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哪家六岁的娃娃能记下这么多的东西？
云清子先是惊讶，旋即却又感觉是不是沈卿绒再骗他。
楚寰宇不说话，眸光浅淡的看着眼前的两人。
沈卿绒在跟着身边的马夫偷学医术这件事，任何人都不知道，但是楚寰宇却记得上次捡到的帕子，心中猜测，或许她身边跟着什么高人。
丫鬟，嬷嬷，护卫，马夫，都有可能。
云清子目光惊疑，而后出声道，“你说说，白附子的功效。”
看样子是要真身考校一二了，沈卿绒也不怵，毕竟那些东西都已经深深的印在了她的脑海里。
“祛风痰，通经络，解毒镇痛。”她娓娓道来，小脑袋还跟着晃悠。
“那能治什么毛病。”云清子继续问。
“主治中风痰壅，口眼歪斜，偏头痛，破伤风，毒蛇咬伤，瘰疬结核，痈肿。”
“用法呢。”
“内服煎汤，宜炮制后用。外用则要捣烂敷，或研末调敷。”
一来二去，竟然全都答对了，云清子惊讶的很，又陆陆续续问了好几种草药，甚至还涉及到了不常用的草药，沈卿绒竟然全都答对了。
而她回答的时候声音不快不慢，却也不卡顿，一看就是熟记于心的。
只是简单的考校，云清子对沈卿绒的态度就和之前大不相同了。
到后面，又问了些关于经脉穴位的问题，沈卿绒偶有答不上来的，他也没有露出不满。
事实上，仅以六岁孩童之身，就能记下这么多的东西，已经是当世难得一见的神童了。
就是有些医药世家的孩子，从小耳濡目染，都记不下这么多。
“师父，可还满意。”沈卿绒看他出神，不由得出声问道。
别看她从进来开始就一副志得意满的样子，但是到底是拜师这样的大事，她也害怕自己不够好，而被云清子嫌弃。
她不懂旁人如何学医的，只是按着她自己的最大记忆，将杨名教的东西依次记下。
这一点，还要得益于她成人的灵魂，不然是记不住这么多的。
云清子看了她半晌，终于按捺不住笑了。
“好孩子，快坐到为师身边来。”这态度，比起之前，可谓是天差地别。
沈卿绒看他这样，心里那块大石头落下大半，然后乖巧的坐到了云清子的旁边，一脸乖软的看着他。
“这些东西，是谁教给你的？”
“是我府上的马夫杨叔叔。”杨名和其他人不一样，是专为沈卿绒驾马的。
云清子点头，“沈家卧虎藏龙，一介马夫竟也深藏不漏。”
点到即止，涉及他人，他不再继续问下去。
“你记这些东西多久了？”
“约有半年多了。”
“才半年？”
“嗯嗯。”
“好孩子，这是让我捡到宝了！”云清子满意的大笑起来，他游走多年，一面是不受拘束，一面也是想找一个天资好一点的弟子继承自己的衣钵，可惜除了早些年收的两个弟子，之后竟然再也找到合适的苗子。
到魏国来给楚寰宇治病只是受人之托，他没有想到，此行竟然能让自己收到一个这么好的弟子。
沈卿绒抿嘴偷笑，眼下的样子比起刚来的时候要乖软许多。
“好徒弟，来来来，想学什么，都告诉师父，师父现在就教你……”
云清子越看沈卿绒越觉得满意，连她之前刚来时候的语出惊人也下意识的忘记了，满心只有挖到宝的高兴。
……
楚寰宇就瞧着一老一小一来一往，彼此说道，完全将他抛之脑后。
只是他也不生气，一直笑眯眯的看着二人，径自喝着茶。
等到夜半时分，沈卿绒泛起了困，哈欠一个连着一个。
云清子这才意犹未尽的停下自己的说话，然后忘了一眼对面幽深的暗道，有些不满的道，“好端端的，怎么把暗道修的那样远，看我的乖徒儿都这么累了，还要走那么长的一段路回去。”
暗室修在更靠近质子府的地方，距离沈家稍稍远了一点，但是也绝对没有云清子口中的‘那么长’。
楚寰宇觉得好笑，却还安静的受了云清子的话，等他说完之后，才出声道：“暗道昏黑，沈姑娘一个小女孩，一个人走回去兴许会害怕，不如就让我送一程。”
“也行。”云清子点头，然后起身，“你去送吧，老朽困了，先回去睡了。”
他大步向前，将一个六岁的女娃，还有一个体弱的病秧子留在原地。
沈卿绒清醒了一点，看着云清子的背影，以为自己迷糊了，不然刚才关心她难走的那个老头是谁？
“沈姑娘，请吧。”楚寰宇起身，理了理自己的衣摆，然后看着沈卿绒。
沈卿绒也起来，“你能行吗？别到时候送我到了出口，你自己又走不回来了？”
“自然不会。”他回道，然后伸手做了一个动作，沈卿绒就看到旁边的空起来仿佛有黑影浮动。
暗室内本就不清晰，暗卫的隐匿功夫又是一等一的好，沈卿绒这才点头，然后往回走。
一路无话。
等沈卿绒到了出口，才状似无意的问道，“这暗卫也是你舅舅送的吗？”
楚寰宇看过来，没说话，像是默认，也像是拒绝回答。
沈卿绒不再问，而是转移话题，“我看着壁上的夜明珠各个硕大浑圆，看着好不欢喜，质子能不能送我几个。”
“沈姑娘喜欢，取就是了。”
“你要我从墙上拿？那我怎么照明？”沈卿绒反问，看这态度，是想让楚寰宇从别的地方再给她弄一点来了。
楚寰宇含笑点头，“是也。”
“嗯？”沈卿绒不由得反问，等了半晌，就等来一个意味不明的‘是也’？
楚寰宇低头，眉目含笑的看着她，“又不是我看不清楚，沈姑娘喜欢就自己取，看不清楚就自己想办法吧。”
“质子怎的这么小气。”沈卿绒没好气道，然后气鼓鼓的往梯上去，直到掀开楼板，灰扑扑的爬上去，又盖上板子。
等到隔绝光亮，楚寰宇才轻笑一声，目光落在泛着幽幽光泽的夜明珠上，一路慢悠悠的往回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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