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静的生活令日子过得飞快,不经意间寒去暑来,屋檐下的冰锥化了、春耕时分农忙之际娥齐的肚子越来越大了。

    她的身量由始至终都比寻常的孕妇要小,如若不是郎中说无事,都尉都替自己即将出世的孩儿忧挂。

    约摸在临盘前两个月都尉有一日无意调侃她说她胖了,不知为何她听闻后突然哭了,就像前些日子她被他吓坏了般,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毕竟这也是她怀头一胎,她吐了几个月,又适逢隆冬转苦夏,她冷过也给热得慌,吃不进吃食,歇得也不咸不淡,越到后头甚么腰痛胀气都来寻她,她可不舒畅了。

    自那以后单祥都不敢在她跟前提半个“发”字,唯恐她闻字伤心落泪。

    阿若出生前的那个月,适逢霄烨关大暑,夜里头娥齐热得歇不下时男人不着家的时候便由女婢扑扇,男人从营里回到来便由他来为她蒲扇。

    都尉都是忍着瞌睡虫待她纳凉睡熟后才把蒲扇搁下,如释重负般躺下与她一道安寝。

    后来他们夫妇二人实在是被热得苦不堪言,于是便回了果毅府这清凉地避暑,连带让娥齐养胎。

    约摸是一回单祥回营的日子,那时候她的手脚已经肿胀如猪仔豆般,纤细的手指变得难看不以。

    单祥让她莫要想像往日一般将他送出门口了,他说自己又不差她送这一回,她将崽下了再送那也不迟,但是最终他拗不过女人的坚持。

    将男人送走后,娥齐会房里合眼歇到晌午的时候,胎动的动静来了,开始她只是觉得有些不大舒畅。

    毕竟那痛是隐隐的不张扬,她起初也没有在意,毕竟有了身子后不爽利之事十之八九,只是她越歇着那痛渐渐大了起来。

    下午的时候,那种类比月事的痛阴险的痛着,眼看着还有愈演愈烈的征兆,她感到不妙,于是便让人速速去请稳婆。

    城里的稳婆自然是匆匆赶来,毕竟她男人是果毅侯她还有县主头衔,在这小小的霄烨关里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儿。

    稳婆来后没多久,她便见红了,看着那种淡淡的混着血的水,娥齐知道这回轮到她定要走这一遭。

    谭静馜说快生了的时候要多走动,否则等到要生的时候使不上劲那边犯险了。

    娥齐快生的的前几个月,每日都要走,都尉在的时候他陪着她走,男人回营里她要不自己走要不就让冬喜陪着她走,即便是脚肿了也一日也不落下。

    生的时候要喝上些参水留着气力,使劲时含着参片莫要嚼着自个舌根。

    切忌大哭大喊徒费气力,毕竟这鬼门关一过往多里说便是一整日少里说也有那么几个时辰,多少女人不是血崩死的,是瞎叫唤到了后头实在是没气力了胎儿生不下被活活撑死的。

    谭静馜说的这些娥齐都记着,如今她快要生了,这平日里练的本事都要用在今日。

    稳婆在来到后便都对她说,县主多有得罪请多担待,她开口不懂得,后来等疼上嗓子眼后便甚么都晓得了,毕竟生产向来都是狰狞面目全非的。

    那痛起初她还能受着,渐渐的她开始有些受不住了,稳婆说要多走动这样才方便生产,娥齐就在这大暑天疼着满身冷汗要紧牙关也要在产房里头速度如龟被人搀扶着踱步。

    后来她实在疼得两眼一瞪黑,稳婆瞧着她也没气力了便说时候到了,胎位满了能正式生产了。

    她全身都痛,痛得像是肚子从中要破开般,琵琶骨仿佛被人打穿拴着般锁尾龙骨都要痛酸了。

    她尖叫像个疯婆子般发狂尖锐的哭喊,惨叫声是那样的渗人,那痛是和潮水那般一时起一时落,她痛到顶峰时已经觉得自己进气多出气少。

    待她没那般痛的时候,她开始骂,不骂谁就骂那将孩子中进她肚子里的男人,因为她觉得她快要被活活痛死。

    此时的娥齐已经没有平日自持的淡然,她又哭又叫涕泗横流,陪着她生产的冬喜差些被她撒泼的气力伤着,一盆又一盆血水送出,烧开的水一盆又一盆的端入,轱辘轴般流转。

    她也不晓得自己生了多久,只晓得这是一分一秒都是煎熬,她的阿若在折磨他的阿那,单祥那畜生真的让她生得好苦,迎着娥齐的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剧痛。

    她只记得某一瞬间,她已经疼得忘乎所以嗓子都叫沙了,突然间稳婆很兴奋她们嚷嚷着说瞧着头了!见头了!

    稳婆一边推她肚子,冬喜也在她耳边尖叫呐喊说见到小少爷头了,她骂骂咧咧的说她生了这般久每回都说瞧见头了也没瞧见生下来。

    “小姐喝参水,快到头了!见着了!”

    冬喜拿参水让她喝,她痛得发狂压根都顾不上喝,只顾着面目狰狞的惨叫,蛮珠和萨奇已经被她的挣扎的力道挣得筋疲力尽。

    她叫骂大哭,稳婆们越来越激动她们和她对骂,将巾子卷起来不住推她的肚子配合着让她多使力气,她又踹又蹬双目眦红发赤。

    太痛了,痛得脑壳子都要炸开,就在娥齐歇斯底里的时候她觉得身子有什么东西正在被送出来,起初送得缓渐渐的越送她越有力,直到稳婆一声喜从天降她身子颓然一轻。

    “生出来!生出来!”

    稳婆烫剪子的时候她感觉压着肚子的重量都散了,剪子剪脐带的时候,她已经不晓得那是甚么痛,只觉着这比方才轻松了不少。

    剪了脐带那刚生下来的小崽子在她肚里被憋的发紫,稳婆一拍孩儿呱呱大哭,忙活了半宿的大家伙纷纷高声祝贺她。

    “恭喜县主!是个带把的茨菇定儿!”

    她累极了,在合眼前她看着被收拾好的儿子,阿若像只红皱巴的猴子,这小猴子还瘪瘪嘴想哭未哭的模样。

    她仰起头看去时便在想,她和单祥都生的好模好样,怎么儿子愣是长得这么的难看。

    “真丑……”

    稳婆本来还凑过来想对她说些吉利话,谁曾想到平泽县主瞧着自己生出来的那块肉念了句生得何其丑,此话一出没人敢接桩。

    “兴许褪了胎毒便会稍稍好瞧些许……”

    阿若的小鼻子小嘴,看不出来像谁,但毕竟是她费劲生下来的,抱着丑丑的孩子娥齐心里莫名很安定很满足,听着她说丑便丑罢,她也不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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