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端末子去并盛中学“玩”了一通。
在风纪委员专用办公室用完餐后, 云雀恭弥就带着川端末子,还有云豆一起,在沙发上睡觉晒太阳了。
睡觉的是委员长, 晒太阳的是云豆。
川端末子靠着沙发,头上顶着毛绒绒, 腿上躺着一只睡着的委员长, 在暖乎乎的阳光下, 不一会儿就微垂着脑袋,也睡着了,气息平静地宛如一尊雕塑。
没人敢打扰他们。
末子就这样一觉睡到了下午放学, 恭弥和手下们在学校巡逻的时候。
她没有上过学, 所以对学生们会很感兴趣, 云雀恭弥第一次察觉到之后, 巡逻的时候就会把她带在身边。
川端末子虽然看不到也听不见别人说话动作,但却能从身边的恭弥和他手下们身上感知到情绪的变化, 从而猜测发生什么。
继而狐假虎威。
恭弥教训完不听话违反风纪的学生, 她就在走在他一众手下面前, 拽着恭弥的衣服温柔又轻快地来上一句:“别怕,恭弥很温柔的, 下次要遵守风纪哦。”
川端末子对此自认是恶趣味的外现。
但在别人眼里却完全不同。
竹下直见看着她挡在疯狗面前,一如既往甚至越发清瘦的身姿,眼眶忍不住红了些许。
“……身上,有别的气味……”
委员长凤眼微眯, 敏锐地看向了那个身为“被害者”的阴郁少年, 直觉传来的不愉快感让他果断进行了威慑:“下次再群聚, 连你一起咬杀。”
竹下直见唯唯诺诺地垂下脑袋, 形色畏惧, 和别的草食动物没有区别。
川端末子恰好低声细语问着:“还有什么事吗?恭弥认识的人?”
狐假虎威完仍然待在原地,无论是和认识的人聊还是什么,总有些面上挂不住。
云雀恭弥收回视线,握住她的手,手指在她手背上点了两下。
“不认识。”少年轻声开口。
川端末子也便不关注了。
就这么“玩”了一会儿,校园日常巡逻结束后,云雀恭弥本打算把人带回家里——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只是单纯想要把人带回去而已。
但大门口出现的一行人让他皱起眉。
“沢田纲吉……”
云雀恭弥盯着多少有些狼狈的彭格列以及他的守护者们,不知为何感觉很浮躁:“你们——逃课了?”
沢田纲吉面色一僵。
被抱在怀里的小婴儿举手:“拿到校长的请假条了哦。”
“顺便一提,蠢纲他们之所以闹成这么不像话的样子,是因为他们擅自把玛菲亚从东京带回了并盛,差一点破坏了玛菲亚的治疗大业,被瓦里安教育了一通哦。”
他毫不留情地说着槽点十足的话。
“不是那家伙不配合吗!”
沢田纲吉忍了忍,没忍住。
他顶着小婴儿冷嗖嗖的笑容,脸色变了又变,最后视线停留在云雀恭弥握着末子的那只手,垂头丧气地嘟哝道:“……按照那个态度,再不接回来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
reborn盯了他几秒:“好吧,我原谅你。”
棕发少年摸着脑袋上的伤,愤愤道:“不要在惩罚都完成之后说这种‘你运气真好侥幸逃过一劫’语气的话啊!”
他们插科打诨了两句,reborn觉得时候差不多了,跳进川端末子的怀里,给云雀恭弥递了一个不知从哪里拿出来的文件袋。
“这是我们在东京都接触的组织情报,还有关于玛菲亚的治疗计划,你是彭格列的云守,有知道这些的权利——顺便一提,这是阿纲主动提出来的。”
被忽然用仿佛邀功一样语气提到的少年摸了摸脑袋,不好意思地走到云雀恭弥前。
他克制着乱飘视线,表情温和,有些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包容和成熟:“下次,一起去接末子回来吧。”
云雀恭弥定定看了他几秒。
就在沢田纲吉绷不住表情的时候,他忽然松开手,后退一步,只丢下一句”我讨厌群聚”,就捏着那个文件袋大步流星地走了。
沢田纲吉呢喃着,半惊奇半松了一口气:“没有打起来……”
又自然在川端末子手上写:回家吃饭了。
“阿纲啊。”
reborn一来,川端末子就知道他应该在,一下子弯起瞳眸笑:“训练结束了啊——辛苦大家了。”
她一笑起来,周围的氛围就生动起来。
空气中混沌又明晰的少年心意和往事在笑意中明亮,浮动的尘埃与皮肤里血管的颜色被咚咚咚慢慢放大。
她看不见眼前,参与不进这场绮丽的心事。
却只是站着这里,就让人心猿意马。
山本武率先在无声的较劲中站了出来,一手握住她的手腕,从她手背的指缝隙间滑入,诱导女孩子手心平摊。
“……喂,末子。”
少年爽朗地以亲密的姿势询问着:“发生什么了吗?”
只是一个独处的夜晚,和一个有云雀在的白天而已,发生什么了吗?
发生什么了?
不过是从特殊的奇凶手里保护了特殊的奇蛋而已。
不过是得知了一部分关于世界的真相而已。
非要说的话。
“真敏锐啊,阿武同学……”
川端末子注意到少年过于亲密的动作了。
但她并不以为意,只是歪着脑袋想了想,给出一个恰当的回答:“大概是因为,我的记忆似乎恢复了一点吧。”
狱寺隼人的呼吸骤然被打乱。
川端末子并不知道。
她对隐瞒失忆的事向这些少年们表示歉意:“因为是个人私事,和彭格列也无关紧要,所以一直没有说。”
山本武有意纠正:“没说倒是没什么,不过可不能说和彭格列无关——对吧小婴儿,末子也是我们重要的成员,要是出了什么问题,我们大家都会很困扰的。”
reborn舒舒服服地躺着看自己的学生们忽悠人,没有回应。
山本武就当做他回应了,继续理直气壮边说边写着:“所以,你想起来什么了呢?”
已经完全把自己和这些守护者们当成彭格列成员,末子自然不会计较这些刻意引导的行为。
但场所还是需要注意的。
毕竟是学校门口,谈这些不太合适,川端末子便提出回茶室在谈论。
她来的时候没有带盲杖,对并盛的完美记忆也在不断保存的身体记忆中淡去,又是放学,走的过程会有些生疏。
山本武正要自然地再牵起她,却被一言不发的银发少年抢先。
他看到那双碧色眼睛里化不开的执念,稍稍慢了一步。
在一旁紧张又若有所思的沢田纲吉更不用说。
时隔许久,没有冲动,没有诘责,狱寺隼人再度拉起了年少时的玛菲亚。
狱寺不是没有想象过这个场景。
无数次,梦里、见面时,他都想过,如果再有一天,他会是什么心情呢?
愤怒吗?愧疚吗?还是被欣喜冲昏了头脑?
但等到这一刻真正到临的时候,狱寺发现自己的心里一片平静。
平静的理所当然,仿佛已经这样度过了无数个年月日,仿佛在过去那段缺席了不知道多少次的时光里,她们都姗姗来迟,对他露出了宽恕而美丽的笑容。
“玛菲亚……”
少年微不可闻地吐出最后一口郁气,也说出了许多年都没有再试过的那个昵称:“姐姐。”
好久不见。
在出落得愈发精巧的少女白皙面容前,看着她全然无知的,也毫无回应的纯洁表情时,狱寺隼人猛然发现,原来不知什么时候,他们都已经不是熟悉的彼此。
但他仍然很平静。
一直到坐在她的地毯上,听少女坐在床边怀念似的缓缓开口:“我死过一次。”
“……”
川端末子知道这很让人难以接受,但考虑到在场几人的身份,还是说了出来。
只是说出口后还忍不住补充几句安慰:“不过,如果不是因为那次事故,我也不会像这样存在于这个世界,更不会健健康康地与大家相遇,某种程度上还要感激呢——不过我还是不记得具体的来由。”
其他人什么反应她不知道,但沢田纲吉在发抖。
这让她一下子回忆起在很久很久之前瑟瑟发抖找她取暖的小哭包。
川端末子无奈地揉揉他的脑袋,语速快了几分。
“总之,我差点死了一次,不过似乎有个人把我救了下来。”
狱寺隼人脱口而出询问:“是谁?!”
“是个长头发的温柔女性。”
末子描述了下她所见到的异世界宰子的样子:“我被她带去了黑手党学校,学习了一段时间有关黑手党的知识,得知她是横滨港口黑手党的首领。”
“横滨港口黑手党的首领?”狱寺隼人有些困惑,“可我记得,历代首领,并没有一位是女性。难道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黑幕……”
川端末子不知道他在讲话,没人打断,就自然地说了下去:“她走之前告诉我她一个孩子,那孩子的名字是太宰治,异能是让所以异常状态消失。”
“我想找到这个孩子报恩。”
少女如此坦诚说着。
狱寺隼人虽然觉得很奇怪,但也觉得她说的没错,正打算记下特征想办法去找。
沢田纲吉猝不及防打断,边写边问:“你只记得这些吗?”
川端末子想了想,摇摇头:“之后就被一个银色长发的男人捡到了——就是斯库瓦罗哥哥。”
“不、不应该是这样。”
即使知道末子听不见,沢田纲吉仍然放轻了声音,但语气笃定:“末子的记忆还没有恢复,不仅没有恢复,还出现了异常。”
当然出现了异常。
这些仔细一想就不可能会“被回忆”起的记忆画面,可是平行世界的宰子小姐特意送给她的理由——
在消失的最后一刻,借由那白色的布条,得知一切的宰子小姐宽容而怜悯地推动着她去执行任务的理由。
川端末子心里闪过一丝歉意。
还有隐而不宣的困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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