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海千春还想跳舞么?
是的,她想,但是也并没有那么想。当然,在荒海千春看来自己这么“听从”阿姨的话,放弃拉丁舞的最关键原因,还是在于她其实并没有天池奈未那么喜欢舞蹈。
准确来说,是“竞技”舞蹈。
当时能够这么跳下去,最关键的原因也是因为自己身边有天池奈未。一个人总是很难熬的,但是有小伙伴一起,尤其在两个人还不是一个学校的时候,去舞蹈教室的路就会变得期待起来。
当然,另外的一点小小原因还是因为拉丁舞鞋,是高跟。
穿上拉丁舞鞋的时候身高会高上一截,就像是自己也变成了大人,比赛、演出的时候也可以化妆——想要跳拉丁舞的原因就是这么肤浅,以至于荒海千春至今记得自己说出这些原因时,天池奈未震惊到失语的模样。
因此为什么现在还会去想跳舞,大概最根本的原因,还是因为叛逆。
阿姨不让跳,她反而就想要跳了。
“理由太肤浅的话,天池会觉得不好么?”
“有什么不好的?我才不会去评价你的想法,我只看到现在的荒海想要跳舞。”
天池奈未的理直气壮总是会让人无奈,但也一直都之直戳人内心的想法,让荒海千春想笑又不知道要不要笑。脚上的舞鞋一如既往是她熟悉的高度,踩在地板上稍稍发出些响声时让天池奈未歪了歪头。
“老样子?”
“你来?”
“我来。”
被一群学长学姐诡异地盯着,柴谷悠蹲在旁边努力把自己缩成一个球。然而随着那些目光越来越与显眼,让他没忍住对着旁边咬牙:“前辈们在看什么?”
“不,我之前就有这种感觉了,没想到现在更加强烈。”
跳华尔兹的学姐怜悯地拍了拍这个学弟,她虽然对拉丁方面了解不多,但也知道荒海千春应该就是去年和柴谷悠搭档的舞伴,并且还是拿到了全国大赛金奖的强者:“和天池一起跳的时候,我就觉得你像个道具。”
“……”
“对对对,特别工具人。”
“没错了,全场都是天池独角戏,支棱起来啊柴谷!”
听着这些前辈们七嘴八舌的声音,柴谷悠只觉得自己很委屈。他以前就被老师吐槽说是荒海千春的工具人,现在又是工具——
“那个。”
“嗯?”
看天池奈未已经迅速挑好了自己想要跳的男步,柴谷悠立刻上前,看着两个姑娘同时转过头那刻平淡又带着困惑的表情,迅速抬起双手往后退了两步:“你们要什么音乐,我给你们放。”
“……”
“……”
没救了!
“说起来,柴谷。”
“什么?”
“你最近和天池配合得怎么样?”
正在给两个人挑伦巴舞曲的柴谷悠停顿了片刻,扭头对面露担忧的荒海千春提起嘴角:“还不错啊。”
“但你还是没找到自己么?”
看柴谷悠依旧回避这个问题,荒海千春也没有再开口。当初她和柴谷悠成为搭档后很明显感觉到他似乎比较喜欢“依靠”别人。
并不是说在别的事情上没有主见,只是在舞蹈上,他似乎总是觉得自己不够强,总想着“展现出舞伴的能力就好”,他自己无足轻重。
“也……不是。”
柴谷悠沉默了下,像是做出了什么决定一样对着荒海千春笑了笑:“要不要《请听我说》?”
“不要!”
“绝对拒绝!”
“反对反对!”
不光是天池奈未与荒海千春,听到柴谷悠想要选择《oye》的那刻所有偷听的前辈们齐齐拒绝:“都要听吐了!”
“只要是伦巴就是《请听我说》,达咩,达咩哒哟!!”
“换换换,这首曲子都要被盘出包浆来了!”
听着所有人都强烈拒绝,柴谷悠默默地换了一张碟,看到其中一首曲子时顿了顿,抬头看着两个已经热身完毕的姑娘像是笑了笑:“那就这首。”
耳熟且带着节奏的音乐响起,拉丁曲风与r&a;b的节奏让荒海千春还没来得及沉浸其中,就看到柴谷悠站了过来。
“我来吧,天池。”
“嗯,也行。”
看到曾经在舞蹈教室里最被欺压的柴谷悠如此坚定,天池奈未挑了挑眉,根本没有理会前辈们那种看好戏的表情,反而很是自然地让出了自己的位子。
“那么,麻烦荒海了。”
“不用。”
前奏的响起让两个人瞬间进入其中,双人舞的世界总是狭小的,两个人所要演绎的东西不过是一首歌里所唱的东西。但偶尔也很博大,因为歌终究只是歌,重要的是演绎的人。
歌中所唱的是情侣?也不是。是兄妹?也不像。是青梅竹马,是朋友,是在某一个点分道扬镳,却又想着“如果”的两个人。
现在就告诉我,这个童话是如何开始,又是如何结束的?
旋转,抬手,重心转换时推出的手势几乎绷紧到指尖,眼神与脚步都交错着,让人很难想象两个人已经一年多没有配合过了。甚至于连带着这首放着的《fairytale》,都带上了些许别的含义。
歌是十年前的歌,也是他们还在舞蹈教室时候练习的背景音乐,似乎还是第一首,她和柴谷悠能完整跳完的曲子。
最后一个对手旋转结束,荒海千春浅浅笑了起来,对着面前表情复杂的舞伴弯腰深深行了一礼:“谢谢。”
“虽然不想说什么。”
旁边围观的前辈没忍住戳了戳很是满意的天池奈未,满脸都是对三个人关系的不解:“天池你真的不会担心啊?”
“啊?我担心什么?”
“舞伴啊舞伴!”
拉丁舞的舞伴关系哪怕只是在稻荷崎高校的国标社内部,也几乎可以称得上是一团乱麻。有交往的、前男友前女友的、姐妹兄弟的——总之一切能想象得到的关系都会存在。但是就算如此,这种三角也是真的过于修罗场了啊!
“我为什么要担心?”
天池奈未不仅没有不解,反而像是松了口气的模样:“柴谷他超怕我的,光靠我肯定没法扭转他在合作上的那种迁就模样,但是荒海可以。”
“诶?”
“因为,都不甘心吧。”
不甘心就此结束,不想要就此而止,以至于性格最为温吞到让人觉得游移不定、甚至于可以说偏向懦弱的柴谷悠也爆发出了他平日里不会展现的气场,让天池奈未脸上多了不少笑容。
“还准备继续么?”
“嗯,不了,跳得很高兴。”
“真是的,荒海你明明有那么漂亮的脚背。”
看荒海千春准备脱下拉丁舞鞋,天池奈未没忍住去摸了一把,看到好友谴责的目光嘿嘿笑得反而愈加张牙舞爪:“来嘛,再让大爷我摸摸。”
“你这种大叔气场到底是哪里学来的?”
“人家才没有。”
“这种善变不要对着我来。”
立刻把鞋子换下,再换上稻荷崎校服的时候荒海千春刚推开更衣室门,突然感觉到自己被人拉住了手。
“奈未?”
“千春,谢谢。”
天池奈未与柴谷悠都想要成为舞者,但是如果说柴谷悠持续这么低迷,两个人的搭档也不会太过于长久。
本来天池奈未只是单纯想要拉着好友再跳一次舞,到后来却变成了荒海千春主动跳了一场像是开导的告别舞,她觉得实在是太对不起好友了。
“奈未还记不记得,当时我刚来舞蹈教室的时候。”
“诶?”
“你是第一个对我伸手的人。”
取下眼镜扭头,荒海千春对着呆住的天池奈未笑得格外灿烂:“而且,我们是朋友对吧?”
因为是朋友,所以会互相体谅,互相照顾,会为对方考虑。
就像是“真爱”一样。
“你这样我会更想哭的啊混蛋千春!”
“抱歉抱歉,不过你想要帮助的话,我随时都在。”
伸手拍了拍天池奈未的头顶,回到现代舞蹈社的荒海千春盯着镜子里的自己,下意识张开手迈开右脚,像是最普通不过地走了一个伦巴标准四方步。
想跳舞么,荒海?
“奈未这下可真是,麻烦了啊。”
带着些许抱怨练完今天的预定走出艺术楼,感受着过于灿烂的阳光时荒海千春有些睁不开眼。勉强走进食堂,在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与他周围排球部队友的那刻她脚步微微顿了顿,像是刻意回避一样低下了头。
咖喱饭一如既往有着好味道,下午蹲在教室里写着作业时间久了,甚至于让她忘记中午的事情。只不过在准备回学生寮的路上看到独自一人的北信介,还是让她心里稍稍急速跃动了一下。
“荒海学妹。”
他像是看透了一切,脸上虽然没有什么浅淡的笑容,声音却依旧能够让人安稳下来:“晚上好。”
“嗯,晚上好。北前辈在这里,是等人?”
等人?
北信介思考片刻后摇了摇头,跟在犹豫的少女身侧落后半步,抬头直视前方时还带着些许理所当然。
“你中午的时候有事想要和我说,我在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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