时松江棉布名满天下,因垄断了棉布织造技术,价格是丝绸的十倍,达百两银子一匹(注2)。

    不过此事不能操之过急,在松江以织布为生的有好几十家,抱团垄料市场,如果自己冒冒然去挑战松江棉布集团,肯定会死的很惨。

    必须要有一定的功名位业,充分的实力保障,再广结同盟,才能打垮松江棉布集团,为大周朝提供更多物廉价美的棉布。

    这时,小青与十四娘从后堂步出,哼道:“静之,想不到你还因祸得福呢,害你的那人若是知道了,怕是要气疯啦!”

    十四娘的美眸中也带着盈盈笑意,还有些许隐藏很深的担心。

    当着母亲的面,王宵可不敢造次,点头道:“做的越多,露的马脚就越多,我倒要看看,会是谁在背后害我,我现在去一趟工坊,把这消息宣布下去,让工人们提前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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