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作悲伤沈徐来到了行辕,林华安一副刚从自责里抽回神来,目视行辕外大排卫甲,忙对高丽丞相邀请:“多谢催丞相领我前来,还请入内喝杯茶水。”

    高丽丞相催承恩对他有着说不出的好感,受宠若惊地挥摆双手,抱起拳怯躬了躬道:“驸马爷勿须与外臣如此多礼,您多有劳累,外臣不敢打扰,不敢打扰。”

    “没有什么打不打扰的。”林华安嘴角溢满微笑,重重叹出一口气,轻拍他肩膀说道:“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多加挽留了,现时正是艰难时刻,你还须要多多担待。”

    “是是。”催承恩心里道道暖流涓过,深深再次鞠躬,后退了三步,转身便往宫殿走去。

    林华安负手于行辕门口远望,直到那个身影拐过街角,堆积的笑容才从脸慢慢敛了下来,转身睇瞟了站的挺直的卫甲们,跨步便朝门里走了入。

    说是行辕,其实就是间大型的四合院,院中种植数株云芝,绿叶茂盛,还算清幽。韩朝的建筑一向很怪,虽然格局模仿汉俗,房门却是推拉的,没有廊台,只有窄窄的踏台,外面就是土壤了。

    他走过了一株大云芝树,远见刚才让自已鞭打的将军跪于一处踏台前,踏台上面站着东廷王乃颜和南廷王铁木跃,心情正闹不好,两人也见到自已,走下踏台便快速朝自已奔了过来。

    听得额驸要把兵马退回远阳行省,两廷大王皆惊,见着大爷来了,急忙迎前喊道:“安哥,你回来了?”

    “你们不都看见了吗?”林华安心情不太好地随应,目光扫量了他们一番,深深吸了一口气,招手让他们过来就问:“听说东胜州那边的西境一直磨擦不断,去年让阿纶退去的铁木真又蠢蠢yu动,这事是不是真的?”

    刚要询问却被反问,铁木跃和乃颜相觑了一眼,理所当然点头。“西辽自去年出兵攻打我大金,虽然没讨到什么便宜,然而驻于黑山方面的数座军司一直小股的扰乱边界不假。至于铁木真,去年十月召诸部可汗来牙帐,突然杀了众汗,多数部族造乱确实闹过一阵,不过都已经平定了,现在频频兵营调动,不可不防。”

    “嗯。”林华安点点头,手指南面再问:“虽然和大宋签订了城下之盟,华舜对圣上称兄,圣上则每年须赐岁币等物无数,是不是真的?”

    “这……”不知晓额驸到底要问什么,乃颜点了点头。“对,是这样不错。”

    林华安手指直指乃颜询问:“大宋在太原、真定、河涧驻营十五万、河东北路、河北东路驻军三十万,是不是真的?”

    乃颜虎眉皱了皱,应道:“是!”

    “啪!”他应是了,林华安当即一巴掌甩入,打的乃颜脸庞向左歪斜,青着一张脸喝叱:“既然这些事都是真的,前面三头猛虎磨利了牙齿随时都可能咬进来,你他妈的竟敢把后方搞的乌烟瘴气。不知道外有强敌,内要团结的道理吗?不知道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的道理吗?不知道得民心国长存,失民心则必亡的道理吗?”

    突然被掴了一巴掌,乃颜正要大怒,一句一句叱骂下来,青着脸狠瞪他,咬牙切齿哼哧:“小小高丽,何足挂齿。”

    “高丽?”林华安磨牙吮血,脸庞yin鸷瞪着他,冷冷撂起嘴角询问:“告诉我,什么是高丽?高丽在哪里?”

    这里不就是高丽,他问的是什么问题?乃颜疑惑,眯瞪他半晌,只见yin鸷正经,不是说笑的,这了一声,却不知怎么回答。

    “哼!”他答不出来,林华安手臂一挥,凶狠道:“在本额驸心中从来没有高丽国,这里就是大金的一个行省,行省里面全都是大金的子民,高丽王算个什么东西?他就是只木偶,扯一下就得走一下,他才是真真正正不足为患。可百姓不同,百姓是支撑一个国家的脊梁骨,他们要高丽亡,高丽就得亡,他们要高丽活,你就是杀死所有人,高丽在他们心中依然是一个国家。”

    这番通透的话说的铁木跃和乃颜无话可讲,看着眼前这位爷,那张狠脸忽然间更狠了。

    铁木跃深深一思,有些明白地点点头道:“一粒老鼠屎坏了一锅的事情比比皆是,假若到时我们与他国开战,高丽忽然在背后使枪,轻则让我们疲于奔命,重则说不定元气大伤。”话落,手指林华安正确道:“所以安哥才对高丽王如此之好,你在先安其心,以后则兵不血刃。”

    林华安没有回答是或不是,深深吸了一口气,哼的乃颜一脸,转身往一株云芝树负手走道:“东廷王,你说说,高丽已经穷的吃树根了,可你竟然还去抢他们唯一活下去的树根,激的举国上下敢怒不敢言,你这种做法比当年耶律一族杀你们、抢你们、jiān你们更狠百倍,在还有米饭吃的时候你们都豁出去反了。现在高丽被你逼的连树根都没得吃了,他们反不反啊?会不会反啊?要不要反啊?”

    话落,霍然转身怒指直指他鼻头,再叱:“你以为大金很行吗?要真的很行我来干嘛?你这个东廷王当的很舒服对吗?要是大金亡了你还能舒服的当这个东廷王吗?为了一点蝇头小利,堂堂东廷大王竟然去和贫民抢树根,我看你这个东廷也成不了什么气候,鸡肠小肚的人竟还领着两个招讨三座虎营,我看你干脆回都当个吃喝拉撒太平王爷算了。我保证你一生荣华富贵,美女成群,怎么样?”

    乃颜被讥的老脸通红,吱吱唔唔挤不出半句话,一双拳头捏的格格作响,深深吸了一口气,按胸鞠躬大喝:“听安哥的就是,我立即传令撤出高丽,上奏请圣上调我到边境,省的你说我无种阉人。”

    “哈哈……”林华安非常不屑讥嘲,赶苍蝇般地摆手溪落:“一个国家的强盛取决于这个国家的繁华,你很能打吗?让你天下无敌好了,没有敌人,再天下无敌有个屁用。滚!”

    “你……哼!”乃颜气的不清,重重拂了袖,转身便往大门踩雷离去。

    铁木跃眉头轻轻上挑,看着被气走的东廷王,轻轻叹道:“安哥,乃颜怎么说也是我们四廷之一,你把他骂成毫无是处,不太好吧。”

    “我本来是要弄死他的。”林华安很老实,负手看着大门方向,撇目跟着叹道:“其实也不能全怪这家伙,要怪得怪大金的制度,整天只知道杀杀杀,就算让你们把天下人杀光,又有个屁用。”

    要是以前铁木跃或许会反驳,自河朔惨败后他就明白了这个道理,不多说什么往远处一处房舍邀请:“阿茵娜让小尚宫们先回来,已经给你打理好卧榻,你先休息一番吧,明早天不亮就要起启了。”

    听得小尚宫,林华安虎眉拧起。“什么小尚宫?该不是那四个小苦主吧?”

    “小苦主?”铁木跃一愣,扬眉道:“难道安哥不喜欢吗?阿茵娜特地找贞和宫主为你要来的。”

    他娘的!他好说歹说,又发誓又诅咒,好不容易把四个小苦主送回去,敢情花痴故意找他的碴吧。已经不知说什么了,大步往一个踏台走上,来到一个大推门前,拉开厢门果然见着四人跪于门边在等候着自已。

    驸马爷回来了,等候多时的四小奴赶紧磕头,用别扭无极的汉语呼迎:“驸马爷,您回来了。”

    林华安有些傻眼,看着四个小宫女,她们身上的短襦阔裙不在了,穿着粗衣粗裤,衣为米sè长及臀衫襦,外罩枣红结领小褂衬,裤为枣红长裤及脚踝,脚上包裹白布,踏着平底鞋子,手腕处同样包裹着枣红布条,头发简单结了一条马尾,额间至脑后都让枣红头布绑起。

    “你们……”仔细打量了一通,他呵呵笑道:“怎么作了小男生打扮了?不过瞧起来简单清爽极了。”

    年纪稍大的小尚宫汉语别扭回答:“公主……要……让这样……说不……不准额驸内房有……有女孩……看……笑话。”

    “说韩语吧。”林华安跨步入房,瞧了巨大房内,走入隔间见是个书房,有些气闷地扯了扯衣领。

    “让……让小……小奴来。”见着驸马爷要更衣,四小奴惊慌失措飞奔围了上前,两人跪地脱靴,一人弯身解带,别一人则小心亦亦宽服,合作无间,瞬间把他脱的只剩亵衣亵裤。

    仅只眨眼整个人便轻松了起来,林华安呼出一口郁气,笑看心灵手巧的小宫女,用韩语笑说:“这身金国额驸服厚如砖头,要不是礼貌,打死我都不去受这个罪。”

    四人在船上侍候过他,知晓驸马爷是很好很好的人,她们虽然仍害怕金人,但却对他没那么的恐惧了,那个自杀被救活的小宫女话语轻柔说道:“驸马爷……不可……以和……小奴……呃?”想了想,不知该如何用汉语表达,改用韩语道:“小奴们要学习汉语,驸马爷不能跟奴儿们说家乡话。”

    林华安俊眉上挑,巡看了她们一番,虽然穿着的服饰与中原的服饰有一定差别,可却映shè出中原的影子了,张大嘴巴指道:“你们该不会要和我到大都吧?”

    四小奴点头,朝他脚边膝跪齐道:“奴儿们已除去了尚宫身份,是驸马爷的奴儿了。”

    我嘞个去!林华安傻眼了,他好不容易把苦主劝回高丽皇宫,花痴不仅要回来,而且还是终身制的。大惊失sè要说不定,拒绝到嘴边急急刹住,惊棘瞧看她们提起大大的眼珠子,脸皮抽搐扯跳,含蓄劝解:“你们……你们的家在这里,就这么和我去了十万八千里的燕云十六州,这……你们的家人会想你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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