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于前几个副本的微妙体验或者逆风开局。
这一次, 当易文君降临的那一瞬间,她就感到了一种难得的舒畅感觉——
就像是蓦然脱离了人类肉身的沉重桎梏,融入万物生长的山林之间。
当她成为了呼啸的清风时, 她在山林之间穿行,与高飞的鸟群一同大笑,上升又下降;当她成为了湍急的小溪时, 她雀跃着从石涧越过, 对着那些被她的急转弯甩飞的慌张鱼儿哈哈大笑;
甚至她还像是成为了扎根土地的高木, 对山林内的每一株花草每一窝兔子洞都了如指掌、如数家珍;她还成为了从叶片上滚落的露珠, 在空中消散时看到地面无数勤勤恳恳的蚂蚁正扛着家当在土壤间搬家……
她并非在这一刻听到了自然之音。
她更像是化身为了自然!
有那么一瞬间, 易文君几乎要迷失在这过分神奇的世界与感官中,但随着一声严厉的呼喊和身旁紧张的气氛, 易文君蓦地清醒了过来。
“卡洛琳?卡洛琳!你还要我叫你几遍?”
严厉而不悦的中年女声,在易文君的不远处响起, 声如炸雷。
紧接着,易文君感到自己的后腰被人用手指捅了捅。
“快!卡洛琳, 别走神了, 教官在叫你呢!”这是身后的人细如蚊蚋的提醒。
易文君睁开眼,只见在她面前的不远处,一个穿着干净利落战斗服的中年女人, 和一位身穿样式古典的绿色长袍的和蔼长者,正站在一个宽阔的场地中央, 向她齐齐看来。
而在场地的另一侧, 也就是易文君如今所站立的地方,无数身穿褐色统一制服的年轻人正昂首挺胸, 一脸肃穆, 竭力摆出严肃专业的姿态, 但却因其年轻跳脱的天性,时不时还是会有人偷偷向易文君投来或好奇或幸灾乐祸看好戏的目光。
易文君目光只是扫了一圈便瞬间反应了过来:这不就是一个类似于生命教会训练营的地方吗?
面前身穿战斗服的中年女人是教官,而她的身份是学生?
但那个身穿长袍的老人又是谁?
学生,学生……怎么又是学生?
上一回她扮演学生时,结果发现原主的真实身份是邪神小号,并且遇到了神圣陨落这样的大问题。
这回第二个副本才刚刚开始,该不会这次又闹出什么大事件吧?
易文君心中开始打鼓,脑中猜测不断翻涌,但脸上却不动声色,顺着中年教官的目光乖乖来到了场地中央。
这样的乖巧让中年教官的眼神稍霁,声音也稍稍和缓,微微侧头向身旁的老者示意。
“大司祭,请看,这就是我们训练营中天赋最出众的学生卡洛琳。卡洛琳虽然性格有些散漫,老是喜欢出神,但在任务上总是会完成得完美。并且不可否认的是,她是我这么多年来见过的最不可思议的学生,所以我想,如果您选择卡洛琳的话,她应该不会让你失望的。”
咦?大司祭?
听到这个称呼,易文君目光一动,看了眼被称为“大司祭”的老者,又迅速在四周的年轻人面上扫了一圈,将她们或妒忌或不甘或愤怒的表情看在眼里,心里若有所思。
显而易见,如今的自己应该身处自然教会训练营的某场选拔之中,而负责选拔的,除了训练营的教官之外,就是这位“大司祭”了。
可是,什么选拔会用得着“大司祭”这样等级的人物亲自出马?
如果易文君没记错的话,自然教会不同于生命教会,这里没有司祭和主教的区分,也没有太过庞大、甚至某种程度上显得累赘的等级与职能体系。
在自然教会里,因所有神职人员统统都是从最原始的祭祀人员演变过来的,所以
除了最高等级的三位大司祭之外,第二级就是八名负责主持重大的祭祀活动的高级司祭,而最下级别的则是各种普通司祭,比如说负责领唱圣歌的音司祭、负责主持奠酒的酒司祭、负责清扫的净司祭、负责献舞的舞司祭,等等。
简而言之,自然教会的神职人员只有三个级别:大司祭、高级司祭、普通司祭。
其数量则分别是三,八,无数。
而至于那些无法成为神圣的司祭,但又在神庙中打工的人们,高级一点的统统叫执事,低级一点的统统叫杂役。
十分简单明了。
如今,站在易文君面前的,赫然是自然教会的三位大司祭之一,并且她疑似要选出某个人去做某件事?
什么事需要大司祭来亲自选拔?
这叫易文君如何不好奇当下的状况?!
老司祭微微一笑,既不点头也不摇头,而是用她似是母亲和长辈一样温柔慈爱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所有人。
“安妮塔,你好像很看好这个孩子?”
严厉的中年女人出乎意料有个极柔软的名字,而在听到老司祭的呼唤后,她也显而易见地一怔,似是没想到这位尊敬的大司祭竟然还记得自己的名字,脸上顿时露出动容与些许激动之情。
不过很快的,教官安妮塔垂下头,恢复了严肃与认真,道:“是的大司祭,就像是我说的那样,卡洛琳是我教过的最不可思议的学生,她的天赋优势就和她的性格缺陷一样突出,不过在她的能力面前,我觉得这一切都是可以被原谅的。”
易文君:“……”
讲真,易文君真的很难分清这位中年教官到底是看好她还是埋汰她,“天赋优势和性格缺陷一样突出”?
教官您可行行好吧,你没看到周围的这群小崽子们都快要忍不住笑了?
易文君扫了一眼,看到训练营内的年轻人一个个看似正直,实则嘴里憋笑。
不过在这些人里头,易文君发现了唯一一个反应奇特的人,因为这个人不但没有憋笑,甚至反而像是心怀愤懑?
怎么了?
一脸很不服气的样子?
易文君向这个红发小姑娘轻轻一瞥,便迅速收回目光。
而在易文君的面前,面对安妮塔教官的推荐和埋汰,老司祭失笑摇头,脸上带着长辈式的从容与宽容。
“既然安妮塔你都这样说了,那事情应该就是如此了。我相信,这个名叫卡洛琳的孩子身上,必然有着让你难忘的天赋……不过——”
果然,就如同易文君意料的那样,老司祭话锋一转。
“不过规矩就是规矩,既然我们审判所的选拔标准是‘每个训练营内最出色的学员’,那么一场关于选拔的比试当然也必不可少……瞧,安妮塔,我们训练营的小姑娘们都已经开始迫不及待了呢。我们总是该让年轻人服气的,不是吗?”
易文君和安妮塔教官顺着老司祭的目光齐齐望去,而在两人的视线尽头,那个刚刚还满心愤愤的小姑娘此刻果然被满脸的跃跃欲试取代,看向易文君的眼神里充满挑衅和战意。
安妮塔教官见此一幕,无奈摇头:“不,大司祭您不知道,希尔达是前几天才因意外转到我的训练营里来的。她曾经是上个训练营里的首席,但对于这个训练营的大家也好对卡洛琳也好,她都一无所知,所以现在的她才会这样不服气,但我相信,只要接下来希尔达了解了卡洛琳的能力后,就一定不会再有不满和不服了。”
“不,安妮塔,千万不要生出年长者的傲慢,更不要忘了我们都是从年轻人过来的。”老司祭温和地出声纠正,“正因为我们都是从年轻人过来的,所以我们应该体会她们作为年轻人的心情。还记得吗?安妮塔?那时候的你们啊,天不怕地不怕
,总是以为自己才是最强的人,甚至对每一次比赛的输赢都耿耿于怀,认为自己下一次一定会做得更好……”
“但是——”安妮塔教官眉头紧皱,还要再说。
但老司祭再次笑着打断:“好了安妮塔,瞧瞧,哪怕是现在的你都有着这样强的好胜心,既然如此,你又怎么好扼杀年轻人的好胜心呢?如果你现在因你的一己之私而阻止了这场选拔比试的进行,那么接下来你再管理这座训练营时,又要怎么以公平服众?甚至这些孩子们都可能会对你失去本该有的尊敬之心……这可不好,安妮塔,仔细想一想,还记得吗?我们自然教会成立的初衷,正是为了公平和自由啊。”
安妮塔教官听到最后,终于动容。
“是的,大司祭,您说得是,是我太过武断和狭隘了。”安妮塔垂下头,惭愧道,“既然审判所的选拔规矩就是如此,那么我们就该按照这样的规矩来,不该因为我的念头和想法就从中干扰结果,这实在有失公正。”
说着,安妮塔看向易文君和一旁的希尔达,喝道:“向前!”
易文君和希尔达对视一眼,大步走到安妮塔和大司祭的近前,身形挺拔如松,双手背在身后,神色肃穆。
安妮塔看了两人一眼,接着又将目光转向训练营众人。
“就像大司祭说的那样,我因个人判断而跳过选拔、直接推荐卡洛琳成为审判所的新执事,想来你们都心里应该都有些想法。不过接下来,这个推荐名额作废,选拔比赛会照常进行,而只有在选拔比赛中真正胜利的人,才能成为审判所的一员!所以你们当中如果谁想要试试身手试试运气的、谁对卡洛琳不服的或者干脆只想找个机会揍她一顿的,现在都可以站出来了!”
易文君:“……”
真看不出啊教官,原来你还挺有梗?
易文君尽量目不斜视,与身旁的希尔达看齐,令行禁止,只杵在原地把自己当一根无知无觉的柱子。
而很快的,在教官的注视下,训练营内的众学员你看我我看你、你推我我推你,磨蹭了半天后,最后也只不过站出来一个人。
易文君定睛一看,诧异发现这个人竟就是最开始站在她身后提醒她的短棕发年轻姑娘。
对上易文君的视线后,棕发少女讪笑着挠头:“试试,嗨呀,就试试嘛,说不定你们两败俱伤就被我捡漏了呢?做人嘛,实力重要,但运气也很重要呀!我就觉得我运气挺不错的。”
易文君:“……”
行吧,看来你们都挺有梗的。
棕发少女夏洛蒂很快入列。
安妮塔威严的目光扫视众人:“还有谁想要参加?”
众人看天看地,但就是无人应答。
易文君见此,若有所思:这么看来,原身卡洛琳似乎真的跟教官说的那样,算是打遍训练营无敌手?
一整个训练营内,除了最近转来的希尔达之外,熟悉的学员们压根就不想跟她打。而哪怕是唯一一个站出来的棕发少女夏洛蒂,也并不是抱着“打赢卡洛琳”的念头过来的,而是抱着“万一运气好两个强者两败俱伤而我捡漏了”的心态上场的。
因此,面对这样的情况,易文君心中也越发好奇了:原身卡洛琳的能力到底是什么?为什么安妮塔教官会说只要新来的希尔达看到卡洛琳的能力后,就必然会对卡洛琳成为审判员的事心服口服?
一旁,见训练营内再没有新人冒头,安妮塔教官便收回目光,来到三人面前。
她严肃的眼神在三人的脸上一一停留、一一审视过后,终于微微点头,声音肃穆:
“既然只有你们三个参与选拔,那么我宣布——无限制综合格斗开始!”
安妮塔教官扬声大喝。
“姑娘们
,用你们能想到的一切办法去获取胜利吧!”
几乎就在安妮塔教官话音落下的一瞬间,易文君耳畔风声爆响,一个碗口大的拳头向着她迎面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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