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他们也熄灯睡了,男人这种一回生二回熟三回四回的牛皮糖行为,娥齐睡了几觉便习惯了他这个模样。

    都尉喜欢伏在她怀里,他没能真正放松入睡前她的锁骨会被他的头硌得发痛。

    可能他也觉枕着不舒服,于是他昏昏沉沉后便退而求其次把脖颈低下脸往下压隔着她的肚兜埋在她柔软的脯间。

    都尉就这样搂着她,一动不动的抱着,过了一会儿他便安静的睡了鼻息声轻轻的,他吐纳出来的热气喷在她皮肤上弄得她酥又痒。

    她顺了顺都尉的背,摸到他背后肌肉间那条深邃的沟壑她细细的抚着偶尔能碰到他的伤疤,娥齐轻轻松了一口气,男人的脸随着她耸动了一下肩膀顿了顿。

    他身子的暖意源源不断的送来,这种暖与汤婆子的暖不同,它带着点微妙的生命力,温热从男人逐渐平静的身子他的心脏跳动中一点点的散出来。

    娥齐拍拍都尉的背确认他睡熟后,她身上那股子怪异感才慢慢褪下消失殆尽,他越是活泼她反而开始有些畏手畏脚。

    本该一夜好梦。

    都尉迷迷糊糊睡了过去,在他的梦里有一股未知的力量牵着他走向一条石滩——那一条,他杀了他阿塔的石滩。

    石滩上的石子刺脚硌人,他踩在上面像是脚底被片刀子般,分明不想再往前走,但他的身子却被那股力量操纵着怎么也停不下来。

    他的腿脚被石滩上的石头磕到撞出淤青,冰冷锋利的石子在他毫无目的在石滩磕绊时慢慢被磨破皮渗出血扎进肉里,他阿塔的脸陡然出现在石滩滩上像一块原本便属于这里的石头。

    那一张脸,已被砸得血肉模糊看不清原本的模样,单祥的阿塔死得很惨,突然那埋在石滩里的的尸首伸出手死命地拽住他的脚想把他拖入地下。

    他拼命挣扎却只是徒劳,他的阿塔死死拽着他的腿,伸出来的手指甲里都是那天挣扎抠出来的血痕。

    这梦过分真实可怖,单祥整个人抖着害了癫病似的停不下来,半梦半醒中他喘得大声,气管破了般发出类比破旧风箱抽动进气少出气多的模样。

    半夜娥齐身子暖融融的睡得正熟,一直窝在她怀里的都尉似乎有些不对劲,他像是被冷着般打颤后来眼看着打摆子似的一下下抖了起来。

    娥齐先是感觉身边有人在动在喘气,她一开始闭着眼睛心里低低骂了句真不安生,直到她睁开眼看清楚才被都尉吓了一跳。

    男人发出被人扼住喉咙无法呼吸的窒息声,因为他咬紧牙关所以这些声音并没有大得能将她直接吵醒,他此刻痛苦的蜷缩起来自顾自的抱成一团,肉眼可见的抖。

    她从没见过这男人如此狼狈的模样,娥齐伸手迟疑了片刻还是抬手用力的拍他的脸打算把他拍醒。

    “爷,可是醒了醒醒!”

    她连拍好几下,男人醒来时浑身颤了颤大声喘了一口气惊心动魄的醒来,他喘了很久才虚弱的应了她一声。

    “发噩梦了么这么吓人。”

    都尉全身都是冷汗,她试探的帮他抿了抿脸上的冷汗隔着里衣顺着他的身子让他将呼吸放松,男人靠近她眼睫眨动得细风她都能感受到。

    “无他,就是梦见了些许不好的事体……”

    男人的身子贴近她,她能摸到他胸膛上那些冷汗凝聚成滴一点一点的顺着肌理滑落再被里衣吸去,浑身是冷汗的男人比早日更为狼狈,有种说不出的可怜无助。

    “梦毕竟是梦,梦醒了便无事……”

    她还没说完,都尉把手搭在她腰间凑近她轻轻碰碰她的鼻尖,他想要吻她时有时会默默地看着她有时便会这样含蓄的试探她的态度。

    她轻轻抚过他的脸捏捏他的耳朵,是放行的意思,都尉放心的吻上来,手迫不及待穿过她的腰将她搂紧镶进自己的怀里。

    兴许是因为出了汗男人身子凉下来,他没有体内五脊六兽般焕发着躁动,都尉专心的抱着她仿佛她就是他魔障后唯一的依仗般。

    其实她能分得清楚都尉的情绪,有些着急的时候他亲着就变作啃如狼似虎,害羞时看他蜷起来的手指会不自觉的抠动床被,生气时就是牙尖嘴利的狼。

    唯独眼下这种她看不明白,都尉眼下既不欢喜也不焦躁,他就是安静的含着她的唇轻轻的吮像是吃麦芽糖般一下下的咽着,有几分吃云片糕细细品不放过丝毫甜味的模样。

    他们就这般安静的拥吻着,最后都尉把头偏开把她稍稍推开些许,他八成是心起了歹意身子正闹挺得难受。

    “这么快便醒了”

    娥齐拿手指轻戳他的腰,刚才有东西悄悄蹭了蹭她便极快的逃开像是见光后的羞赧也像是做错事得窘迫,男人遇袭全无防备突然打了个激灵,她热热的呼吸喷吐在他的衣襟里,像羽毛小手给隔着丝绸瘙他的心。

    “莫闹,放一会儿便好……”

    都尉被她戳得有些发窘,他抓了个枕子搁在他们之间让她莫闹他,所幸他的小伙子现在还不是绝顶兴奋。

    “都依你”

    娥齐也不去逼迫他,因为他打定的主意总是会履行,她若是强迫忍得最难受的还是他,他一难受她就想做了贼似的,满身心莫名的负罪感。

    都尉安静了许久等念头下去后他才开迟来的口。

    “我梦见……我第一次杀的人。”

    娥齐闭着眼应了一声,她心想都尉都是立下战功的人,这上战场难不成还不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主么。

    “爷梦见那些事体无需害怕,上阵杀敌天经地义不是你死便是我活,既然这般又有何惧”

    胡人扬鞭放牧挥刀杀戮的秉性纂刻在骨子,那里是改不掉的兽性,她阿塔戎马一生征战屠得万万人方为王中王。

    娥齐这般坦然的说着,都尉没有回答他只是抱着她呐呐着最后把后面那句悄悄咽了下去。

    “那不是我上阵杀敌所杀……”

    弑父这个词,他怎么敢说出口,目无君臣颠倒人伦篡位弑父可谓不忠不义,说到头来他和开山王那老贼又有何区别。

    “哦,那爷杀得可是女人”

    “不是,我从不碰女人……”

    “无论你杀了谁人,爷不是心思龌龊之人,你当初只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罢了。”

    无权无势的人身怀无价之宝最终必然被权贵夺走,若是想要保全自身剑走偏锋也只是个无奈的自保办法,娥齐是这般单祥也是这般。

    他们本来就没甚么犯错的资本,他们脚下的路行差踏错转瞬而逝便会让他们万劫不复。

    左谷蠡王斥候来报,现在的单祥也就是曾经的丹吉,他的父亲是专门为单于征战的骑奴,他们是漠上不配有名字的奴仆。

    娥齐这个庶女为了平泽县主这个头衔足足斗了她整个豆蔻年华,都尉作为骑奴之后漠上的下等人一步一步的走到如今的地位。

    舍得一身剐要把皇帝拉下马,任何好事都不是平白无故栽在他们头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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