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目玲子是在第三天醒过来的。
她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 不知道为何自己明明已经死去了,却以这样的形态出现在这里。
“夏目玲子。”猫咪老师蹲在窗台上,投来深晦的目光。
“你是……斑?”见到多年未曾见过的妖怪伙伴, 玲子恍惚了一瞬。
“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斑的脸上露出了然的神色“看起来你想起来了啊。”
“我……”
“感觉怎么样?”
玲子握了握手,有些困惑地说“很舒服的感觉。可是为什么?我应该早就死掉了才——”
“镜里!”她瞳孔猛地一缩, 站了起来, “镜里她——”
“她做了什么?”
然而回答她的只有大妖的沉默。
玲子不语, 转头走了出去,然后打开了另外的房间。
不出她所料, 景光和织田作仍旧静静地躺在那里。
“我记得, 那个录音机里流出了我们的过去。然后我们就集体回忆起了生前……从而染上了恙。”她喃喃道,“按理说,我们这样的神器应该第一时间被斩杀的。但是现在我竟然恢复了原样……好弱。”
“我和镜里的联系怎么会弱到这个程度?”
玲子脸上流露出惊惧之色。
“说话啊斑,镜里那家伙——”
“她到底做了什么?”
原本能够感受到的神明的情绪和存在已经淡到了极点,简直就像是根本没有存在过这个人一样。
玲子闭了闭眼睛,克制着自己颤抖的声音,问“你知道镜里她去了哪里吗?”
斑“她过来说自己能够解决这件事情,让我们不用担心她, 也不要惊扰其他神明, 然后就离开了。”
“你会相信这种理由吗——”
斑没有说话, 只是用那黑洞洞的眼睛盯着玲子。
外面的天渐渐阴沉下来, 没有天镜里的家好像格外地冷清, 风从走廊里穿过,让人无端地感到有些冷。
“我得去找她。”玲子牙齿打颤,眸光却凛冽无比, “这家伙, 一定是想做什么傻事——”
“玲子小姐——”少年惊喜的声音传来。
“您醒了!”夏目端着水盆和毛巾站在楼梯口。他的面容看起来有些憔悴, 但是看到站在那里的玲子,目光中渐渐染上喜悦。
“您没有事真是太好了!”
玲子……
生前和死后的两种记忆不断地在她的脑袋里交错,她目光有些复杂地看着自己这个后代,手迟疑了一下,还是没有避开这个纤细的少年。
“……贵志。”她哑着嗓子说,“多谢你照顾我。镜里走之前有没有和你说什么?”
“镜里?”
夏目很明显愣了愣ww52ggdco“是……您认识的妖怪吗?”
他翻起友人帐,果然在其中某页看到了天镜里三个字。
与别的妖怪不同的是,这三个字已经被划掉了。
不是被解放后直接从书页上撕掉,而是用墨笔划掉了名字。
玲子的瞳孔都在发颤。
夏目连忙说“我这就拜托妖怪们去问——”
“不用了!”玲子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疲惫。
“不用了……”她的身形佝偻下来,“我再去看看他们的情况。”
“啊……好的。”夏目端着水盆跟在后面进去了。
“织田先生和诸伏先生是另外两个人的亲友。之前您和他们再次出现,我和另外两个人就赶到了东京的这里来照顾您。没想到之前你们突然昏迷了。”
“是这样啊。”玲子疲惫地捂住脸,注视着过去曾当作家人的两位同僚,“原来你的记忆是这样的啊。”
“玲子小姐……”夏目有些困惑地看着玲子不同寻常的表现,“我,是不是忘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继承了玲子强大妖力的少年在此刻展现出了他的天分。他皱着眉,眼中不自觉流露出伤感“总觉得家里好像缺了些什么……”
玲子看过两个神器的状况,正色道“这件事情,我想你需要知道,还有太宰和降谷他们两个。你能联系上他们吗?就说我醒了,让他们立刻过来。”
“啊,好的!”
夏目立刻开始给他们俩打电话。
玲子在旁边听着,发现夏目对他们的语气谨慎不少。看起来失去记忆后,本来就多疑警惕的那两人给夏目留下了不小的阴影。
猫咪老师蹲在桌子上,有些深沉地说“你打算去找她吗?”
原本闭目平静的玲子像是被这句话突然点燃似的,立刻说“这是当然的吧?”
“那个家伙不知道又自以为是地决定了些什么……明明脆弱又娇气,却要装作什么都能自己扛的样子……那家伙啊……”
明明是在说着指责的话,玲子的眼中却是满满的哀恸之意。
“不论如何,就算是死,我也要到她的身边去。”
夏目被她吓了一跳“是说那个镜里小姐……”
“你应该叫她老师。”
“欸?”夏目愣了愣,眼前猛然闪过些许画面,但是太快了,他抓不住。
“好奇怪……”夏目轻轻地碰了碰眼中流下的眼泪,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哭了。
太宰和降谷零都答应很快过来。
玲子来回踱步,沉声道“这件事仅靠我不行,必须将他们两个都唤醒才行。现在镜里的神力已经虚弱到了我们感知不到的程度,想要找到她……并且帮得上忙的话,还是需要他们两个。”
“斑,你是说,她确实在并盛町没错吧?”
“那边的妖怪都是这样说的。说是她最近经常和几个火焰里的幽灵举止亲密的样子……但是每天都在安稳摆摊,好像并没有什么异常。”猫咪老师迟疑了一下,“玲子,是不是她真的有自己的安排?”
“绝对不可能。”玲子压下心里的怒气,断然说道,“我和她一起那么多年,我怎么会不知道她的情况。”
“那家伙搞不好早就打算好自己去死了。至于现在,大概是想最后看一眼家人吧。至于幽灵……”
她冷笑一声“还要见到才知道。”
天镜里起床的时候,刚好看到阿纲的背影消失在街角。
她站在阳台上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还没来得及拭去脸上的生理性泪水,就被身后的男人拥入怀里。
她反手抱住,没有骨头似地靠在giotto身上。
“真是个有精神的孩子啊。”
giotto揉了揉她的头“还没有睡好吗?要不再休息一会儿。”
看到天镜里脸上的疲惫之色,他沉默了一下。
“抱歉。”
天镜里往他怀里拱了拱,打了个哈欠。
“没事……唔……就这样抱一会儿,很快就清醒了。说好了要带大家一起去游乐园……”
giotto好笑地揉了揉她的脑袋“今天只有我们两个人哦。”
天镜里抬起头“啊?”
giotto没有解释,只是认真地把她的头发拢到脑后,然后把她抱了起来。
“所以再去休息一会儿吧。”他说着,又把天镜里抱到了床上。
天镜里的脑袋迷迷糊糊的。
身上的痛苦令她有些难以呼吸,但是只要靠近眼前这个男人,那种痛楚似乎又变得轻缓而甜蜜了。
她脸上带着笑,往giotto的怀里拱了拱。
男人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她的背,大空火焰所构筑的身体带着些许暖意,中和了那种痛。天镜里遗忘了痛苦,很快就在他的怀里昏睡过去。
giotto这才放纵自己的目光。他注视着妻子微微带笑的样子,好像一切都和百年前没有区别。
曾经的每一个清晨,他都这样看着她沉睡在梦里。只是当时他的身体一点点衰老,她却一直年少。
当时的忧虑现在想起来竟然也都是甜蜜的。
在刚刚被斯佩多背叛的他来到日本后,他几乎长时间处于苦闷之中。即便理智知道当时的彭格列已经不是他所期望的模样,但这只是会加剧他心中的愧疚。
艾琳娜、柯扎特,还有许多他在最初曾想要保护的人,一切都与黑手党与彭格列背道而驰。
而在最后,离开了意大利,来到了友人的故乡。
虽然平静,但仍旧是意难平。
直到他遇见天镜里。
她在春日里微笑,夏时和他一同赏月。秋天带他去看滚着麦浪的稻田,冬天大家围着炉子歌唱。
她拯救了他的心。
这么好的女孩子,他却让她一个人留在世界上。
giotto这样想着,轻轻地吻了吻她的眉心。
天镜里唇边溢出一声轻轻的呻吟。
眉头不自觉地纠结在一起。
等到她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蓝宝大笑“我们都考验完十代那些人了,你怎么还在睡觉啊。”
天镜里睡得红润的脸顿时煞白“那……你们要走了吗?”
蓝宝愣了愣,顿时明白自己说错了话“没有,还早。”
他说完,安抚似地摸了摸天镜里的脑袋“还有那个斯佩多啦,你不认得他,他那个人很难搞的,说不定还要多拖延几天呢。”
天镜里眼睛愣愣的,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好久才“嗯”了一声。
蓝宝从口袋里掏出来一把糖“好了,饿了吧。下去吃饭了。”
天镜里又“嗯”了一声,然后才像想起来似的,朝他笑了笑。
蓝宝“……不想笑可以不笑。”
“我说你啊,以前不是一个小时不看见giotto就要闹……”他说着,又把话吞了回去,“好了,把衣服穿穿好,下去吃饭。我就先走了。”
他不着痕迹地瞥了眼天镜里脖子上红红的痕迹。
天镜里脸一红“没、没有!”
她身上那些咒纹哪敢给人看见。她都觉得giotto开始怀疑她了!不然不会那么主动……
蓝宝不说话,临到走的时候还在笑。
阿纲看着天镜里,有些欲言又止。
天镜里不好意思地说“好像奶奶是睡得有些太久了,对不起,小纲。”
阿纲连忙摇头“没有,没有!”
他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就是觉得……爷爷和奶奶非常般配呢。”
他想要守护的,就是这样的家人啊。
天镜里的脸腾地红了。圆圆的眼睛也变得亮亮的。
“是……是吧!大家都这么说!”她用手拐了拐旁边的giotto,“快说点什么,gio!”
“啊,确实呢。”giotto朝阿纲眨了眨眼睛。
阿纲心领神会地低下头,不知道在笑什么。
风太打开他那本书“并盛町爱意排名第一的情侣呢!”
阿纲吓得立刻去抓住飘起来的碟子。
碧洋琪说“当年你们两位是怎么认识的呢?”
“请问是哪位告白呢?”
“先动心的又是哪位?”
“拜托了,我们真的很想知道——”
“欸——”天镜里被问成了蚊香眼,她努力地回忆,“那个……好像是gio把无家可归的我捡回家,那个……是他告白……呃,虽然感觉说不说都……动心的话……”
她顿了顿,闭上眼睛又睁开,鼓足勇气后十分诚实地说“从第一次见面我就超级喜欢!”
“是我吧?”giotto微笑着说。
天镜里惊讶地转头。
giotto笑容平静“因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闭着眼睛不是吗?所以我见到你,要比你见到我更早。”
他语气温和地总结“所以很抱歉,先动心的人是我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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