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伦揉了揉眼睛,从王府银行各地分行的报告上挪开目光,他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整个陇右的经济开始过热了。
江伦从一系列的报表中,看到了陇右工坊生产出来的产品正在日渐滞销。
作为经济学的学生,江伦很快就从中看到了危机,这就是——产能过剩。
陇右的产能一直都在飞快的发展,在蒸汽机出现之后更是出现了飞跃式的发展。
一座蒸汽机工坊,能够生产以前十座乃至于百座工坊能够产出的商品,在一开始的时候,只要生产出来的产品就能换成钱,那个时候的商人玩家们都是争着要上最新的设备,要扩大厂房和改进设备的。
可是随着商人玩家的变多,各地的官吏玩家又积极的发展工商业,导致整个陇右的产能爆炸式的发展,前几个月已经出现了产能过剩的苗头。
毕竟陇右的生活变好了,但是一个人一个月也顶多用一块肥皂,那多余的肥皂如果不卖出去,那就会堆在仓库里慢慢变质。
这时候在跑商的玩家努力之下,肥皂从陇右卖到了草原上,卖到了长安和其他地区,一开始这些地区的需求增长,又让更多的肥皂工坊扩大产能,可是很快这些需求也被填满了。
草原上的牧民更需要茶叶这些必需品,肥皂只不过是一些贵族老爷的需求罢了。
而长安也是如此,能够用得起肥皂的人毕竟是少数,长安的普通百姓也没有奢侈到日常使用肥皂的地步。
那些投资建造肥皂工坊的玩家们又开始将肥皂推销到更多的地方,但是产能过剩的结构已经形成,肥皂工坊的竞争加剧利润也在降低。
江伦叹息了一声,经济过热是所有国家都头疼的一个问题,陇右也逃不过经济规律。
不仅仅是肥皂工坊,如今陇右的棉毛纺织业、炼铁业等一系列的行业,都出现了一定程度的产能过剩,也就是生产出来的产品太多了。
江伦叹息了一声,如果大唐的其他地方都能够和陇右一样的发展,那这些产品肯定能够卖出去。
可是大唐的大部分地区,有钱人只是那么少数几个,大部分百姓都还在过着食不果腹的生活,更不要说是购买肥皂这些改善生活的东西了。
就像是报社这个东西,除了长安和成都之外,就连崔涛在灵州开办的报社都处于亏损的状态,需要灵州官府补贴才能不倒闭。
而崔涛到了灵州之后,也和他在张掖的办法一样,搞起了凯恩斯主义三板斧。
那就是官府投资搞基础建设,招商引资搞产业园,通过工业化的产能飞跃来提高百姓收入。
靠着这三板斧,崔涛在灵州搞了不少项目,也吸引了不少工坊主玩家前往灵州。
可是这一次崔涛在灵州的三板斧,效果却没有当年在张掖的时候效果好了,甚至不少工坊去了灵州,反而一开张就开始亏损。
陇右的商人玩家太卷了,铁锹这些工具的价格,在大水峡铁厂生产出来再运输到灵州,甚至要比灵州本地产的价格还要低,原本张掖那一套发展模式在灵州却没有能完全成功复制,灵州官府的大量投资下去,却没有让本地工坊获益,逼得崔涛要求灵州本地的项目,必须要由灵州本地的工坊才能参与。
这又是一番口水仗,陇右的工坊主抨击崔涛搞贸易保护主义。
江伦有些头疼,陇右的发展模式其实就是凯恩斯主义的这一套,而所有搞凯恩斯主义的国家,最终都逃不过产能过剩的结果。
就比如当年在大萧条后的罗斯福新政,其实就是政府主导基础建设的凯恩斯主义。
罗斯福新政看起来似乎解决了大萧条的问题,其实不过是将产能过剩的问题利用国家投资消化掉了。
可是很多基础建设产业的投入都是有延后性的,比如陇右修建一条铁路需要大量的钢铁,那么钢铁的需求增加,那么钢铁的价格就会上涨。
那么很多工坊主就会投身于赚钱的钢铁行业,可是钢铁行业的投资建设需要周期,等到一众钢铁工坊建设出来后,钢铁的需求又消失了。
这时候这些盲目投资建设的钢铁工坊,就成了过剩的产能,而这种官府主导的基础建设投资,更是容易滋生这种过剩产能。
若不是罗斯福命好遇上了战争,通过新政增加的产能过剩足以让美国再来一次大萧条。
江伦叹息了一声,如今陇右的情况也是如此,现在最鼓吹扩张不是军将玩家,也不是官吏玩家,而是商人玩家。
商人玩家们积极的要求对外扩张,增加更多的市场和人口,这种风向已经从论坛上吹向了大唐世界,在这些商人玩家主办的报纸上,大量鼓吹扩张的言论已经开始影响陇右的百姓。
江伦苦笑一声,要不然说经济学是最没用的学问,即使是懂得经济学,陇右的产业依然陷入了麻烦,经济学的问题不是说你知道是坑就能绕过去的,要不然这个世界上的成功国家就不会这么稀少了。
江伦叹息一声,如今陇右的经济问题还有解决的办法,那就是继续保持扩张。
比如随着成都府的玩家势力增加,大量的商人玩家涌入蜀中,给陇右过剩的商品带来了新的市场。
又比如被陇右掌控的平卢,也已经成了商人和工坊主玩家眼中新的热土,甚至连新罗和扶桑,也都成了商人玩家们摩拳擦掌的目标。
论坛上到处都是嚷嚷着要打开新罗国门,要给扶桑来一次黑船来袭,江伦对此嗤之以鼻,如今新罗和扶桑的百姓都在吃土,就算是小贵族也是饥一顿饱一顿,就算是打开扶桑的国门,又能提供多少的市场?
与其不远万里去扩张新罗和扶桑的市场,还不如深耕大唐的市场,要是能够多控制一些地区,说不定就能消化掉这些过剩的产能。
江路将这些问题写成了公文,提交给越王之后,又开始头疼起王府银行的麻烦。
就像是这次扬州王府银行的挤兑问题,各地王府银行的现金不足问题,再次让王府银行的信誉收到了冲击。
只要还是大唐的钱太少了!
说道大唐的货币财政,那简直就是一场灾难。
从贞观宝钱一直到开元通宝,都是大唐法定通行的货币,可是历代铸造的钱成色不一,含铜量和重量都不一致,虽然都是钱,但是在使用的时候价值各不相同。
而最受百姓欢迎的货币,是上皇发行的开元通宝。
因为开元通宝是盛世做铸造的货币,成色最足,而且制作的最精致,又是发行最多的钱币。
除了钱币之外,丝绢也是法定的货币,可是丝绢的成色更复杂,衡量价值更加麻烦,如今民间也只会用丝绢交税,很少使用丝绢来进行交易。
可就算上整个大唐发行的钱,如今钱荒的问题依然严重。
一些贸易发达的城市,甚至出现钱不足的情况,一些交易都要退化到以物易物的阶段。
而对于这些比较远的王府银行,比如设立在扬州的王府银行,将铜钱运送到扬州,本来就是一件成本极大的事情。
不过江伦却发现,在陇右的贸易中,似乎钱荒并不是什么问题。
江伦惊讶的发现,在高昌城内交易的胡商和本地商人,也经常会使用外国的银币交易。
比如罗马铸造的罗马银币,高昌本地人称之为大秦银钱,这种公元前古罗马共和时代铸造的银币,竟然在沙州都有相当的流通性,本地商人已经有一套将开元通宝换算成银钱的公式了。
另外古波斯帝国铸造的银币,也在西域很有流通性。
江伦从中得到了灵感,他用来解决钱荒问题的办法,就是请求越王铸造金币和银币。
和江伦遇到的难题一样,大唐户部度支郎第五琦,同样被长安钱荒困扰。
在东宫用捐监解决了官员欠薪问题之后,却导致了长安城的铜钱流通紧张,如今长安的米价大跌,却又导致了长安的粮食开始紧缺。
这种矛盾的情况之所以出现,是因为长安市面上的铜钱大量钱少,所以钱的价值上升,一株钱能够买到的米自然多了。
可是粮食商人收购米的价格还在哪里,如今已现在的米价出售粮食,那是肯定亏本的。
这也让长安的粮食商人们纷纷停止出售粮食,或者不再将粮食运到长安。
作为大唐最精通财政的官员,第五琦从中看到了危机。
若是长安的米价再这么下去,那么长安肯定会出现粮荒,在安庆绪围困洛阳,伺机攻打潼关的时候,保持长安的稳定至关重要。
第五琦想到的办法,是请求朝廷改铸新钱。
(。手机版阅读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