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要说的话不知怎的就那样硬生生的卡住了,沈惟卿就像是被一道闪电击中,大脑一片空白,眼中也失了焦距,就那样恍惚的看着面前的两个人。
那个女孩子有着跟她一样的杏仁眼,鼻梁,嘴唇,甚至脸型,都和自己有着七八分的相似。
但她们也有不一样的地方,比如身高,发型,气质。
沈惟卿的气质清丽淡雅,除了在事务所上班的时候,穿过职业装和高跟鞋,平时多以森系的服装为主,给人一种虽然清冷不爱说话,但也没有什么攻击性的感觉。
而此刻站在凌予峥身边的那个女人,是成套的职业装扮,目光锐利有锋芒,从发型到妆容都是精心设计过的,尤其是脚上那一双十公分的高跟鞋,更是让她气场大增。
以前沈惟卿觉得,桑宁学姐的气场就已经够强了,现在看来,真是人外有人,山外有山。
这样的人站在凌予峥的身边,看起来那么的般配,但是看在沈惟卿的眼里,却尤其的刺眼,刺得她眼眶灼灼的痛!
痛得她说不出一句话,只能死死的用指甲抠住自己的掌心。
沈惟卿觉得自己的手脚在一点点的变冷,头皮上一阵一阵的发麻,目光停留在被那个女人挽着的凌予峥的手臂上,她好想冲过去一把拉开,可现实是她如木头一般的愣在原地,甚至连眼睛都忘了眨。
而站在凌予峥身边的那个女人也注意到了沈惟卿,她自上而下打量了沈惟卿一眼,目光在沈惟卿的脸上停留了几秒,随后又扭头看向了身旁的凌予峥。
“阿峥,我们该走了,晚上还有酒会要参加。”
那个女人晃了晃凌予峥的手臂,语气娇嗔的说道,然后凌予峥点了点头,上前两步,拉过沈惟卿的手,将手链放在了她的手上。
熟悉的触感传来的时候,沈惟卿觉得自己浑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
他的掌心依旧是温暖的,可是还没有等沈惟卿好好的体会这份温暖,他的手就在下一秒收了回去。
这双曾经与她十指相扣的手,这双曾经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抚过她的手,这双曾经在生死之间奋力抓住她不肯放开的手,这双曾经温柔怜惜的轻抚过她脸庞的手,如今却连短暂的触碰,都充满了客气与疏离······
“想必这是对你来说很重要的东西吧,好好收着,不要再弄丢了。”
凌予峥也注意到了她的怔神,以为她是还没有从东西丢了的慌乱中回过神来,于是留下这句话之后,便被那个女人牵着手转身离开了。
沈惟卿没有做声,就这么一直傻傻的盯着他的背影,视线再次被眼中的雾气遮挡,恍惚间她好像看到凌予峥回过了头。
可是抬手揉了揉眼睛,她茫然四顾,却再也没有了他的影子。
只剩下手心的红色手链告诉她,他刚刚是真切的出现过,不是梦。
沈惟卿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走出的超市,又是怎样开车回到的家,等她把所有的东西全部搬回客厅之后,她整个人也像被抽干了力气 一般,瘫倒在了客厅的地毯上。
手里紧紧的攥着那一条红色的手链,睁着眼怔怔的看着天花板,任由泪水慢慢的从眼角滑下来,再一颗一颗的流进发缝里。
在认识凌予峥以前,她是不爱哭的,因为她知道哭也没用,哭不能解决任何的事情,妈妈还躺在病床上,所以小小的她,早就已经学会了克制自己的情绪,努力的学习,去挣更多的奖金。
什么时候开始变得爱哭的呢?
大概···是在认识凌予峥之后吧。
是他告诉她不开心的时候可以发泄出来,他会一直在她身边。
而他也做到了,在她难过的时候将她温柔的搂在怀里,轻轻的拍着她安慰,耐心的哄她,永远做她最坚实的后盾。
在他无微不至的呵护下,沈惟卿也习惯了这样的宠溺。
可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没有了凌予峥的怀抱,没有他耐心的轻哄,今天的眼泪突然的就止不住了。
沈惟卿瑟缩在地毯上,她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撕扯一般,而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硬生生的承受着这份疼痛。
而这份疼痛,仿佛没有尽头,却让她越来越清醒,然后继续清醒着痛苦。
他不认识自己了,他的身边有了新的人,他甚至已经不记得自己亲手编织的这条手链。
这几个月来,无数次在噩梦里惊醒,沈惟卿都会望着这条手链,想象着凌予峥是以什么样的心情为她编织的这一条手链。
想着想着,心情就会平静下来。
她甚至可笑的在内心深处想着,只要她留着这条手链,会不会有朝一日重新见面,就算很多很多年过去,两个人都老了,老到认不出彼此,但当她举起手中的红色手链的时候,凌予峥还是会像从前一样,将她拥在怀里。
可是这个梦今天碎了。
被他亲手打碎了。
沈惟卿猛的站起来,将手中的手链丢进了垃圾桶里。
既然他都不记得了,那自己的坚持还有什么意义,这可笑的,卑微的坚持,不过是她自己的一厢情愿而已。
她开始发了疯的整理刚才从超市买回来的东西,想要用这种机械性的身体忙碌,来让自己暂时忘却心里那股子无处发泄的痛苦。
如果不这样的话,她想她大概会疯掉吧。
将所有洗漱用品全部分类摆放好,将所有的食材全部清洗,分切,再用保鲜袋子装起来放进冰箱,买回来的东西整理好之后似乎还不够,她又取来了打扫卫生的工具,将房间里的每一处角落全部扫了一遍,又趴在地上,用抹布一块一块的擦干净每一块地板······
不知道就这样忙碌了多久,当沈惟卿擦完最后一块地板,回过神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只有月光从窗外透进来,照得整个房间都印着惨白的光。
她脱力的瘫坐在地上,环顾四周,根本就看不清楚家里面到底有没有打扫干净,这几个小时里,她只是机械性的擦着地,一遍又一遍,不敢停下来,因为一停下来,空落落的心里 ,就全是凌予峥的样子。
再也忍不住了,她也不想忍了,就那样瘫坐在地上,丝毫不顾及形象的嚎啕大哭了起来。
那种撕心裂肺的感觉,包裹住了她的全身,让她觉得自己困于一个怎么也挣脱不出的牢笼之中。
那种绝望的感觉,在她自己置身生死一线的时候都不曾有过。
她在黑暗中发出撕心裂肺的痛哭声,嘶吼声,可心中的痛苦,却不解半分。
那可是她少女心动第一次爱上的男人,他们曾经那样的亲密无间,他给了她从来没有体会过的关心和宠溺,给了她这辈子都不曾奢望过能拥有的爱,他们曾经那样真切而炙热的相爱过。
可如今,他却不记得她了。
“啊——”
“啊——啊——”
沈惟卿仰起脖子大叫,双手的指甲深深的抠进自己的大腿,白皙的大腿上渗出了血迹,但她却像不知道痛一般,越抠越用力。
她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做什么,不知道做什么能让自己那种心脏绞痛的感觉缓解一点,只能用这种最原始的嘶吼,来宣泄自己快要窒息般的痛苦。
但即使是这样,压抑在胸口的那一块巨石,也没有挪出丝毫的缝隙,供她缓解。
哭了很久,一直到喉咙已经发不出声音,她突然撑着地板跌跌撞撞的站了起来,摸着黑往垃圾桶的方向走去。
由于没有开灯,她的左脚脚趾在路过沙发的时候磕到了沙发角,顿时传来了钻心的疼痛,可是她完全顾不上,踉踉跄跄的往垃圾桶走。
走到垃圾桶旁边的时候,她整个人跪了下去,不停的翻找着,翻到那一条刚刚被她丢掉的手链,将它紧紧的又攥在了手里。
然后,她伸出手,将手链又重新带回了自己的手腕上,不知道是在跟自己较劲还是在跟谁较劲,她用力的拉着调节大小的那根绳子,一直到手腕勒出一圈红色的印子,整条手链都快嵌进她的肉里,才停住手。
做完这一切之后,她脱力的瘫坐在那里,身旁印入眼帘的是一箱罐装的啤酒。
她对酒精有轻微的过敏,不喝酒,也闻不惯酒的味道,以前凌予峥偶尔应酬,在外面喝了酒,也会贴心的处理掉身上的酒味,再回房间看她。
今天结账的时候,她心不在焉的,收银员推销说有什么活动她根本没听,只是木讷的点了点头,这箱啤酒就这样和她购物车里的其他东西一起被带了回来。
很奇怪,以前那么讨厌,那么不能接受的味道,今天喝进嘴里,也没有那么难接受了。
沈惟卿守在啤酒箱旁边,一罐又一罐的喝着,可是越喝,脑海里的那张脸却越清晰,从前的温柔和今天的疏离,在沈惟卿的脑海里不停的来回切换着······
身旁的空罐子越来越多,突然,沈惟卿开始不住的喘气,大口大口的喘气,然后扑通一声,昏倒在了地板上。
手上没有喝完的半罐啤酒也无意识的掉落,棕黄色的液体流了出来,在她刚刚擦干净的地板上肆意流淌······
(。手机版阅读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