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奶奶和九爷爷年岁大了,如今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县太爷又显然是拿他们当犯罪嫌疑人讯问,一时间吓得话都说不完整。
苏福赶紧给两位老人分了两颗药丸让他们先吃下,免得身子受不住一会儿真的出了人命。
马寡妇此刻还算清醒,她定了定神,慢慢说道:“今早,就还是跟往常一样的。马三哥每天都是一大早去收菜,给我们供货的菜农也都知道,学子们向来吃的都是新鲜的。”
“卯时初,马三哥就把今天的菜都送了过来,我们交接的时候检查过的,都是上好的新鲜菜!”
“四婆婆说今儿收的胡萝卜、芹菜和小茴香都不错,寅时三刻那会儿牛二哥还送来了好几板豆腐,加上前几日女学生们采的山货,刚好可以做个五香素馅儿的包子,给学子们解解馋。所以今天的早餐就定了米粥和包子。”
“煮粥的米和蒸包子的面是从仓房里拿的,米是我亲自淘洗下锅的,面是四婆婆发的。洗菜是我们三个一起做的,剁馅儿是九公公剁的。”
“这馅儿里的鸡蛋是我炒的,其他调料都是四婆婆放的。调好了馅料,我们三个一起动手包的包子。”
“灶房和食堂之间有柜台隔着,学生们接触不到。无论是包子还是粥,都是我们亲手分发的!”
孟县令追问道:“这期间,可有旁人来过灶房?”
马寡妇和四奶奶、九爷爷对视了一眼,都摇了摇头:“没有!”
“那……有没有可能是趁你们都不在的时候溜进来人了?”
“不可能!”马寡妇笃定地说:“卢山长以前跟我们强调过,厨房重地闲人免进!无论什么时候,都要保证饮食的安全!我们都记着呢!晚上灶房是要上锁的,白天里我们三人一直都在灶房,即便是一个人离开了,还有两个人也在,从没有三个人一起离开的时候!”
卢大儒这会儿也赶过来了,就在一边坐着旁
听。听到这里,他对着孟县令点了点头。
孟县令捋着胡子喃喃自语:“没人溜进去,难不成是直接把药下进了米缸?”
“那就更加不可能!”马寡妇说:“仓库我们每天都要检查几遍,确保连个老鼠洞都没有的!仓库的窗子是苏家二公子亲自设计安装的,连只猫儿都溜不进去!而且仓库只有一个门,钥匙只有我有!我敢保证,就连我家二柱子都没碰到过钥匙!”
苏福服气了,这马寡妇是一点不怕往自己身上引嫌疑,几句话把其他可能都堵死了。
不过,这样的人才是能放心用的。公正,无私,心细。
苏福看了娘亲一眼,苏老太也是露出了几分赞许。再看卢山长,也是微微点头。
马寡妇的话直接替孟县令排除了几种可能。
最后就只剩下一种可能:做饭的三个人下了毒。
苏福皱眉,不会是这样的,如果真是他们下的毒,刚才就不会竹筒倒豆子把其他的路都堵死。
孟县令也是同样的想法,没有哪个犯人会这么蠢的,就这么赤果果告诉你“别人都没作案的可能快怀疑我吧怀疑我!”
“马寡妇,今天做饭、打饭的过程中,有没有什么不寻常的事情发生?”孟县令追问道。
马寡妇抬眼想了想,还看了看四奶奶和九爷爷,三人都是一脸迷茫:“没有啊,就和平日里一样的。”
孟县令眉心紧拧了三分:“那你再好好想想,有没有什么事情,是平日里也会发生,但若细想起来,实则有些蹊跷的?”
这回,马寡妇等三人没有立刻回话,而是凝思了起来。
半晌,四奶奶才嚅嚅地说:“老妇人倒是想起个事儿来……”
众人都看向四奶奶,四奶奶紧张地往九爷爷身边靠了靠。
九爷爷轻轻捏了捏她的手,给她一个“别怕我在”的眼神,四奶奶犹豫了半天才说:“咱们学堂的学生,原来都是晋州地界儿的学子,自打卢
山长来了之后,每年也会有些个外地的学子赶过来,和卢山长探讨学问,一般都是住一阵子就走了。”
“今次秋闱之后,也来了几名外地的学子,其中有一个口音很奇怪的书生,好像是叫……王仁美的?他每次吃饭都是最积极,要赶在第一个来打饭。”
四奶奶这么一提,九爷爷也想到了:“对!就是王仁美!这人平日里看着斯斯文文的,吃饭的时候真的是……唉。”
“这个王学子真的很矫情,每次吃饭他必须是第一个打饭,否则就要闹一场!”
“我们的碗筷都是刷得干干净净的,但是他每次来吃饭都要挑挑拣拣,要这个碗要那个勺的。”
“还有好几次给他盛汤,汤都盛好了,他不是嫌青菜不够多就是嫌菜叶子太多了,总是让我倒回去重新盛一碗。”四奶奶和九爷爷这么一说,马寡妇也想起来了,确实有这么个矫情的学子。但他自打来了苏氏学堂就这个德行,时间久了也就不觉得异常了。
卢大儒捋了捋胡子,王仁美,他印象不是很深。
一般来说外地的学子过来都会紧跟在他身后求指点,无论学位极好还是资质平庸,卢大儒都会记得。但这位……还真没什么印象。
孟县令敏感地捕捉到了关键信息:“那今早吃饭,他也是第一个吗?”
“是啊!”三人异口同声地回答。
“他啊,嫌弃我拿的包子小,非得让我放回去换他指定的!”
“还有盛粥的时候,我问他要喝稠一点还是稀一点的,他说要稀稀汤汤的,但我盛好了他又说我歧视外地学子,碗里米粒不够多!”九爷爷忿忿地说。
孟县令眼中精光一现:“那你可是把粥倒回去重新盛了一碗?”
“是啊!不给他重盛一碗,他就能在那一直闹腾,别的学子也没法吃饭啊!”九爷爷摸摸头,“大老爷,这有啥问题吗?”
“那你盛的第一碗粥,他可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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