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镜里醒来的时候, 已经快要到下午了。
她躺在柔软的大床上,发了好久的愣。就到早就察觉到她醒过来的斯佩多奇怪地看过来。
“你……怎么了?”他问。
天镜里转过头又盯着他看了一会儿。
“……嗯,没怎么啊。”
她犹豫着, 其实心里也有点困惑。
“我听到了他的声音。”
斯佩多衣袖下的手轻颤了一下。
“他,谁?”
天镜里睁大了眼睛, 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没事没事……”她一骨碌爬起来, 走到窗户旁边看外面的动静。
远处的建筑已经开始重建了,每个彭格列的成员都行色匆匆, 活跃在自己的岗位上。
天镜里忍不住盯着斯佩多,盯得他头皮发麻。
“你……”斯佩多问, “又有什么事情。”
天镜里朝他努了努嘴:“你不干活吗?”
斯佩多的表情不甚在意:“我已经辞职了,就在你睡着的时候。”
天镜里:???
她愣了一下:“彭格列的员工这么能挣钱,你为什么要辞职?”
斯佩多偏过头去,像是被她问得烦了:“一件事情重复坐上十年二十年……百年, 总是会烦的。”
他这样说天镜里就理解了:“这样子啊, 那没事了。我也经常换工作嘛。”
她掰开手指算了算:“我想想, 一开始是山神,后来流浪了一段时间, 然后找到了祸津神的工作,干了好久呢, 停停又干干的,后来我又跑去当缘结神。”
“但是缘结神的工作太失败了, 还好我痛定思痛, 这才发掘出我在摆摊上面的天赋!”
天镜里张开手臂:“所以说,不要害怕呀d, 像我们这样活了很久的人, 都是有自己的一技之长的, 就算是下岗再就业,也没有什么好怕的!”
“好话都被你讲完了。”斯佩多忍不住吐槽。
天镜里笑嘻嘻地跑到窗台边:“总要想些好事嘛。”
突然,她的目光被远处的动静吸引了。只见一架巨大的卡车拖着一棵月桂树缓缓驶入了彭格列,看方向就是往之前的地方去的。
斯佩多:“说是大家都习惯了那里有树,所以重新拖了一棵新的来。”
“我听说了,彭格列九代目打算在家族里供奉你……你们神明不是靠信仰生存的吗?为什么不同意?”
天镜里愣了一下。
她下意识地将垂落在前面的发丝拨回去,眼珠子转了转:“……也许是不想和黑手党扯上关系吧。”
她的声音有点小。
斯佩多笑了声,站起来。
“好了,差不多也到了要回去的时候了。”
“再待下去,就算九代目不觉得焦躁,你的好孙子大概也抵挡不住压力了。”斯佩多知道天镜里没有什么敏感度,补充道,“现在家族里渐渐出现了想要让门外顾问上位的声音……嘛,这个家族的人才还真是凋零到一定的境界了啊。”
“不过是除去了三个废物,竟然就找不到合适的继承人了。”
天镜里打量着斯佩多眉间的讥讽,微笑着说:“你还真是喜欢这个家族呢。”
斯佩多立刻不说话了。他瞥了瞥天镜里,看表情大概是想要生气,但最终自己憋屈地咽下了。
回家的时间总是比来的时候要快。
和新朋友reborn还有迪诺他们交换了联系方式之后,天镜里又把家光拉到角落里让他去查西蒙家族的事情。
做完这些她就一手一个箱子,和斯佩多一起回家了。
斯佩多又换了一具身体。
他在彭格列用的那具是附身的。现在用的这具也一样。
“等到了霓虹,”天镜里看着他陌生的脸,“就把人家的身体还回去吧。”
她说:“我知道什么身体适合你用。”
斯佩多:?
虽然心里隐隐的感到不妙,但此时他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甚至觉得自己是该随和点,尽量用普通人的方式而不是……
川平皱着眉看着眼前的天镜里和她旁边的斯佩多。
他双手环胸:“我是没有想到你竟然有这种本事。在我没在家的时候居然自己去了意大利旅游。”
他的眉毛拧起来:“你认识的那个叫夜斗的神,有跟你说可以出国吗?”
天镜里愣住了。
她沉默了一下,然后心虚地说:“有、当然有啦!”
“你觉得我会相信你吗?”
天镜里:“呜呜呜川平,对不起啦。其实人家本来也想给你带伴手礼来着,但是遇到了好多好多事情,就、就……”
川平按了按眉心:“我知道了。所以呢,这次特地带着这家伙来找我……又是为了什么?”
天镜里说:“这是斯佩多,是giotto的好朋友。”
“嗯。”
“你也看到了,这具身体不是他的。”天镜里说,“我都知道啦,你可以凭空创造出小推车。那可不可以请你为斯佩多创造一具身体呢?”
川平被她气笑了。
“你不会真的以为我是万能许愿机吧?”
“当然不是!”天镜里认真地说,“只是我的朋友里,就只有你和我认识得最久,也最厉害!”
“川平,你可是我最信赖的挚友,我相信这种事情你肯定……!”
烦死了。
川平默默地在心里想。
他从一开始就不该鬼迷心窍,竟然在来到霓虹的时候选择了就近观察那个彭格列一世的隐退生活。
他更不应该在那天早晨理会了天镜里的搭讪。
他不应该,最不应该的就是接受了看破他身份的彭格列一世的嘱托,答应了照顾这个麻烦精。
……然后被迫成为了她的挚友。
多少有点自食苦果的味道。
天镜里满脸期待地看着川平。
川平垂眸,说:“如果你指的是能让具现物品的幻术……这个家伙自己就能办到,没有必要来找我……”
他沉默了一下:“你不会不知道吧?”
天镜里还真的不知道。
她有点疑惑地看着自己的手:“d这么厉害吗?那为什么那么好打?”
川平:?
斯佩多:?
“哈。”
川平没忍住,笑了一声。
斯佩多眼中也浮现阴翳:“这种小事就不劳烦阁下了,镜里,我们可以走了。”
天镜里:?
“但、但是……川平他很厉害哦?”她还想推销,“真的,你让他帮你弄一个,d!不会后悔的!”
她每多说一句,斯佩多的脸就黑一点。他都不知道,身为两任雾之守护者,从来都是传说中的幻术师的他……竟然还有要让别人给他构筑身体的一天。
“如果你说的办法就是这个的话,”斯佩多黑着脸,强调说,“我自己就能办到!”
这下子川平也不生气了。他抱起搁在旁边的拉面又吃了几口,津津有味地看着天镜里气斯佩多。
偏偏其中一个心虚,想发火又不好意思发。
一个毫无所觉,还在说些让人生气的话。
毕竟天镜里嘛,就是这样的。
川平眯起了眼睛。
*
等到天镜里再折腾折腾,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她实在是很有一把力气,两只手可以拖两个箱子,前面一个用脚踢,后面还背了一个。
景光跑过来给她开门的时候,看得直发愣:“和你一起出去旅游的那个同伴呢?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回来?”
他伸手,想要接过天镜里手里的箱子。
但是却落了空。
天镜里眼泪汪汪地看着他。
“呜呜呜呜阿景,我好想你!”她直接在门口给景光来了个熊抱。
景光有些惊讶,但是反应过来之后还是拍了拍她的背。他弯下腰,笑着说:“欢迎回来,镜里。”
天镜里突然就被他的态度安抚了,笑起来。
“嘿嘿嘿,你们在家有好好吃饭吗?有没有想我呀?”
不等景光回答,里面就走出来一个醉醺醺的人影。
是玲子。
她的身上萦绕着挥散不去的酒气,茶色的长发显得有些凌乱。
“终于回来了啊。”她说着,拨开景光,双手穿过天镜里的胳膊,紧紧地搂住了她的腰。
她身上的酒气很重,却并不难闻。
是那种独属于玲子的,令人安心的味道。
玲子是天镜里的道标,哪怕远隔重洋,也仍旧能感受到她的心情。
她将额头抵上天镜里的,眼中流露出罕见的温柔。
“欢迎回来。”
天镜里脸上浮现些许红晕。
玲子抱完她之后,又恢复了平时漫不经心地样子。她自顾自地往回走,但是走得歪歪斜斜的。
“正好在、在喝酒,既然回家了,就一起喝一点吧。”她微微侧身,让天镜里看到里面的情况。
夏目、安室透、柯南、小兰和毛利小五郎都挤在这稍显逼仄的屋子里。
明明是十分简陋的住处,却被人仔细地收拾干净,装点上了充满生活气息的装饰。
大家围着一个锅子,里面咕咚咕咚地在烧着什么。
天镜里这才注意到香味。
柯南面前摆了一杯牛奶,小兰、夏目还有景光喝的是果汁,至于小五郎、玲子还有安室透,他们喝的都是酒。
玲子显然是和小五郎一起喝高了。
小五郎靠在墙上,脸喝得通红。
他大着舌头,含糊不清地说:“噢噢,镜里小姐……欢迎回来。”
夏目站起来:“镜里……老师。”
他身边是喝得烂醉的猫咪老师。
天镜里身后的猫头鹰飞进了屋子。
景光愣了一下:“这是你带回来的吗?”
“啊……是。”
天镜里还没来得及解释,安室透微笑着,轻轻地扫了一下吉他的琴弦。
大家好像之前在唱歌。
“我和景之前正在一起弹奏吉他。”这位金发青年神情温和,“镜里小姐能回来真是太好了。”
景光愣了一下,然后也跑过去,拾起了另一个吉他。
两人之间有种奇妙的默契。
不需要多沟通,他们一边弹奏着吉他,一边唱起了歌。
看来刚才就玩得很嗨了。
天镜里愣愣地坐下来,听了一会儿。
“啊,我也来给你们伴奏吧。”
笛子从她的袖子里滑出来。
歌声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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