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这么危险的事, 虽说柿川白秋和江户川柯南都没什么大碍,安室透也不希望他们两个再跟着自己一起去买东西了。
思量一番,安室透建议柿川白秋和江户川柯南二人先去车里休息一下, 自己去买剩下的东西。
江户川柯南当然同意。柿川白秋倒是很想和安室透一起去商场,但奈何他现在衣服上都还沾着血, 实在不太适合在大庭广众之下乱晃。
最终二人还是乖乖地回了车上等安室透。
上了车,柿川白秋在副驾上闭眼躺了没一会儿,就听到了后排座位上均匀的呼吸声。
他抬头看了眼后视镜,江户川柯南已经躺在座位上睡了过去。
这也难怪, 之前要同时面对那么多拿着枪的劫匪,江户川柯南的精神一直绷得很紧,现在劫后余生, 虽然没受什么伤, 但精神上的疲惫在所难免。
柿川白秋收回视线, 懒洋洋地抬起了自己那只被绷带包着的右手,仔细打量着。
虽然当时已经刻意控制过、留下的伤并不深,但此时伤口仍旧传达出轻微的刺痛。
就当是为了救江户川柯南而支付的一点“代价”好了。不这么做, 他恐怕也没法轻易骗过对方。
江户川柯南是个极其敏锐的人。即便在那么危急的情况下,也可以对周边的事物观察入微、捕捉别人不会注意到的微小细节, 继而推理出大量信息。
然而遗憾的是, 江户川柯南用作推理的依据并不真实。无论是力所不逮被刀刺伤、还是用枪时的生涩……全部都只是柿川白秋的即兴表演。
就如同心理学中的那句“单项表达不分析”一样。江户川柯南对柿川白秋刻意表演出的表象进行分析,推得的只会是柿川白秋希望他得到的错误答案。
对一个表演者而言, 最幸运的无疑是在表演时有认真欣赏的观众。
也该多感谢江户川柯南有这么敏锐的洞察力,否则这场表演还不会这么有效果。
被这起抢劫案耽误了不少时间后, 隔了一小时, 柿川白秋一行才回到了波洛。
榎本梓等在店内, 见他们回来, 先是问了句“怎么这么晚才回来?”等看到柿川白秋衣服上的血迹,小声惊呼“柿川君受伤了?不要紧吧,已经去过医院了吗?”
柿川白秋笑着点点头“嗯,总之现在已经没什么事了。”
虽然柿川白秋说没事,但他现在的样子看上去实在不怎么好,隔着缠在手上的纱布隐约还能看到洇出的血迹。
榎本梓担忧地看他“柿川君今天还是好好回去休息一下吧。”
安室透应了一声“我也是这么想的。先来店里送下东西,待会儿我送他回家。”
榎本梓又叮嘱柿川白秋“回家之后好好睡一觉,记得按时喝药。”
这期间柿川白秋一句话没插进去,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既然已经到了波洛,江户川柯南就先上楼去侦探事务所了,于是回公寓时,同行的人就只剩安室透。
安室透上车后,把手里的甜品盒子交给柿川白秋“梓小姐准备的。”
这是一盒蛋糕,按榎本梓意思,柿川白秋伤到手之后肯定也不好再自己做晚餐,吃蛋糕正好。
柿川白秋这段时间一直在店里帮忙,这并不是他的义务,虽说柿川白秋一再表示自己能跟着安室透学做点心就足够了,但榎本梓还是尽可能地给柿川白秋一些照顾。
柿川白秋没有推辞,接了过来。
安室透看了眼他手上的伤“等到之后伤口慢慢痊愈,可能会有点痒,但还是尽量不要去碰伤口。”
柿川白秋点点头“我知道了。”
安室透本来还想说些别的,但话到嘴边,还是没有继续。
或许是因为当初没能完成自己的承诺,时隔多年忽然见到柿川白秋后,他不自觉地希望能为对方一些帮助、或者说保护。
然而他能做的事却微乎其微。
明知道黑衣组织有可能会盯上柿川白秋,他也找不出解决的办法,倘若真有那么一天,他也只能让柿川白秋放弃现有的身份,接受公安的保护。
这件事或许还能用黑衣组织规模过于庞大做解释,可是面对今天这起抢劫案,他同样因为需要隐藏身份而束手束脚。
安室透当然不会将柿川白秋此次遭遇的危险全然揽作自己的责任,但或许是柿川白秋的身份过于特殊,在面对与柿川白秋有关的事时,安室透总会不经意地联想起公安曾经在面对黑衣组织时因失败而付出的许多代价,以及自己所经历过的诸多无能为力的时刻。
也由此……生出几分懊恼。
在听江户川柯南描述案发时的经过时,安室透能想象出那有多么惊心动魄。他确实为柿川白秋的安危而揪心,但在听到柿川白秋救下江户川柯南时,他仍旧也发自内心地感到欣喜。
无论是为二人的幸运,还是柿川白秋能在危急时刻站出来的举动。
安室透本来该要称赞柿川白秋一番,但称赞的同时也要提醒柿川白秋尽可能不要做这么危险的事。然而安室透思忖良久,在开口之前又想到自己似乎没有对柿川白秋说这些话的立场。
——他与柿川白秋才认识不久,与对方非亲非故,甚至在这次事件中也不过是个旁观者。
一路无话。
车在公寓的大门前停下来,安室透道“路上小心。”
柿川白秋笑着回“只是手受伤了而已,我还没那么脆弱。”
他手里握着手机,想伸手把蛋糕盒子起来,结果大概是不小心牵动了伤口,手指抽动了一下,一时间没能抓住、把手机摔到了地上。
安室透忙问“没事吧?”
柿川白秋摇了摇头,弯下腰要去捡手机。
安室透在他之前道“我来吧。”
手机是掉在副驾下面,他正好也能够得到。
手机摔到地上的时候似乎是不小心碰到了侧键,屏幕亮了起来。安室透捡起手机,顺势想要递给柿川白秋,抬起手时,却不经意间看到了手机屏幕上的内容。
那是一张地图,而地图左侧的某幢建筑则被手机的主人特意做了标记。
哈法大厦。
安室透愣住了。
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个名字归属于一座位于东京市中心的大厦。这幢建筑在一家研究企业名下,虽然规格不小,但放到经济繁华的东京内实在称不上有名。
而安室透知道这个名字则是因为这是梅斯卡尔所接手的某项任务的地点。
柿川白秋为什么要调查这个地方?
一瞬间,安室透的心中浮现了诸多想法。
是巧合?也许柿川白秋正好有事要前往哈法大厦?毕竟这栋大厦也不是什么违法的禁区,有人前往并不值得惊讶。
安室透当然希望这是巧合,但理智告诉他,不是的。
身为一个作家,柿川白秋能跟哈法产生交集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安室透想不出柿川白秋有什么要去哈法大厦的理由。
那么柿川白秋为什么会特意搜索这个地方?他知道了什么?
哈法大厦……梅斯卡尔的任务,入侵者。
……柿川白秋因为黑衣组织而身亡的父母……木下财团的酒会。
与柿川白秋接触时的点滴依次在安室透脑海之中铺展、彼此交织呼应。
而后,安室透蓦地回想起了梅斯卡尔的话——“有人在调查我”。
一个惊人的想法难以遏制地冒了出来难道说,在调查梅斯卡尔的人就是柿川白秋吗?
安室透并不愿意朝这个方向联想,但目前所知的情报却让他不得不认真思考这种可能性。
一直以来,他都认为柿川白秋对父母死亡的真相一无所知,但如果那都是他的一厢情愿?如果柿川白秋已经察觉到了那件事背后的疑点,并正在着手调查黑衣组织呢?
假设柿川白秋就是梅斯卡尔口中那名侵组织系统的黑客,那么他知晓任务的地点、进而对哈法大厦展开调查就说得通了。
梅斯卡尔在上次的邮件里提到,那个暗中调查他的追踪者曾经在木下财团会馆的剪彩式上出现过。
而那次酒会,柿川白秋也在场。
安室透知道这件事,可在此之前他从来都没将柿川白秋与那位身份不明的入侵者联系起来。
而现在,一旦有了这样的念头,一些状似平常的事也变得意味深长。
帝丹校庆上柿川白秋在占卜时曾说自己在找人,他要寻找的难道是梅斯卡尔吗?
安室透很难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这一切目前都还只是他的猜想,没有确凿证据。但这个猜想给他的震惊太大,又高度自洽,让他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地思考。
“安室前辈?”似乎是诧异于安室透忽然的停顿,柿川白秋恰到好处地询问出声。
作家侧着头,摆出一副困惑的表情,把其余情绪藏在眼底。
这就是柿川白秋之前决定的,用来解决困难的新策略。
柿川白秋的想法非常简单。
既然无法通过正常手段从波本口中得到想要的情报,那不如反过来考虑一下自己想要得到什么答案。
然后,去验证这个答案是否属实。
运气好,正好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运气不好猜错了也没关系,反正其他答案也不值得再继续调查。
柿川白秋跟波本演戏,确实是出于好奇心,但要说什么样的答案更有价值,那无疑是和“波本”这一身份相关的。
——柿川白秋想知道,安室透对他释放的善意换到波本这一身份是否还成立。
因此,柿川白秋决定为自己虚构一个与黑衣组织有关的身份。
他特意在事前用梅斯卡尔的身份向波本传达了诸多情报,强调某位追踪者的存在。
再借由这次“意外”让波本将怀疑调转到自己身上。
这样一来,柿川白秋自己在波本眼中就变成了一个和组织有些关系,但关联又不深的角色。
这个身份无足轻重,却足够巧妙。用来试探波本再合适不过。
正午时分,这条街上没有任何行人,静谧无声。
作家站在车门外与安室透对视。
柿川白秋没有错过安室透刚刚的神色,对方毫无疑问已经经由这个特别的建筑名联想到了一些东西。
那么,对方会作何反应呢?
柿川白秋十分好奇地等待着安室透的回应。
沉默只持续了大约两秒,一辆车从道路的另一侧驶过,安室透在柿川白秋的注视下笑着将手机递还给了他。
直到最后安室透也什么都没说,只是温声叮嘱“没什么,你回家之后记得好好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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