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并不是荒海千春第一次来到村子里,或者说在很小的时候,她就与自己还健在的父母来过了。
父母与祖辈们的恩怨总是不会持续太久,很快就通过小姑娘重新变得和谐,也开始能够相互理解。不过一个小姑娘在这样大人谈话的时间里自然会很无聊,因此时津家的祖父母们就想到了隔壁的北家。
北家的次孙刚好比自家小孙女大一岁,两个人应该可以尝试着接触着交个朋友。将小姑娘送到了隔壁以后看着他们的互动,北结仁依便没忍住拿出相机,对着两个人按下了快门键。
“好可爱啊。”
时津直子注视着两个人最后倒在一起睡午觉的模样捂嘴笑了起来,随即又轻声叹了口气:“真好,希望他们都能够好好长大。”
本来听着两个人似乎没有声音了有些担忧,推开门的北结仁依着摊开在书桌上的相册,再看了眼与相册里姿势几乎一致睡着的两个人,想着当年老友的微笑与后来的逝去,终究还是勾起嘴角笑了起来。
他们都很好得长大了,甚至于在将来也能够一直互相扶持下去。
没有打扰睡着了的两个人,等到荒海千春醒来时才发现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侧头看向像是睡着了的北信介,注意到自己是枕在他手臂上时她眨了眨眼,想要起身却又感觉自己被他抱住了。
“啊。”
一个人醒来总会让另外一个也同样从睡梦中清醒,醒来的时候在研究自己五官的少女映入自己眼帘,让北信介愣住的同时也有点恍惚:“抱歉?”
“北前辈为什么要抱歉?”
荒海千春看到他脸上开始逐渐变红的模样笑了起来,声音也放轻不少:“我没觉得北前辈需要道歉哦,而且……”
而且照片上的他们,不也是这样子的么?
“不过这样,总给我感觉好像很神奇。”
“神奇?”
“我有很多不记得的事情,但它们都确确实实存在过。”
总算是坐起身把两个人的相片都翻完,幼年期时候的自己没有让荒海千春产生太多的羞耻心,然而看北信介的耳朵似乎越来越红,倒是让她有了点恶作剧的想法。
“北前辈,不是很愿意我看到这些么?”
“不是。”
听到那明显是故意做出伤心语气的话,北信介侧过头看着眼睛闪亮的荒海千春,无奈却又更加想笑:“千春很可爱。”
“……”
“不管什么时期,都很可爱。”
本来以为自己能够调侃下北信介,结果没想到被反将一军,荒海千春咬着嘴唇轻哼着转头,立刻选择更换话题:“我作业写完了,全部都写完了。”
“好。”
“所以……”
“所以,要染头发么?”
“这就要染了?”
看了眼手机上的日期,确认只有两天就要去学校的那刻荒海千春更是郁闷:“好吧,为什么暑假过那么快?”
“大概假期总是会很快的。”
观察着荒海千春头上的红色,北信介思考片刻后开口:“或者千春你想恢复原本的发色?”
“还是先染了吧,等到冬天再说。”
荒海千春摇了摇头,她也想恢复原本的发色,但是想到舞蹈社的舞蹈,一头红发或许太显眼了一点。而且社长都根据每个人的特点编排了各自的part,自己这么打乱她的计划就不好了。
“好。”
也没有问荒海千春想要继续染发的原因,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染发剂北信介看她似乎紧张到脖子都绷紧的模样有点好笑:“怎么了?”
“我不是不信任北前辈。”
“我知道。”
“就是单纯地……没有在除了理发店以外的地方染过。”
“哎呀,小千你不要怕。”
北结仁依坐在旁边看电视里的节目,注意到两个人同等僵硬的样子就偷笑:“小信的手艺很好的。不过说起来,小千你怎么还是喊小信‘北前辈’啊?”
“……”
“……”
感觉到北信介的手指顺过自己的发,再加上北结仁依这个问题荒海千春只觉得脸上越来越烫。北信介倒是很平静,并没有感觉有什么不好:“千春只要喊她喜欢的就可以,我都没有问题。”
“哎呀,这样么,嗯,那确实不错。”
看到她通红的耳朵北信介眨了眨眼,尽可能快速而赶紧利落地做完最初期的工作后将她的头发简单包了起来:“等大约十五分钟应该就好了,就是这个颜色可能比你以前用的淡一点。”
“没关系的,只有一点也看不出什么。”
不是很敢说自己刚才都在练习要怎么开口喊北信介的名字,荒海千春点了下头后等到整个染发流程结束,摸了摸重新变回棕色的头发叹了口气:“果然,又回到这个颜色了。”
“不喜欢?”
“不是不喜欢,就是感觉,我好像从原本的那种梦里醒来了。”
梦?
看北信些不明白自己的意思荒海千春也不介意,反而浅浅地笑了起来:“有种梦醒了的惆怅。毕竟……”
毕竟她不可能会一直留下来,这个暑假就像是一场最为绚丽的梦境,让她不愿意也不想醒来。
现在换好的发色就像是个信号,告诉她这个梦已经快到尾声了。
“不会。”
“……诶?”
“不会是尾声。”
荒海千春染好的一头棕发如同绸缎般亮眼,北信介帮她将垂下的发丝勾去耳后,注视着那双湛蓝的眼睛语气中多了更多的坚定:“只要千春你愿意。”
他就会一直在这里。
“你这样说也不太对。”
“诶?”
“只有你一个人付出,那我呢?我什么都不用做就能够得到自己想要的,也未免有点太过于自负。”
稍稍抿了抿嘴,荒海千春看着愣住的少年抿了抿嘴,视线也逐渐开始游移起来:“所以,那个,就是,我们在学校里的时候。”
“嗯。”
“有可能不会和现在一样见面。”
她说话的速度稍慢,但还是很认真地继续说了下去。当然说出自己内心的那些想法让她有小小的窘迫,也不敢去正视北信介的脸,荒海千春还是努力小声把自己所想的说完:“感觉有点……只是有一点,觉得不适应。”
她已经开始习惯自己身边有他的存在,也或许因为在北信介身边时会很快乐,荒海千春甚至都无法想象见不到他是什么感觉。
明明以前都是这么过来的,现在的自己反而变得这么娇气。
“这点不用担心,会见面的。”
没想到荒海千春居然会有这种想法,北信介想笑却也明白她的想法。她一个人已经太久了,这个暑假不管如何,她都确实重新感受到了“家”应该有的样子。
“到时候还可以打电话。”
“那过两天,我们一起回学校?”
“好。”
开学对于学生来说并不是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可如果说是和北信介一起,荒海千春又有种发自内心的欣喜。整理好各种行李再把作业塞进书包,看到好不容易被自己打理得相当出色的院落她长叹一口气,总觉得等自己寒假再回来八成又会看到一片荒芜。
“算了,只能拜托结仁依奶奶请人照看打理一下。”
带着点郁闷地叹了口气,少女触碰着镜子里变回棕色的头发,撩起一缕放在眼前观察良久又轻笑出声。
北信介说得对,都在一个学校里,总是会有见面的时候。
准备前往稻荷崎的时候荒海千春婉拒了福崎总一郎的相送,她能够明白母亲在世时负责的案子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期,分心来接她总是不好,还不如和北信介一起去学校。
“说起来,到学校里之后,北前辈会装作和我不认识么?”
坐在新干线的座椅上,荒海千春故作好奇地歪了歪头:“不是说不打招呼,就是如果有人提起我,北前辈会怎么说?”
“就和往常一样说?”
“和‘往常’一样是什么样。”
仿佛是想起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荒海千春眨巴了一下眼睛:“北前辈‘往常’是怎么定义我的?”
“千春。”
“嗯?”
“好像你到现在也没有改口。”
“……”
看到那双暗金色的眼睛转向自己荒海千春嗖得一下坐正,装作自己刚才根本就没有开口。之前她还在笑北信介喊自己名字都要练习好几天,现在轮到自己,才发现好像这真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等到了学校几乎和逃窜一样跑进了女生学生寮,戴上眼镜后她有种眼前被蒙了一层磨砂玻璃的错觉。周围的同学们或是在打着招呼或者在抱怨着进行打扫工作,很快荒海千春听到了门口格外灿烂的声音:“呀嚯!小千春在做什么?”
“社长?”
“嗯嗯,我提前和小雫早来了一点去整理舞蹈房。暑假怎么样,过得开心么!”
“很开心。”
敏锐察觉到自家学妹笑脸中似乎多了点什么,鸠谷亚美突然挑了挑眉,一路小跳着凑到她面前狠狠盯着那双又一次被镜片遮住的湛蓝双眸,随后又直起身用手点住下巴表情凝重。
“千春啊,有件事情社长我不知道应不应该开口。”
“……”
既然您都知道是不应该开口的事情,但就一定想要对我说,对吧?
对上学妹谴责的表情鸠谷亚美嘿嘿笑了笑,随即凑到她耳边,双眸愈加变得愈加璀璨。
“小千春在这个暑假是恋爱了,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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