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的研究员将眼中写着‘滚开你这可恶的地标’的厌恶偷偷隐藏,如同春风和暖阳一般,站在何方的面前予其带来平静,压抑着起伏的不平的心情,展露最为友好且企图亲近的笑容,试图利用温柔来博得他所敬爱的造物主的青睐。
“我们先进行一些简单的提问,来进行测谎的准确度,您愿意吗?”
“好哦。”而何方并没有对眼前的n-pc产生任何友好和善意。
何方坐在操作台上,过高的操作台导致他的双-腿空垂,无法接触到地面而不那么有安全感,明明是在密封的室内可何方却依旧觉得背后卷起阵阵细微的冷风,仿佛身后有恶魔的眼睛正在凝视他脆弱的后颈。
胸口已经被贴上了测谎仪的小磁片,没有任何可以粘连的措施,却能牢牢的吸附在自己的心脏处,小磁片的中心取出了一条细长的连接线,线头则连接着更小的圆形磁片,此时吸附在了何方的颈椎上。
小型的测谎仪并不会让佩戴者感到不适,可何方略有不适,测谎仪的存在让何方有情绪正在被细致分析的强烈被窥视感,何方也分辨不出这是不是自己的臆想。
年轻的研究员在给他佩戴测谎仪前,细心的用双手将冰凉的测谎仪捂暖,研究员的细心细致没有让何方探测到任何敌意,这才勉强放松些许。
“您叫什么名字?”年轻的研究员温柔的语气,宛若面对着胆小易恐的孩童。
“何方。”何方回答。
“您是这座城市的创造者吗?”研究员再次问道。
何方思索片刻,决定说一个相反的回答测试测谎仪的准确度,说道:“不是。”
测谎仪有了提示反应,何方又改口道:“我说的‘不是’是谎话,我是。”
测谎仪停止了谎言提示。
何方有些惊讶,这测谎仪有点东西。
“您喜欢韭菜吗?”研究员似乎是看透了何方的小心思,浮起一丝隐秘的好笑于无奈,继续提出简单的问题。
“喜欢。”何方摇了摇头,测谎仪突然出先谎言提示,而说了真话的何方表示莫名。
研究员见此情形,提醒道:“城主大人,也许您可以对这个问题回答的更细致一些。”
何方想了想,说道:“我不喜欢吃韭菜盒子和韭菜饺子等将韭菜作为馅料的食物,但是我很喜欢韭菜炒鸡蛋。”
这一次测谎仪不响了,何方为测谎仪的精准惊叹。
连续了几个问题,测谎仪都表现出了惊人的准确度,这倒是让何方心情逐渐微妙。
研究员接连询问的几个问题都很普通,‘几点睡觉’‘上一次吃饭是什么时间’‘这几顿饭有吃到不喜欢的食物吗’等,类似的问题,直接涉及到他的日常生活。
可他的每一个回答都能被测谎仪准确的测试。
这只是一个游戏不是吗?难道体感仓偷偷监视了他的日常生活?否则如何精准的判断他所说的真假?
何方摇摇头,不可能的,如果真的有百分百测谎,大概率会成为军方用品而不是普通人能玩的游戏了。
“测谎仪目前表现良好,我可以问一些较为正式的问题吗?”研究员仿佛是察觉到了何方的不自在,直接的转移了话题,“如果您觉得实验不够,我们可以再多试验几次。”
“够了。”何方冷汗直流,被测谎仪看透的感觉并不好。
何方最终将这种精确到诡异的测谎结果归咎于大数据,平日他嘴里念叨着电动牙刷,第二天就能在购物app里看到电动牙刷的推荐,早上他有定时闹钟,外卖他有订单记录,方方面面也许网上都能查到也不一定。
“城主大人,您喜欢您所创造的这座城市吗?”年轻的研究员抛却了能够拥有准确回答的问题,而选择了模糊性较高且十分私人情感化的问题。
何方不曾有任何犹豫,直截了当的回答:“喜欢。”
得到简单的两个字回答,年轻的研究员却微微抿唇,眼中蕴藏着绽放的鲜花一般浓烈的笑意,何方甚至都被感染到他突然的快乐,紧绷的神经略微放松。
“您愿意一直留在这里吗?”年轻的研究员声线活跃,像个开心的孩子。
何方紧张的心情缓和,几个私人询问让他担心,可现在研究员的提问,明显就像是官方夹带私货放在游戏里的调查问卷。
“我很希望能够一直建造这座城市,为此我一直小心翼翼,细心钻研。”到目前为止,何方的城市发展良好。
《墟无重启》联网上线后并没有阉-割开放世界的高自由度,社恐并非不愿与人交流,而是不知如何获得正确健康的交流,和游戏内n-pc的交流互动,不需要过多思虑,也没有面对真人的压力,《墟无重启》与他而言,是一方净土。
“我可以认为,您是十分珍爱这座城市,和城市内的居民吗?”研究员略显激动的追问道。
“当然。”何方可是对这款游戏付出了相当多的耐心,从开局二三十人发展成两万人的小城镇,他付出了三年的时间,稳扎稳打的来。
有出现过玩家超高速发展,人数到达千万,因为建设规划的一开始不合理,后期频繁的更新城市导致人流巨大,财政吃紧且居民幸福度和心里健康度过低,人口流失迅速、犯罪率突升、法律成空文,最后直接变成了一座死亡之城,玩家上线就看到自己的城市内有多少犯罪在发生,无法拯救,最终主动销毁了账号。
有过前车之鉴,何方向来认真,人口的出生率和死亡率都精准控制,生怕出现半点差错。
何方从思索中回神,年轻研究员含着晶莹泪珠的双眼正感动的看着他。
何方一愣,好好的n-pc怎么说哭就哭了?
“有您这些话,就算是献出生命,我也毫无怨言。”研究员信誓旦旦,甚至视死如归。
“如果可以的话还是别死吧,现在城市人口属实不太多。”何方只觉得研究员只是在走奉承玩家的剧情,随口调侃,“反正一旦我没做好,你们不是溜的比谁都快吗?”
这一句话如同星火落入了废草堆,年轻的研究员瞬间被燃起了火气,可即便如此也只是情绪激动,不敢有半点逾越,努力的表明衷心:“我只会死在城里,绝对不会背叛城市!”
“……”何方被激动的研究员吓了一跳,不擅长应付过于情绪化的人,只是回了一句,“哦。”
然而测谎仪滴滴滴的报警,将何方嘴里应承内心不相信的小心思暴露无遗,瞬间场面尴尬无比。
研究员见何方不信,焦急的踱步,完美的面容上出现了几分委屈之色。
何方突然觉得自己不相信自己的居民简直罪大恶极,点开了眼前年轻的研究员的属性,震惊的发现他的忠诚度居然高达百分之六千。
何方倒抽一口冷气,平均值三千多,这个研究员的忠诚度就高了平均值一倍?!
“我信,我信你,真的。”何方突然觉得怀疑研究员简直是自己无理取闹。
研究员委屈的小眼神偷偷的瞄了好几眼测谎仪,确定何方没说谎才勉强阴雨转晴。
“我们不测了吧。”这测谎仪简直就是定时炸-弹。
“好……额……”本来还想答应的研究员突然眼神飘忽,不断的往何方的身后看去,何方很疑惑,又因为研究员的‘不要回头’警告不敢乱动。
何方一想到还有问题就头皮发麻,试探性的问道:“还有什么要问的啊?”
“那个……还有几个问题,您能不能……”年轻的研究员不停的眨巴着眼睛,小慌张展露无遗。
“哦……”何方虽然有些不愿意,但是还是同意了,“你问。”
年轻的研究员现在十分的纠结。
在造物主身后,圣主化作实体在窗户上举起了一个小牌子:问问我亲爱的挚爱的造物主择偶的条件是什么。
年轻的研究员并不想理会这个一天到晚不做正事天天就想着在造物主面前刷存在感的圣主。
可是年轻的研究员却非常想知道造物主的择偶条件。
他是被逼的,他不是故意的,都是圣主的错。
“您……您的择偶条件是什么呢?”年轻的研究员欺骗了自己,选择了借用圣主这个不靠谱的男人来满足自己的小小私欲。
何方:“……”
何方尴尬的抓了抓头发。
保持沉默。
研究员的眼神飘忽,又问道:“您喜欢什么颜色的头发呢?”
何方:“……”
何方保持沉默。
年轻的研究员在何方的两个沉默之间突然如梦初醒,从魔怔之中找回了清晰的自我,绕过了何方,走向了窗边,直接对上了圣主的双眼。
圣主瞬间明白了年轻的研究员想做什么,立刻摇头制止,金色的长发如同朝阳下散落的清澈湍急的水流,奋力的表现着拒绝和不舍。
可年轻的研究员眼中酝酿着寒冰,毫不心软的拉上了窗帘。
此时何方感觉到研究员的温暖的手指贴近,摘掉了吸附固定在他颈椎上的测谎仪,带着歉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很抱歉,城主大人,让您为难了,我会惩罚自己上交半年的工资做城市收入的。”
何方倒抽一口冷气:“倒也不必……”
上交半年工资,就因为多问了两个问题?
“不,我一定要上交!”年轻的研究员对自己自私的行为痛恨至极,“我居然为了一己私欲让城主大人为难了,我罪无可恕!”
何方:“……”
何方:“……不然我们还是先去问问闵至舟吧。”
何方无法处理。
何方转移了话题。
闵至舟听到测谎仪的用法,直接当着所有研究员的面,褪去了上衣,露出了精壮的肌肉。
何方看着那肌肉,再想想自己这一副白斩鸡的模样,庆幸自己的测谎是在小房间内进行的,不然对比之下属实有点不好意思。
和询问何方的比较私人化的问题不同,研究员们一个一个看闵至舟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没有感情的信息传递机器,冷漠的让人背后发凉。
“魇兽种子的来源有准确的资料吗?”
“目前你们所预知的魇植有多少种形态,密度是多少?魇植本身可储存多少魇兽种子?”
“魇兽种子是如何增值的?”
“被魇兽种子寄生的生命体的行动力和未被寄生的时候有什么区别,可活动范围是多少,是全寄生还是半寄生?”
一连串的问题十分仔细,和何方所询问的方式完全不同。
何方眼睁睁的看着之前一直看上去有点憨憨的年轻研究员此时操作着完全看不懂的电脑,突然觉得这专业的气氛简直和自己格格不入。
研究员毫无起伏的声音就好像孩童时代正在上课的老师一样,何方开始昏昏欲睡。
很久之后,何方突然听到有人开门的声音,伴随着一句“铠甲已经全部解析完毕”的声音,何方发现自己居然在游戏里睡着了。
在游戏里居然睡着了?这难道是游戏设定可以快速略过不必要剧情的方法吗?
在他的身上披着一件不知道是谁的白大褂。
此时研究员纷纷已经开始交流得到信息后的发散思维,何方瞅见闵至舟的嘴都说的起干皮,却得不到一口水。
何方偷偷的去一旁的饮水机企图给闵至舟给予点同情,然而有人立刻接过了他手中的一次性纸杯,对何方温柔的笑道:“城主大人,我来就好,您坐着吧。”
何方眼睁睁的看着那个温柔的女研究员在倒好了水之后哐当的摔在了闵至舟的面前,冷冷的说道:“喝。”
何方:“……”
闵至舟:“……”
区别待遇这么明显,n-pc大概不明白什么叫尴尬。
“从铠甲的性质可以断定,虽然魇兽种子的特性是附着生命活动和活动痕迹上,但是是必须有实体操作,对风、气压、重力一类的非实体是无法掌控的,这么说来魇兽种子就有非常明确的实体。”
“所以光剑才可以对魇兽种子造成杀伤性的伤害吧。”
“如果被魇兽种子寄生就会成为魇兽,以寿命迅速减少为代价而获得极高的思维能力或者运动能力,我很好奇这个种子的操作原理。”
“只是听种子的特性,似乎很难被收集,我们需要非人造物来控制魇兽种子。”
何方听的一脸懵逼。
他来这里,不是为了寻求如何抵抗魇兽种子的侵入吗?
为什么现在好像变成了在探讨要如何把魇兽种子收起来做实验呢?
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各位,有个问题现在需要注意。”突然年轻的研究员从巨大的记录数据中抬头,“刚刚闵先生所说的内容中,他进入到和城外魇兽林的时候,是带着五个队友的。”
突然间,整个研究室安静了下来。
年轻的研究员分析着数据:“魇兽种子在寄生人体之后会操纵人体,那么闵先生的五位队友现在应该在什么地方?既然闵先生能够穿过魇兽林来到这里,根据数据来看,另外的人……不,已经成为魇兽的闵先生的前队友是不是也可以来到城郊?”
何方的眼睛缓缓睁大。
他完全没想到啊。
现在在他附近的魇兽林中。
应该还有五只存活的魇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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