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氏见自己一家没坐上首席已经很是不快,又看到同席的居然是几位公公,面上的不屑就毫不掩饰地流露出来。
叶家的一儿一女也是跟他们娘一个表情,虽然人坐下了,却是连筷子都没动一下。
到底是眼皮子浅了,也不想想人家宫里来的传旨太监都只能坐次席,那首席上的人物是你家老爷一个县太爷能攀比的?
李有德看在眼里,面色却无变化,只是自顾着吃菜。
刘县令这会儿却是顾不上初衷,一心只想着如何能跟首席的贵人搭上话。“这几位看着不像是咱们本地人啊,这是苏老哥的亲戚?”
苏老头一下变成了苏老哥,也是吓了一跳。虽然自己是六品皇农,但毕竟就是个虚职,怎么敢跟县太爷称兄道弟呢。
“不敢不敢,刘大人,这几位是萧先生的家人。”苏老头忙给刘县令行了个礼。
“萧先生?”刘县令心里一动,萧,可是国姓啊。
“萧先生是苏氏学堂的山长,怎么,刘县令不知道?”达公公忽然开了口。
“啊,这个,这个本官当然是知道的……”刘县令忽然被问住了,苏氏学堂是啥时候开的?开哪儿了?谁开的?这个山长哪儿来的?虽然啥都不知道,但是还得装住了自己爱民如子的人设。
“哦?既然刘县令知道,那么请问这苏氏学堂开在哪里?何时开的?规模有多大呢?”李有德慢悠悠开了口,故意压低了声音免得暴露他尖锐的声线。
“这……”刘县令汗都下来了,怕什么来什么啊,这位爷句句都问在自己不知道的点子上。
“我家老爷日理万机,怎么会关心这等小事!”叶氏看不过去插了嘴,瞪了一眼李有德,又扫视了一圈首席的人:“哪里来的山野村夫,一点规矩都不懂!”
刘县令恨不得当场抽她一巴掌,这位爷虽然也坐次席,但是是主位,达公公都坐在他下首,这是什么身份啊?这是他们惹得起的人物吗!
首席上,贵妃娘娘已经吃饱了
,还坐在这也就是跟村民一起聊聊天,这一回头见来了热闹,便随手抓了一把盐水花生慢慢剥着壳,笑盈盈地吃了起来。
这笑容落在叶氏眼里就分外刺眼,明明没看谁,她却觉得这妇人是在勾搭她家老爷,便狠狠地瞪了贵妃一眼,骂了一句“狐媚子”。
这下子贵妃可不乐意了,咱这贵妃可是当今皇后都得礼让三分的人物,那是皇帝放在心尖子上疼的,怎么能吃这个哑巴亏呢!可是这话又不能接,接了就等于承认自己是狐媚子。
那怎么办?要不能动手咱就别吵吵了!
贵妃娘娘扔了花生刚要站起来,“啪!”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叶氏难以置信地捂着脸,瞪着靖王妃:“你敢对我动手?”
“你脸上有臭虫,刚打死了,一会儿若是还有,我还打。”靖王妃用看死人的眼神盯着叶氏。真是晦气!好好的吃个席也能遇到此等愚妇。
“你敢打我娘!我要你的命!”刘县令的儿子冲了过来,萧慎行一个闪身挡在他娘前面。刘县令的女儿也要冲过来,萧谨言霸气地站在她面前,一边活动颈部和手部关节,一边嘴里还跟自家弟弟闲扯:“慎儿,要不咱俩换换?弱鸡,不够玩的。”
“姐,我不打女人,再说这个也挺弱的。”
被轻视了的刘氏姐弟眼睛都瞪出红血丝了,撸胳膊挽袖子就要动手。
“都给我住手!”刘县令怒吼,这个愚妇!竟是把一双儿女调教得如她一般蠢笨!来别人家吃席还要砸场子,这是把他这县令的脸面也给扔地下踩了啊!
“呵呵,”达公公这一笑没掩饰住嗓音,听着有些刺耳,“刘县令,真是好家教啊。”一边说着,一边又给他师父夹了一筷子水煮鱼,这个味道真是鲜美,只是摆放的位置离主位稍微远了点,师父夹着不方便。
刘县令真是肠子都悔青了,昨天说这个事儿的时候叶氏就是对苏家赤裸裸的看不起,他以为他说教一番今日不会出错,没想到
还是给他捅了这么大个娄子。
“各位,实在不好意思,刘某家教不严,让诸位看了笑话,也扫了诸位的雅兴。”刘县令又对苏老头深作一揖:“刘老哥,对不住了。”
“老爷,您这是干什么!一个贱民,也配让您对他行礼?”叶氏真是不知死活,刘县令为官多年,虽然只是个小小县令,却也不至于不知深浅,今日如此敬重苏家必有他的道理,可惜叶氏看不透。
“你住口!愚妇!”刘县令此时已经在后悔当初娶了叶氏。叶家是商户人家,大夏朝商户人家是不允许参加科考的,所以这一家子也就是有钱,没什么文化。而当初刘家之所以愿意和叶家结亲,其实也就是看上人家丰厚的嫁妆。
“刘元,你家是刘氏的旁支吧?”景孝帝滋溜一口小酒,慢悠悠开了口:“礼部尚书刘云正,是你家嫡系的表叔,对吗?”
敢骂他的爱妃,这一家子也是该动动了。
“回禀大人,正是。”刘县令赶紧给这位贵人行礼。
“噗嗤”一声,景孝帝像是被他逗笑了,“大人?也难怪,你一个举人出身,连殿试的资格都没有,又怎会认得朕……”
这一个“朕”字震得刘县令腿一软咕咚就跪下了,苏老头见皇帝主动脱了马甲也赶紧带着家人跪下见礼:“草民拜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里正他们还懵着,直到景孝帝让苏家人免礼平身,才反应过来赶紧跪下见礼,吃席的乡亲也都傻眼了,只知道跟着里正一起跪拜山呼万岁。
李有德这会儿也不吃了,主子都脱了马甲,他自然得站过来在身边伺候着。师父都起身了,达公公几位太监便也跟了过来。
景孝帝给了他一个眼神,李有德便说道:“马栏村村民都免礼吧!陛下赐坐,大家入席!”
同样是坐在这个位置吃席,刚才跟现在可是不一样了,刚才是大家伙儿来捧老苏家的场,吃老苏家的流水席,这一坐可是皇帝赐的座位,皇帝赐的席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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