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同意……”

    面对这个怪人,美缀绫子握紧了拳头。

    少女很想一拳打在它脸上,但是,理智却告诉她不能这么做。

    那一柄被折断为数截的竹刀,已经证明了对方拥有自己无法想象的力量。

    美缀绫子直到现在都没有弄明白,它背后那两只漆黑的手臂,究竟是什么!

    面对未知,她只能顺应这个疯子的想法,避免将其触怒,从而威胁到自身安全。

    “……啊,真是明智的选择!”

    见少女答应了自己的条件,怪人似乎很高兴,停下了脚步。

    它将头微侧,用溃烂的左脸对着美缀绫子,咧开了一个足以止小儿夜啼的恐怖笑容:“太开心了,你没有让我失望!之前我还在对‘右’讲,你要是敢拒绝我这个提议,那么,我就会像对付之前那些蠢货一样,将你撕成碎片,再邮寄回家中。”

    在刚开始说话时,怪人的语气还算平和。

    但是,到了后来,它却带上了一种歇斯底里的恐怖!

    看着他这一半正常、一半狰狞的别扭面孔,美缀绫子只感觉有些喘不过气来。

    “世界上最快而又最慢,最长而又最短,最平凡而又最珍贵,最易被忽视而又最令人后悔的就是时间。所以,我们不要耽搁了,开始吧……”

    怪人感叹着,话音刚落,他拇指屈弹,硬币便向上方高高射出。

    得益于自身过人的动态视力,借着头顶依稀洒下的月光,美缀绫子可以看到,它正在高速旋转着。就如同对方所说的一样,短暂的时间,竟显得无比漫长!在这一刻,少女只能够默默祈祷,祈祷自己的未来,不会面对新闻上那些悲惨结局。

    叮咚……

    终于,随着一声脆响,硬币落下了。

    它打了一个滚之后,单面朝天,静静的躺在地上,不再动弹。

    正面?

    亦或是……

    反面?

    两人盯着这枚硬币,心情完全不同。

    “我赢了。”

    看着光鲜亮丽的人头像,美缀绫子松了一口气。

    少女看着面前的怪人询问道:“先生,你能够按照约定,放我离开吗?”

    “哦,你凭什么认为自己已经赢了呢?”

    不过,与预想的不同,现在的怪人笑容越发狰狞了。

    它咧开了左半张嘴,露出焦黄的牙齿和猩红的牙床:“对,我的原话是‘它落在地上之后,向着天空的那一面,将会决定你的生死。如果它是正面,我就放你离开。如果它是反面,不好意思,我会将你分割成一块块的’。但是,你仔细想一想,我和你说这些话的时候,并没有说过,到底哪一面才是‘正面’、哪一面才是‘反面’啊!”

    “小姑娘,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对我而言,那光鲜亮丽的一面,才是我最讨厌的一面,所以,它代表的是‘反面’。只有斑驳和丑恶,才是生的‘正面’啊!”

    怪人狂笑着,那抑制不住的恐怖笑声,揭示了最终结局。

    它又开始走动了,渐渐向美缀绫子接近,背后的漆黑色双臂也随之展开:“向往光明,背弃黑暗?多么天真的念头!不好意思,按照约定,我将会把你撕碎。”

    “真是美妙,一个美丽的人儿,即将死在我的手中!”

    叹咏调一般的语气,像是在悲叹少女即将面对的可怕遭遇。

    两者实力相差太远,连躲闪都无法做到,

    美缀绫子刚想从侧面逃走,就被漆黑色的手臂死死掐住了脖子。

    缺氧……

    美缀绫子剧烈挣扎着。

    但是,她的反抗力量对于怪人而言,实在不值一提。

    少女被它捏住脖子,缓缓提了起来,只要再过一会儿,她就会窒息而亡。

    “……谁来救救我!”

    就和绝大多数濒死的人一样,美缀绫子还不想死。

    也就在少女的意识渐渐不清晰之际,突然,一道白光自她眼前划过!

    这一道光芒温暖又不刺眼,它是美缀绫子在昏迷之前,所见到的最后一幕。

    轰隆隆……

    雷声,迟到了!

    随着烟尘散去,降临之物,露出了原型。

    它是一柄剑。

    一柄样式寻常却并不寻常的剑!

    剑名‘英雄’。

    之前,正是它从天而降,截断了怪人的黑臂,救了美缀绫子一命,

    “业火焚前尘,恶厄唯神镇,剑光现侠影,为公除邪祟。”

    ……中文?

    听到这几句话,怪人有些疑惑。

    伴随诗号声,小巷之中,又多出了一个人影。他单手抱着即将倒下的美缀绫子,一身被紧身的黑色战衣所包裹,就连面部也有面部覆盖,仅仅露出了一双眼睛。

    “又是‘污染者’吗……”

    这个在关键时刻出现的人,自然是卫宫士郎。

    少年打量着眼前的怪人,眼前有虚拟符文一闪而逝,似乎在搜索什么:“哈维,海归的冬木市知名律师,从不接受犯人的委托。一直试图通过法律手段来铲除冬木市现有的犯罪实力,深受民众爱戴,人称‘光明武士’。曾在十年前那一场席卷了大半个城区的大火中失踪,又在三天之后,被人们发现于未远川畔。你的面部似乎受到了严重烧伤,从而引发了心理问题。自那一次事件之后,有人发现你性情大变。不但性格变得乖张暴戾,还开始接受黑道委托,有了用投掷硬币来决定事情的习惯。看来,你之所以会有这种变化,不是因为容貌受损,而是因为你受到过‘此世一切之恶’污染,你背后那两只不属于人类的手臂,证明了这一点。”

    “哦?”

    听到他的话,怪人表情不变:“看来你知道一些很特别的东西。”

    “我当然知道。”

    背对着他,卫宫士郎将美缀绫子轻轻放在墙角。

    十年前的那一场大火,是由‘此世一切之恶’导致的,它从被污染的黑圣杯中溢出,带走了上万无辜者的生命。这一点,卫宫

    士郎早就得知了。不过,就连卫宫切嗣都未曾料到的是,这一场大火,还带来了除却死亡之外、另外的灾难!被‘黑泥’席卷而过的地方,并不是所有人都会被吞噬灵魂。极少数内心潜藏着极度邪恶意念的人,非但不会受到影响,还会得到改造与赐予,以非人之姿重生于世上。

    这种秉承了‘此世一切之恶’意念,已经不算是人类的家伙,被称为‘污染者’。

    污染者们普遍拥有类似魔术的奇特能力,体内也有带有恶意情绪的魔力流动,甚至,还有类似‘魔术回路’的后天器官。这使得他们在‘复活’之后,无论过去是什么人,都会变成天生的邪恶之徒!或许,由于思维惯性,他们一开始还能凭着仅存的理智,压抑心中的恶意。但是,随着时间流逝,这些人终将发生变化。

    这种拥有超凡能力的恶党,他们所能造成的破坏,远远超过一般罪犯。最多者甚至引起过上百人之多的死伤,导致冬木市上一任警署署长引咎辞职,还没有人愿意接这个烂摊子。最后,政客们甚至不得不求助于他们的美利坚爸爸,从一个民风淳朴的城市,引进来了一位对超自然现象有丰富经验的警察来带领整个团队。

    现在,卫宫士郎面对的双面人,就是这一类无法自控的怪物。

    “既然知道,你也敢背对着我?”

    怪人狞笑着,他背后那两只漆黑色手臂的断面,涌动着黑色不明物质。

    很快,它倚仗行凶的利器,又重新生长了出来:“长剑、黑色战衣、专门针对我们这种得到了神赐力量的人,想必你就是冬木日报上提到的‘为公巨侠’吧?”

    为公巨侠,三年前突然出现的一名超级英雄。他会出现在任何一个恶徒的犯罪现场,在拯救被害人的同时,捕捉那些被恶念侵占了大脑的家伙。无论是普通的恶徒还是‘污染者’,他都不会轻易放过!他的名字,足以让所有罪犯胆战心惊。正是因为有他的存在,冬木市才能够在众多超能力罪犯的手下,保持难得的和平。

    “只要杀死你,从今以后,我们就能为所欲为了!”

    话还没有说完,双面人背后那两只漆黑色手臂,就突兀的消失了。

    当它们再次出现时,已经来到了卫宫士郎背后,眼看就要狠狠打在他后脑上。

    “超级速度……不对,是空间转移吗?”

    双面人得自‘此世一切之恶’的额外手臂,不仅仅只有力量打、能够重生的特点,它最强的能力是可以跨越空间,直接对敌人造成攻击!并且,它还附带有强烈的侵蚀性,能够诅咒被击中者的身体,大幅度削弱对方体力,引导其心中恶念增长。

    不过,就在他的拳头即将触及卫宫士郎之时,突然,对方身形似乎有残影拉出!

    作为卫宫家主钦定的继承人,卫宫士郎早在遇到虚影之前,就被卫宫切嗣偷偷授予了部分魔术的修习技巧。而在那一夜之后,他的养父更是一改常态,不再有任何藏私,开始竭尽全力培养他。作为天生就具备27条魔术回路的异类,卫宫士郎在魔道方面的进境堪称一日千里。当然,成长过快,会有实战不足、经验积累过少的缺陷,为了弥补这一点,卫宫切嗣特意制作了两件独属于他的魔术道具。

    第一件,就是之前久宇舞弥递给他的黑色风衣。它的内部载入了各种物理与以太参数,对于普通的魔术师来说,这些是没有任何用处的。只有投影魔术的使用者才能将储存在内的3d图纸结构展开,在魔力映射下,将其变化为临时存在的额外魔术道具。比如说,让你凭空描绘一件东西很难,可是照着图纸来临摹,还能画错不成?这种独特的设计,可以大大降低投影魔术对于卫宫士郎的脑力负荷。

    它被卫宫切嗣称之为‘卫宫战衣’,名字简洁,对卫宫士郎的助力却毋庸置疑。

    第二件,则是临走时卫宫切嗣给予他的银色手表。它名为‘原时计’,是融合了卫宫家魔术刻印与全部魔术的最高杰作,能够让本不具备使用‘固有时御制’条件的使用者,在短时间内对自己发动时间操作魔术,大幅度增强自身速度与反应能力。为了将它制作出来,卫宫切嗣甚至定下誓约,从而借用了虚影的些许能力。

    “太慢。”

    此时,在‘原时计’的作用下,卫宫士郎已经进入了时间加速状态。

    少年的动作带上了一串残影,在轻松躲过敌人拳头的同时,开始读取战衣内部储存的数据。随着一长串的信息从中传入脑内,他控制起自身魔力,开始投影。

    “trace on!(投影,开始)”

    一面红白蓝环相间,中间有五角星的盾牌,出现在了昏迷的美缀绫子身前。

    它并不凝实,反而显得有些虚幻,不过用来抵挡一击,保护少女安全已经足够了。

    “剑来!”

    随着卫宫士郎向后伸手,原本插在地上的英雄剑一声长吟,直接飞入他手中。

    就在双面人发现不对,打算后撤的时候,已经太迟了!卫宫士郎单手握剑,双方交错掠过之间,又有两条漆黑色的手臂掉落在地上,化为烟雾缭绕。而就在怪人打算重生断臂之际,少年的腿已经重重踢在了它的肋下,传出一阵龇牙骨裂之声。

    “咳……”

    这一击让双面人吐出一口黑血,显然是内脏受伤。

    与那两只具备魔术特质的漆黑色手臂不同,双面人本身的身体素质,只能算是‘一般’。哪怕它的肉身和普通人相比,已经算得上怪物级别了,还是撑不住卫宫士郎这一脚!少年的攻击,带着一种不属于魔力的能量,一击之下,它的半扇肋骨都在一瞬间碎掉。要不是卫宫士郎有意控制了发力大小,双面人早就被他踹死了。

    “不是魔术,这是什么手段?”

    与一般‘污染者’不同,双面人曾在数月前、有幸接触过魔术师群体。

    虽然说,那个女孩也很厉害,有机会杀掉它。可惜的是,她的手段很大程度上被怪人得自‘此世一切之恶’的手臂所克制,最终让它找到了机会,成功逃脱追杀。

    双面人是一个魔术麻瓜没错,可它的记忆能力不差。怪人可以确定之前卫宫士郎用来攻击自己的能量,绝对不是那个女孩所使用的魔力!而是一种另外的东西。

    这种不属于魔术体系的特殊能量,甚至能够截断它与黑臂之间的链接。

    “结束了。”

    卫宫士郎稳稳站在原地。

    少年手中的中式长剑,已经搭在了它的脖子上。

    只要他愿意,随时都

    能将双面人杀死。

    “我输了。”

    双面人的笑容很疯狂:“杀了我……”

    “不,我不会杀你。”

    看着它,卫宫士郎未受半点影响,眼神平静。

    那是几年前的事了……

    第一次作为超级英雄出场的少年,想要杀死那个疯子。

    但是,卫宫切嗣拦住他,用自己的配枪,挡下了那柄剑。

    “……为什么?”

    看着阻止自己行动的卫宫切嗣,少年十分不解。

    卫宫士郎大声对养父质问道:“让这个疯子活下去,等于宣判了多少无辜者的死亡。老爹,是你教导我的,杀死一人,是为了拯救千千万万的人。”

    “那是我……”

    卫宫切嗣看着他,神情十分柔和:“不是你。”

    “我已经堕入深渊。”

    那个男人叹了一口气:“可是,你不行……”

    “只是……一人而已。”

    心中已经被愤怒填满的少年吼道。

    “士郎,凡事皆始于一。”

    卫宫切嗣摸着少年的头:“在你没有拥有足够坚定的‘心’之前,你绝对不能杀人。否则的话,你就会像当初那个行尸走肉的我一样失控,最后坠入黑暗之中。”

    “答应我,自我约定,唯有遇到你认为真正该杀的人,你才可以动手。”

    “我明白了……”

    少年答应的话语,变成了现实。

    “果然,道上的传言是真的,你不会杀人。”

    面对卫宫士郎,双面人放肆狂笑:“伪善者,你无法杀我,那就只有将我交给司法审判!我的罪行,很多都无法找到证据。很快我就会被从监狱保释出来,等到那个时候,我会继续杀人。甚至,查出你真正的身份,将你亲近之人全部杀光。”

    “不,你做不到的。”

    卫宫士郎看着他,依旧是波澜不惊的样子。

    少年捏了捏左拳,对他说道:“我不杀人,并不代表我不会使用一些别的手段。”

    “你前日的账,该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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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呜呜呜……

    小巷之中,响起了警铃声。

    在受害者女孩被送往医院之后,迟来的警察开始勘察现场。

    “戈登署长,这个‘为公巨侠’也做的太过分了吧……”

    看着瘫软在地上,如同一滩烂泥的怪人,一个年轻的警察有些生气。

    在他们来到这里之前,双面人就已经变成这样了!包括脊椎在内,它四肢所有的骨头,都被卫宫士郎一根一根捏碎了。就连由‘此世一切之恶’所构成的伪魔术回路也被尽数破坏,没有了恢复的希望。从今以后,它只能在轮椅上度过下半生。

    如果,它不会被执行死刑的话。

    当然,这种罪犯得不到惩戒的情况,不会出现。

    放在现场,一叠由石块压着的纸,记录了双面人所有的罪行!

    即便是在死刑颇为苛刻的日本,上面密密麻麻写着的东西,也足够送它上绞刑台。

    “你要是知道这个渣滓做过什么,伤害过多少人,你就不会这样说了……”

    听完这个年轻人的抱怨,带头警官扬了扬手中的罪证:“半年前、上个月的两起碎尸案件,都和这个家伙有关。要不是‘为公巨侠’将它抓住,我们还真没有想到,冬木市赫赫有名的‘光明武士’,会是一个热衷于残杀、穷凶极恶的歹徒。”

    这个白人警官叫做‘戈登’,他便是在上一任警察署署长引咎辞职之后,由本地政客牵线搭桥,从美国爸爸那里引进援助的资深探员。据说,戈登对于各种超自然案件都有相应的处理办法。他也是唯一一位和‘为公巨侠’有所接触的人,之前冬木市新都银业大厦上的剑形灯光投影,就是他呼唤超级英雄帮忙的方式。

    当然,他们所有人都没有发现,就在他们说话时,上空有一道黑影掠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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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卫宫宅。

    少年推开门,走进客厅。

    此时,他面前木桌上摆放的食物,大多已经冷了。

    好在日式和西式的很多料理,都不用太过于在意食物本身温度。

    “怎么耽搁了那么久才回来?”

    卫宫切嗣还坐在主位上阅读报纸,头也不抬的问道。

    “有个在意的人,我在现场多待了一会儿,想要确定他的安全。”

    卫宫士郎一边回答,一边从桌上拿起面包,抹上果酱就开始吃起来:“在警察叫来的救护车把她送往医院之后,我才离开的。”

    “这样吗……”

    卫宫切嗣摘下黑框眼镜,放下报纸。

    中年人站了起来,看着养子:“你明天不用去学校,我已经向你的老师请假了。”

    “要做什么?”

    对于他的话,卫宫士郎也不在意。

    在过去几年间,这样的事情,卫宫切嗣也有做过。

    甚至,他曾经请过两个月的长假,与养父一道去深山接受虚影的指导修行。

    那真是一段痛苦而又艰辛的日子,卫宫士郎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

    “你的实力已经差不多了…”

    卫宫切嗣说道:“我已经买好了飞往德国的机票,你和我一起去接一个人。”

    “谁?”

    卫宫士郎一边往自己的嘴里塞着食物,一边问道。

    “你的姐姐。”

    第一次,少年从卫宫切嗣的话语中,感受到了兴奋之情。

    “噗嗤……”

    紧接着,反应过来的他,喷出了口中所有的食物。

    “我还有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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