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衣店老板站在门口左等右等, 始终不见里头有动静。
半个时辰后,她终于壮着胆子推门而入,却发现室内像被扫荡过一般空空如也, 只留下满地几乎堆成山的灵石。
她呼吸急促地关上门, 扑到灵光闪烁的灵石堆上,眼睛弯成月牙, 暗叹自己发了大财, 未注意到灵石堆中一张闪烁红光的符咒。
圣女国王城的朱雀大道上, 一袭似火红裙的佳人摇着团扇,袅袅婷婷走入一家茶楼。
“她”通身华贵满头珠翠,面上带着浓厚的妆容,如此打扮本该过分招摇浮夸, 惹人不喜, 但当“她”用一双仿似染着晨露的桃花眼瞧人时,任何人心里都会有一种感觉——
这是一位极漂亮的美人。
尽管“她”的审美似乎不怎么样。
午时二刻,日光正炽,整片天地溺毙于一片灼热白光之中,哪怕稍稍抬眼,眼睛都会被烤出泪来。
虞渊坐在茶楼上, 手里把玩着一面巴掌大小的铜镜,在最开始的短暂不适之后,完全放飞了自我。
反正他把脸画得昭明来了都不认识,只要他不说, 谁知道他是虞渊?
不,现在应该是风情万种虞鸢鸢。
他继续把玩镜子,隐藏在灵石堆间的寻踪符直到如今都未曾捕捉到段成璧的气息。
段成璧没有去成衣店,他定位自己的东西十有八九不在灵石中, 还在自己身上。
虞渊盯着储物符中剩下的寥寥几张符咒,昭明的银燕子,以及几位师兄弟给的法宝,陷入深思。
不是灵石,那究竟还会是什么?
午时三刻整,如《璇玑奇谈》所记载那般,酷爱微服私访猎艳寻欢的女暴君秋萱照常出现在此家茶楼中,边啃西瓜边调戏卖艺不卖身的良家妇男。
虞渊伪装纨绔女,一步三摇上前欲与其争夺一番,不料那名被秋萱拉扯的男子忽然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朝秋萱心口送去。
他被这突如其来的神展开惊得呆滞片刻,但迅速反应过来,抓住机会上前搭救。
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他却由于冲得太急,他被自己长长的裙摆绊倒,踉跄几步后,恰踩上秋萱随手扔在地上的瓜皮,在惯性作用下直接将秋萱推开,替她挡了一剑。
虞渊:“……”他有句脏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而忽然被人大力撞开,秋萱原本满是戾气的面容顿时阴云密布,就连眼珠子也气红了三分。
抱着定要把刺客和胆敢推她的人挫骨扬灰的心思,她抬起了头,却见一袭如火红衣坚定地挡在她面前。
在光线过于明亮的茶楼间,一切本该被刺眼的光所覆盖,暴露瑕疵,显得平庸又丑陋,但那一袭红衣仿佛燃烧的火一般,将秋萱的目光牢牢吸引。
血迹从红衣上洒落,深深浅浅的红在她眼中斑驳晕开,秋萱怔怔地看着他,天光刺目,照得她眼睛酸涩,良久才记得出声询问:
“你是谁,为何要救朕?”
秋萱是圣女国第一高手,令国内无数男子闻风丧胆的女暴君。她坐拥后宫三千,对待男子残忍暴虐,视之如猪如狗,因此出行常遇男子刺杀。
男人恨她,女人怕她,她不需要被救,记忆中也从来没有人这样坚定地挡在她面前。
这还是这么多年第一次,有人来救她。
被救的感觉,有些新奇。
秋萱眸光闪了闪,还要问什么,眼见茶楼卖艺的男子持着匕首叫嚣朝她冲来,她面色一寒,纤长五指从大袖间伸出,置于那人脖颈间,轻轻用力。
“卡擦——”
虞渊只听耳畔传来一声骨骼断裂的脆响,刺杀的男子双目逐渐黯淡,匕首应声而落。
“你残暴无道,迟早,会被男人,杀死……”
男子的哥哥就死在秋萱的后宫之中,只因他在御前献舞时跳错了一个动作,便被秋萱残忍地下令沉塘。
生命的最后,他用气音诅咒秋萱,对方却扬起一张冷而艳的脸,唇红似血,朝他微笑:
“朕等着你下辈子再来杀朕。”
话音刚落,秋萱的御前侍卫已全部赶到。
女暴君秋萱眯起眼看虞渊,像一只老虎在审视第一次见到的新奇猎物,她在判断,这是一只真的无害的羔羊,还是披着羊皮的饿狼:
“你为何要替朕挡那一下,难道不知道朕修为盖世,一向不惧刺杀吗? ”
虞渊在心里扎着她的小人狂骂,心说你要不乱扔瓜皮我至于遭这罪吗?
但他面上不显,只诚挚地抬眼,捏着嗓音道:
“小女子仰慕女君威名,愿跟在女君身边,鞍前马后,还请女君成全。”
“说实话,不然杀了你。”秋萱用染着丹蔻的长指甲戳他脸。
不出意外的话,戳了一指甲盖的脂粉。
“本来没想救你,谁知你乱扔瓜皮,我被绊了一跤。”
秋萱捏起他的下巴:“叫什么名字?”
虞渊面不改色,娇柔道:“虞鸢鸢。”
“可惜了,是个姑娘,否则凭你今日的举动,朕定要把你收入后宫。”
秋萱嗤笑一声,虞渊目光一暗。
“也幸好是个姑娘,否则朕倒真不忍心找借口杀你了。跟上吧。”
下一秒,峰回路转,柳暗花明。
传闻女暴君秋萱暴虐成性,后宫中的美男子几乎三年换一批,稍不如意便会被她下令打杀,活着的也提心吊胆,生怕秋萱哪一天传召,过着有今天没明天的生活。
但她对女子却宽容许多,至少愿意拿她们当人对待。
圣女国进入第四层的信物便是女君秋萱的君后发冠上的东珠,而扮成女子接近秋萱则是最不容易被她杀死又能保住清白的方法。
虞渊捂着肩上的伤口,亦步亦趋地跟上秋萱,寻思该用什么方法说服秋萱将他一个“女子”带入后宫。
一旁的女侍从见秋萱要走,诚惶诚恐地问地上的尸体该如何处置。
秋萱想也不想道:
“照以往的规矩,头割下来,悬在王城城墙之上,以警世人。”
说罢又回头拍了拍被震慑住的虞渊未受伤的肩膀,露出一个堪称友好的笑来:
“别怕,你好歹救过朕一命,虽说朕不需要,但单凭你是女子,朕就绝不会如此对你。鸢鸢对吧,从今日起,你便作为朕的亲信女官跟着朕。”
虞渊故作惊喜地点头。
心里则祈祷秋萱千万不要发现自己不是女子,否则他绝对会被对方千刀万剐。
“行了,尔等暂且退下吧,鸢鸢随朕微服私访,体察民情。”
卫队重新隐匿于人群之中,虞渊谨慎地跟在秋萱身后,看她一双眼在人群中四处游移,时而拍拍这个男人的脸蛋,时而又摸摸那个少年的小手,偶尔还会和虞渊吐槽,诸如这个男人腰围太粗,那个男人臀不够翘,还问虞渊喜欢什么样的。
不考虑先前的残暴做派,活脱脱就是一个游手好闲的女流氓。
虞渊心里一边警惕一边尴尬,嘴上却问:
“女君如此,君后不会生气吗?”
“君后?君后已经在城墙上挂了三天了,气都没了还生什么。如此说来,朕此番大可以立个新的君后……”
话说一半,秋萱忽然睁大眼,一只手扯住虞渊的衣袖,一只手捂着自己的心口,好半天才道,
“鸢鸢,朕觉得,朕好像又一见钟情了。”
虞渊顺着她的视线往前去看她“一见钟情”的对象,然后也跟着瞪大双眼。
那少年一身黑袍,面容尚且青涩,就已俊得教人移不开眼,不是少年段成璧又是谁?
“朕决定了,他就是朕新的君后!”
虞渊震惊地看着秋萱,很想出手将她摇醒。
秋萱痴迷地看着少年段成璧……的脸,像打量一件稀世珍品。
少年段成璧反复确认罗盘后,死死盯着虞渊,掌心风灵力汇聚,蓄势待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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